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躺了三天才有力气下床。

    丈母娘一口招了二十个护院,天天在府内外巡逻。

    人越有钱,胆子越小。

    飞云帮,迟早会来报仇。

    想要不受迫害,让自己变强是唯一途径,练一身绝世武功?以宋澈现在这个年龄,怕是已来不及。

    思来想去好几日,他脑子里才蹦出一个不算太新鲜的新鲜词——火器。

    纵观大梁王朝,火药运用已很成熟,多数用于节假日的烟花爆竹,火枪,火铳,火炮,炸药等武器领域还未得到普及。

    若是能造一支枪来防身,武功再高的敌人也无所畏惧。

    枪的原理其实很简单,火药燃烧产生高温高压,推动子弹射出枪管——当然,理论与实践天差地别,古代没有重工业,一切零件都得靠手工打磨,无形之中便增加了难度。

    自动手枪,涉及到弹夹与弹簧,工艺实在太复杂,肯定无法实现。

    转轮手枪,小时候有一款玩具火药枪便与之类似,枪身结构相对简单得多,非不必要奢求全自动,手动击发一样可行。

    射程与精度也不用太高,三十米内致人伤残即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不至于三十米外杀人吧?

    枪身打造不是难题,大不了慢工出细活,子弹才是最令人头痛的一坎儿,越小巧的东西,制作工艺越精细,并且底火需要活性火药,古代火药多是用硝石与硫磺,炭粉制作的黑火药,必须依靠手动引燃。

    也就是说,打一发便必须点火一次,效率实在太低了。

    若是真遇到武林高手,一枪打不中,只怕第二枪还没准备好,便被人家一刀带走了。

    “可真是为难本姑爷了。”

    宋澈双手托腮,望着眼前半成品设计图,百思不得其解。

    “哒哒哒……”敲门声。

    宋澈盖住设计图,轻吐一字:“进。”

    沈文君推门而入,手中还提着食盒,看神色并不能多么高兴。她取出饭菜碗筷,一粒一粒往嘴里喂,“唉……”

    宋澈夹了一块五花肉丢进她碗里,笑道:“吃饱了,便只会打嗝,不会叹气了。”

    沈文君夹着肉刚到嘴边,迟疑了片刻,又是一叹,放回了碗中:“刚接到消息,赋税已涨到百取十三了,这都快翻三倍了,不是存心不让咱活么?

    还有,近几日店铺客流明显下滑,一日销量不足百匹,咱利润本来就很低,再收重税,怎能支撑得起?

    还有还有,自扬州回来,连陈氏商行的货运路线也断了,整个苏州布业供过于求,陈氏商行带头压价,一匹缎子甚至卖到四百文以下,如今各大布行与丝坊,都在想办法抛售手里的货物退市。”

    填充国库的最好办法便是加重赋税,收刮民脂民膏,朝廷突然将税收翻倍,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

    宋澈淡然地刨着饭,“咱仓库里的货已清空,不如也关门退市算了,反正以咱沈家家底,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不可能!我祖爷爷白手起家,历经四代才有如今辉煌,若就此退市不干了,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沈文君狠狠锤在桌上,愤慨道:“只怪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我大梁人没有血性,被一帮放牧渔猎的蛮子欺负得还不了手!”

    西北胡族攻占凉州,北方第戎大有破关之势,沿海流寇日益猖獗……放眼大梁全境,也只有江南尚存安宁,然战火绝不会因山川河道而被阻隔,江南这份岌岌可危的安宁迟早会被打破。

    战争是一把双刃剑,带来痛苦的同时也会带来机遇。

    战争财与国难财,是当今世上最暴利的商机,前提得是良心够黑,人够缺德。

    “夫人,我看你这凤头钗挺精致的,是从哪儿买的?”宋澈突然指着沈文君头上的发钗问道。

    “白玉楼里购置的,”沈文君摸了摸发间钗,疑惑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钗头凤都能雕得如此精致,打造一把手枪应该不成问题,待手枪设计完成,定要去那白玉楼里看看。

    “与夫人成亲许久,还从未送过你礼物,便想着去挑选几件,呵呵呵……”

    “你照照镜子,笑得假不假?”话虽如此,沈文君眉目间却是喜悦,她忽然想起道:“哎对了,卢菇可是有好几日都没来坊间了。”

    卢菇么……老实说,这个女人在坊里存在感特别低,自打宋澈入坊到现在,除了日常工作安排,还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她咋了?”

    “我也不太清楚呢,卢菇平时少言,很少与我交心,不过她向来勤恳尽责,以往即便是生病也不会缺勤的。”

    “那扣她工钱?”

    “宋姑爷可真没良心!”

    沈文君予以一个白眼儿,“我想卢菇家里多半是出大事了,反正近来店里清闲,咱下午去她家看看吧?”

    “没问题。”

    ……

    从城北出发,往城西走了约十里,道路逐渐颠簸,沿途屋舍也愈加破旧。

    “难道卢管事每日都要步行半个时辰从城西到城北?”马车内,宋澈问。

    沈文君说道:“多半是家里有老人走不开,不然她可同琴若一起就住在坊里。”

    宋澈印象中的卢菇,年纪与琴若相仿,都不过二十二、三岁,但由于身体羸弱,穿着朴素又不胜打扮,看起来要成熟许多。

    “卢管事成家了么?”宋澈又问。

    沈文君想了想,“似乎是成了,可男家我从未见过;即便是成了,估计也没嫁到什么好人家,否则怎会叫妻子早出晚归?”

    宋澈笑道:“照你这么说,咱坊里的女人,命都不好啊?”

    沈文君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的确都不好。”

    闲谈之间,马车停下。

    “小姐,姑爷,春泥巷到了,里头太窄,马车进不去。”车夫说道。

    宋澈与沈文君只好下车步行,泥巷的光景与繁华城北有着天壤之别——屋舍破败得墙瓦不齐,几日夜雨积得坑坑洼洼,往来行人俱是补丁衣裳。

    穿着绫罗绸缎的小两口,在此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行人投来的目光不乏赤裸,好奇,羡慕,嫉妒,甚至于……仇恨。

    “公子,小姐,给点儿钱吧……”

    终于有人率先伸手索要。

    穷人总认为,富人的施舍理所应当,但恰恰是这种不劳而获,增长了人的惰性。

    沈文君打心底里善良,见了谁都觉得清苦,刚想从袖里掏银子,宋澈却拉着她钻进了巷子:“你要是给了他钱,今日咱就别想脱身了。”

    “为何?”

    “孩子不给糖便会捣蛋,乞丐不给钱便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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