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血书,御前告状回陛下,草民举办洛超,是为彰显大梁风骨,按理不该奢求赏赐,可陛下要给的,草民万万不敢推辞,”

    宋澈着,指向球场上奔跑的众女眷:“洪兴社的这些女鞠客,都是红楼里的官妓,她们多是父上犯罪,遭受了牵连。草民在此斗胆恳请陛下,赏她们个从良的机会吧。”

    “哦?怪不得那持球之人,朕瞧了十分熟悉,经你这么提点,朕才识得了她。”

    赵翀摇头感叹:“洪兴队上场时,朕与满朝文武都稀奇,怎会是一群女人?可观赛至此,才明白我大梁王朝的女子不输男丁啊,哈哈哈……”

    “陛下的是啊!”

    “不输男丁,不输男丁……”

    “好!朕便允了你的要求,赐她们脱离乐籍,另再加赏你一万两黄金,赐你洪兴社金字招牌,如此精彩的比赛,可千万莫要只举办一届啊。”

    “陛下放心,洛超一年有两个赛季,明年开春时,还会重新开赛。且洛阳只是第一站,往后可发展至汴京,南京,北京,乃至于下各州路都可协同参与!”

    “甚好,甚好!”

    “哐当!”

    随着一声锣响,决赛正式结束,皇家蹴鞠队毫无意外赢得冠军。

    宋澈原本计划弄个颁奖环节,可总奖金加起来超过十万两,比皇帝赏赐的还要多,不乏有些冒犯圣威,于是便化繁从简,简单上场致了几句词:

    “……那么,明年春暖花开日,咱们在蹴鞠城不见不散!”

    在欢呼与掌声中,洛超圆满落幕,皇帝尊驾率先退场,宋澈则以送行者的身份跟了上去。

    随同皇帝的文武官员中,皆为三品以上,洛阳府尹贺玄章也位列其中,却不见贾太师身影。

    子车驾,由三千禁军在前开路,金刀大内侍卫陪伴左右,真要冲到阵前还不容易。

    “哪里来的刁妇,竟敢阻扰圣驾!”

    “民女们有冤屈要申,恳求圣上与我们做主!”

    一时间,哭喊声响彻四野,队伍不得不停。

    “何来的啼哭声啊?”龙车内传出赵翀的声音。

    候在车外的老太监告知:“禀陛下,前方好似来了一群荒野村妇,中道拦住了去路,嘴里高喊着请陛下为她们申冤做主呢。”

    车内却道:“朕今日有些乏了,既是申冤叫她们去洛阳府即可,遣散了去吧。”

    老太监便要上前传令。宋澈见势不妙,的确,皇帝车驾可不是轻而易举便能靠近,这点他倒是疏忽了。

    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想亲自上前恳求,谁料禁军突然让开晾——

    韩王妃高举一封丹书,牵着郡主,率领众女大步走向龙车。

    侯在王妃身旁的林玥,冲宋澈眨了眨眼睛。

    宋澈发自内心冲她们竖了个大拇指,林女侠之机智,韩王妃之神采,当属女流之最!

    “父皇,臣妾携御赐丹书,前来为下苦难女子鸣冤!”

    韩王妃话毕,与千名女子齐齐下跪。

    “这……”老太监赶忙上前扶起韩香,接过她手中的丹书送入龙车。

    片刻,车门敞开,赵翀踏了出来,一眼望去尽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顿时眉头紧锁。

    “爷爷!”

    郡主奶声唤着,自顾爬上了车辕。

    赵翀愁眉顿消,和蔼应了声“哎”,将自家孙女儿揽入怀中,又是蹭脸又是亲昵,“宝贝孙女儿都长这么大啦,爷爷都快抱不动咯。”

    郡主一点儿也不认生,揪着赵翀的胡子,撅着嘴儿:“爷爷,那些姐姐,姨姨好生可怜,她们被坏人欺负了,爷爷你帮帮她们好不好?”

    赵翀笑应了一句“好”,转眼看向众女:“尔等有何冤屈?。”

    女人们抬来布匹,当着赵翀面打开,上千多个鲜红姓名,谱写出一幅三丈来长血书,凡所见之人,皆触目惊心,唏嘘不已。

    “陛下!”女子含泪痛告:“我们都是南方遭了倭患的流民,被歹徒强骗至洛阳,后又遭到贾氏家族的监禁与折磨,幸得大善人相助,才从暗渠里逃出生!民女们深知贾氏家族在洛阳只手遮,故借圣驾路过,写千人血书,请陛下为我们做主申冤!”

    多半是听到了“贾家”二字,文武官员有喜有忧,神色各异。

    赵翀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他轻唤了声:“贺玄章。”

    洛阳府尹贺玄章,当即跪在车驾前,磕头求饶:“陛下恕罪,此事臣着实……不知啊!”

    赵翀声音渐冷:“你现在知道了?”

    贺玄章瑟瑟发抖:“臣……臣……知了。”

    “三日之内,给朕答复,如若不然,你自己挑个地方左迁吧。”

    赵翀转露笑脸,放下郡主,抚了抚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指点文武官员,叹道:“孙女儿,这些狗奴才啊,以为爷爷老了,没多少日子了,便使劲儿蹦跶,殊不知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着,他缓缓偏过头,与众官轻吐一句:“朕,还没死呢。”

    大五十余名随行官员同时跪地,垂首帖耳,不敢有半点喘气。

    在古代,帝王平均年龄只有三十七岁,赵翀却已六旬好几,稳坐江山三十余年,怎可能是个不明是非的昏君?

    “回宫。”

    龙车再次启程。待皇帝走远了,众官员才敢起身,各自悻悻离去。

    宋澈随手拦住一人,笑着问道:“大人,您可认识贾太师?”

    “哎哎哎,莫提,莫提,我与他不熟!”

    “那大人,你可认识贾——”

    “去去去!”

    一时间,“贾”字成了绝口不提的禁忌。

    众官员中,最难受的莫过于洛阳府尹贺玄章,上面是子,下面是百姓,中间是贾太师,偏偏他却是那个执法者。

    “叔父,您可还记得我?”宋澈叫住了失魂落魄的贺玄章。

    贺玄章瞥了一眼宋澈,叹道:“贤侄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初到洛阳时,侄借叔父家信,曾行了不少方便,令郎贺秋亦是我好友,于情于理都该替叔父分担烦恼,”

    宋澈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贺玄章:“我已帮你梳理好整个案情,还帮你扣押了两个污点证人,与之勾结的江南货船我也正派人盯着,贾家麾下各妓院与赌坊,放高利贷,逼良为娼等,所有犯罪证据都记在此封信中;

    包括该如何处理贾太师与他干儿子之间的关系,我也有在信中笔墨,叔父若信得过侄,可以参考借鉴。”

    贺玄章木讷接过信封:“这——”

    “但我要阐明,此信乃是晚辈对长辈的个人家书,与任何政治斗争无关,全当做还了叔父的人情。”

    贺玄章能做到洛阳府尹,必不是个愚昧人,当懂话中之意。

    宋澈不再多言,抱拳转身离去。

    今夜的月色,多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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