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久儿与那唤做阿贵的小童买了些烧饼干粮,几个人守在那裴进忠身边,却久久不见他醒转。王不平对刘久儿言道:“裴进忠与尤知州抓的那秦维义是义兄弟?”

    “是呀,我刚不才说过嘛!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本来要找刘半城报仇,还没等动手,人却没命了。”

    “就是说他们虽有犯案动机,但真正的凶手却另有其人?”

    “说三遍了大哥,就是这个样子嘛!”

    “所以在小树林中,那些个捕快官兵,拿你不到,却抓了秦维义,还把裴进忠打成重伤?”

    “是喽,那不然呢?”

    王不平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一双眉毛皱巴巴的挤在一起,盯着左丘亭瞧。

    “的确奇怪,按道理来讲,久儿那天是闯刘府被官兵撞个正着的,应该嫌疑最重。裴进忠被通缉多年,见到了自然也会想分人手逮捕。不过久儿的功夫较秦维义,可差了许多。最终久儿跑掉了,却拿住了秦维义,这多少让人有些不解。”

    “那你是没看见裴进忠当时内伤发作!有这么个累赘,怎比我跑的那般飞快?”

    “这是唯一说的过去的理由。”左丘亭点了点头道。

    三人又聊了片刻,只见那裴进忠悠悠醒转,阿贵扶着他灌进一碗刚煎煮好的药汤。裴进忠喝下去那药汤,四肢百骸仍是说不出的痛楚,但意识却见清明,盯着刘久儿,竟有一丝喜悦道:“小兄弟,又见面了…”

    左丘亭一伙人见他口尚能言,纷纷围了上来,面带喜色。大家心中都清楚,无论如何,秦维义绝非刘府一案的凶手。左丘亭要追查暗符一伙,王不平要手握可以扳倒尤望年的证据,刘府一案必须要查出真相来!

    “黑大汉,算你命好,又被我碰见了。”刘久儿接那裴进忠的话道,随后给那他介绍了一番众人。裴进忠身上伤的不轻,众人也就化繁为简,省了不少繁文缛节。

    “裴大哥,当日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官府之人如何会把秦兄弟拿住?”左丘亭撑开折扇,一边为那裴进忠轻轻扇风,一边问道。

    “本来…我兄弟二人与久儿小兄弟,还,还有那两个女孩子发生了些误会。可大家后来都说清楚了,突然,有一队…官兵闯了来,那两个女孩子他们倒没多看……”

    “这个我都跟他们说过了,我跑得快,官兵一开始追的是我,秦大哥本来想走很容易,偏偏你当时内伤发作,动弹不得,他只能搀扶着你慢行,结果你让人认出你是通缉要犯了,对也不对?”刘久儿听他说的甚慢,不等他说完,抢言道。

    那裴进忠听了,缓缓点头。

    左丘亭回手用扇子敲了敲刘久儿的脑袋,又轻声问道:“秦兄弟的本事,吾等都清楚得很,凭几个巡检官差,如何能治得住二位?”

    “我一开始也是这般认为,我兄弟只道那些个官差身手寻常,本,本不想伤他们性命,只是想抱我周全,却没成…想,官差里还藏着好手。他们拿我做饵,重创了我三弟,他,他在临倒下前,把我推到溪水里,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我已在此处了。”说罢,裴进忠剧烈的咳嗽起来。

    左丘亭告诉他别急,先缓缓,想想当年是如何与刘半城结下仇怨,。等气息喘的匀了,再告诉他们不迟。那裴进忠倒也听话,躺在床上调整呼吸,缓了片刻,才将以前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泗洲东北宋金边界,有一片山林,平素里少有人烟,赶路的人更是稀少。虽然翻过这片不甚高的山丘,便能直通宋金两国地界,但奈何这里沟壑密布,林密山险,道路极为难走。况且道上还有传言说,这山上有座寨子,干的净是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买卖。

    那一年是绍兴十五年的春天,我和大哥还有三弟仍像往常一般,将兄弟们分成三队,一队负责伐木砍柴,一队负责在山林间打猎,另一队则去收拾我们刚刚开垦好的一块山间洼地。大哥说的很明确,近段时间,宋金边界的商队越来越少,生意很难开张。泗洲城里的家乡父老们日子也不好过,不如趁着开春自己种块地,凭咱们这一膀子力气,说不定秋收的时候,还能接济接济城里的穷苦百姓。

    老三特别赞成大哥的想法,他是当年我和大哥在战场里捡来的孩子,能长到现在,多亏了泗州城里的乡亲们。不抢来往的大宋百姓,是我们建了这寨子之后,三弟第一个提出来的。我和大哥本就是岳元帅当年带过的兵,即便他不说,我们也不会动咱大宋百姓的一针一线。

    岳将军已经被秦桧那奸贼害死足足三年了,大宋纳岁贡银的车队也在泗洲与金兵交接了多次。今年那纳银车队恐怕仍是不会从我们这定风岭脚下过,我一边砍着柴火,一边想着,倘若这一年一次的纳银的车队让我们劫下来,不知够寨子里的兄弟,还有泗洲城的百姓们吃上多少年的。

    不知不觉中,太阳就快下山了,我还在那一边劈着木料,一边胡乱想着。忽见大哥的跟班刘百诚那小子,连滚带爬的敲着响锣朝我奔了过来。

    “喂!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是不是大哥打到了狗熊,今晚叫兄弟们舔那熊掌啊?”和我一起伐木砍柴的兄弟们瞧见他,也都是一阵嬉笑。倒不是我故意取笑他,刘百诚这小子,整日里就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谁见着他,莫不想笑。山贼土匪做到他这种小心翼翼,不如改行去做毛贼了。若不是大哥觉得他会写几个字,所以常留在身边,恐怕早就被兄弟们忘在哪个山沟沟里面,活活给饿死了。

    “二,二当家的,岁银的车队闯咱窑子了!大当家的说,盘子他都踩稳了,对方家伙少的很,让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同去!”

    我听了他那话,恨不得给自己磕三个响头,怎的这嘴跟高僧开过光一般灵验!说什么来什么,竟然有岁银车队不长眼,上山来了!这不是送上门儿的买卖是什么?我也不多考虑,叫兄弟们扔下那些个木头柴火,提着斧子就寻大哥去了。

    按照刘百城那小子说的地点,我们砍柴队顺利和大哥他们汇合了。大哥冲我也是憨憨一乐道:“进忠,下面那金人车队,应是岁银车队中的一路,不知怎的摸到咱地界来了,虽说银子只是岁银的一部分,但这次要是开了张,少说吃个三年五载的。等维义来了,你我一个堵头,一个拿尾,让维义在旁边给咱压阵!”

    我当然自告奋勇绕到那伙金兵背后去,这绕远费力的活儿可不能让大哥操心,还没等维义到位,我就悄悄的带着我们砍柴组的兄弟,包抄到那岁银车队的身后。

    我们蹑手蹑脚的跟在那些个金国兵身后,我粗略数了一下,也就不到五十人,对我们这伙子来说,拿下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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