“轰......隆!”

    伴着闷沉的雷声,远距京城几千公里外,西双版纳的东风农场上空,浓浓的阴云迅速凝结成水滴落下。

    与寻常的雨势不同,这场雨来的快而猛,密密麻麻的雨点如子弹般有力的划过夜空。

    雨水射进在泥土里,掉落进河流,拍在成排成排的橡胶树宽大的绿叶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杂乱无章的传进一层层橡胶林边缘,用竹子搭建而成,距地面一米多高的竹屋里。

    竹屋内仅有不到十个平米的空间,屋内摆设也极其简单,除了一张长条桌子,一根能坐三人的长条凳子外,就只剩下靠墙的大床。

    屋子的墙是木制的,薄薄一层指望隔音就别想了,雷雨声传入屋内,让呼吸本就不平稳的三人愈发烦躁。

    “哥儿几个睡了没?”一道弱弱的声音在本就“寂静”的屋内响起。

    “嘿,我合着就我一人儿没睡,强子你也没睡!”

    床在屋的夹角,上面躺着三个人,除了靠墙跟里的身影没动静外,前两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

    最先开口的是宋强,原本是个胖子,现如今。

    呵呵,不提也罢。

    后者叫张宁,毛脸雷公嘴,嗯,按孙猴子的模样想就对了。

    “烦啊,宁儿还有烟没,来一根。”宋强躺在最边,胳膊肘碰了一下旁边的张宁。

    “余粮都让阿文消灭了,明儿再想办法。”张宁平躺着,往这黑乎乎的屋顶又道:“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话落,屋子静了下去,三人的耳朵仿佛能将任何声音隔绝。

    许久,像是沉思好了的宋强缓缓开口道:“净扯淡,我妈还指望我回去传宗接代呢,快了吧。”

    “去年回了一批,一大批,怎么就没咱哥几个呢!”

    张宁揉乱了本就杂乱的长发,又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個头儿。”

    “四年,鬼知道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

    “哥,宁哥,别说了,再说要哭了,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去年不是走了一大批么,下批指定有咱几个。”宋强侧身向外躺着,声音求饶道。

    “希望吧,我都快记不清爸妈得样子了,老两口这几年不知道有变化没,不知道见了面能一下认出我不。”宋强说着说着,眼角湿了起来,胳膊蹭了蹭眼角,侧身向里看向黑暗中那个一言不发的人。

    “阿文,吱一声儿,知道你没睡。”

    “吱~”

    “......”

    “靠,这气氛一下没了,你要对我负责,你说。。。”

    “得得得,明儿我买烟,不早了睡吧。”

    屋里静了下来,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只有外面纷乱的雷雨。

    床上靠里的陈文虽然没了下文,整个人却全无半点睡意。

    他实在不想打击两个好兄弟,如果不出意外,哥几个大概率怕是回不去了。

    因为此“陈文”而非彼陈文,虽然人还活着,灵魂却换了另一个人,正因为如此,知道更多两人不知道的事情。

    原主陈文高中堪堪毕业,就被街道办给报上名发配到离家数千里的农场了。

    在“陈文”的记忆中这次轰轰烈烈的下乡总共有三次。

    从五五年到五八年,下乡的青年人数总体上是比较有限的。

    而且以城市的工人、干部子女为主,到了六八年开始大规模的初高中青年知识分子下乡。

    到后期的七三至七六年,总人数达到了一千六百余万。

    陈文来东方农场的时间是七六年,算是最后一批下乡人员,可算是“赶上了”。

    至于同床的张宁为什么会说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还得从两年前,也就是七八年年底说起。

    七八年的年底,震撼全国的云南知青大返城出现了。

    导致这次事件的一个前提原因是,这年秋天,下乡工作会议在京城开了40多天后。

    经过激烈的争论,最后形成了一个决议,即《知四十条》。

    这个会议强调指出今后仍然要“有计划地动员城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最致命的是这个条款里还明确规定,今后下乡知青一律按照国营企业职工对待,不再列入国家知青政策的照顾范围。

    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七分场的泸上女知青徐玲先的去世,成为这场事件的中心爆发点。

    最后知青返乡的条件终于得以放宽,这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件事,可却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回的。

    独生子女的优先回乡,身体有疾的也可申请,多生子女可以回一个,其他情况的只能靠后,重点是如果在乡下结婚了,那么抱歉,你就扎根在这广阔的天地中吧。

    而像陈文这一代人,家里很少是独生子女,想要回去可就太难了,出奇的是个顶个身体倍儿棒,加上家里找不上关系,回去的路几乎给堵的死死的。

    陈文抢占原主身体控制权还是在上个星期,足足七天的缓冲,算是彻底适应了现在的环境。

    他前世本是一名高中语文教师,二十岁出头考上了教师岗位,虽然相对资深教师还很生涩,可也摸到了这个号称宇宙尽头的编制。

    陈文本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努力做好本职工作,攒钱买房,娶妻生子,平凡幸福的过完一辈子。

    可就在最近一次熬夜准备全市教师讲课比赛时,心脏猛地抽疼。

    最终没撑住,嗝屁了。

    灵魂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直接落在了陈文体内,得亏原主重感冒,连烧几场,没药物及时治疗,灵魂虚弱不堪,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记忆融合下来,心中也有了打算。

    回京城是肯定要回的,指望在这犄角旮旯里种一辈子橡胶树,那这穿过来的意义是什么。

    远在京城的陈父陈母邮过来的信陈文已经拿到手,这也是他不慌的根本。

    老陈家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二姐陈敏在轧钢厂做工,工作岗位是大哥陈军主动让出来的,四妹太小,不符合下乡条件,所以最后只能陈军陈文下乡。

    家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本来回乡的陈军回不去了,因为他的好大哥没忍住诱惑,娶了一个当地村里的女孩子。

    这件事老两口得知的时候,陈文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大哥回来是能回来,可怎么也得十几年往后了,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起码对他自己来说是好的。

    老陈家不能没有男丁,现阶段老大回家无望,只能放在三儿子身上,这封家书也是老两口希望自己回城的信。

    看着信里最后急切又小心翼翼询问自己有没有偷偷跟本地女孩结婚的内容,陈文有些无奈。

    原主陈文记忆中倒是喜欢过一个本地傣族女子,可惜人家看不上他,这小子到也深情,舔狗添了思念,单相思了四年。

    “可能这一切命中注定了!”陈文暗叹一声,也庆幸那女孩没同意,不然可真没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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