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峰常年被浓雾笼罩,或许是被四座灵山围着,不太通风的原因,山外不雾它起雾,山外晴空它云雨。山雨欲来时,山洞、山缝尽冒雾气,烟雾汇集绝壁之间,形成长长的云带,给仙鹤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

    山巅广场的比武正如火如荼,浓雾笼罩的后山却一片静谧。

    后山一处较为平整的山谷空地,被规则的分割成十数个方块,种植了整片的银叶草、雨燕草等灵草,还有宁神花、向阳花、望月草等珍稀品种。一眼望去,如同凡俗世界中的田亩,这就是修士培育灵草的灵田。

    灵田在开阔平缓的鹤歇峰中有很多,但在崖岸高峻又全是山石的仙鹤峰,就显得颇为难得。

    仙鹤峰灵气充裕,连灵田中的杂草都长势良好。此时灵田中有一名农夫正在拔除杂草。他佝偻着身子,头往下扎,身子弯得像一张弓,只露出厚实的脊背;拔了一大把,用两手拢着,转身放在身后的杂草堆上。一片灵田不拔完,头都不会抬一下。

    “父亲,您怎么还亲自下田,这些事交给凡人或弟子去做,不就是了?”一声清脆的呼声从田边传来。

    长者这才抬起头,竟然是黄鹤门掌门叶知秋。他皱着眉头,看着田里还未除尽的杂草,眉眼间的忧虑像极了一个寻常的农夫,哪还有开幕大典上挥斥方遒的样子?

    “灵草和杂草生在同一方田里,必会彼此竞争,争夺天地灵气和土里的养分,不除掉杂草,怎能让灵草长得更好?你修灵植之道,想必比我更清楚。”叶知秋用手背擦了擦汗,边从田里走出来边说道,“这就是个去芜存菁的过程,我习惯了自己做,不想假手于人。”

    见叶知秋意有所指,将散修比作杂草,田边那人也作此腔调:“适当的杂草有助灵草保持活力,也是符合灵植之道的。”声如风铃,正是百草园管事叶玉婵。

    “你说的是钟化吧?听说他现在扛起了百草园一半的灵植事务?”叶知秋走回田边的草庐里,吩咐道,“还要派人去他的家乡调查一下,若情况属实,就将他正式收入门中。”

    “还有我跟您提过的杨行呢?”叶玉婵给两人泡上一壶茶,说道,“我想让他负责炼丹房。”

    “那个庶务峰的炼气弟子?”杯到嘴边,却未饮茶,叶知秋恢复了一个上位者的沉静,沉吟道,“庶务峰人丁单薄,你就不要打庶务峰的主意了。”又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日田平找过你了?”

    叶玉婵本意还想争取一下杨行,听到问话不禁心中一凛,果然门中大小事,都瞒不过父亲。她老老实实说道:“田师兄找我借炼丹炉,说是为以后坊市的门店做准备。”

    一提到坊市,叶知秋就明白了田平的用意,他点点头,问道:“你借了?”

    “哪有这么简单?这青天炉可是我辛苦得到的,”叶玉婵试探着说道,“不过现在炼丹房铸成了八卦炉,这青天炉也不那么珍贵了。我让田师兄每年给我一颗三阶灵丹作为租借的费用。”这样的租借费用,倒更像是白送,叶玉婵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

    “那还是借了。”叶知秋的语气波澜不兴,让人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他饮下一口茶,忽然问道:“你觉得田平怎么样?”

    “田师兄的为人,父亲还不清楚吗?”叶玉婵奇怪的说道,“不过我见他最近好像有些心绪不定。”

    叶知秋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我看他是要突破当前境界,就差最后一篑了。他若有什么要求,还是尽量满足他。”

    看来父亲是同意自己帮助庶务峰了,叶玉婵放下心来,嗔怪道:“那父亲为何不多给庶务峰一些支持?如此,他们也不会人人分心庶务,就连语冰也...”

    “语冰怎么了?”小女儿虽不争气,叶知秋还是非常关心。

    “庶务峰的资源实在有限,语冰不得不到百草园的鹤歇湖来修炼。”叶玉婵说道,“最近她正在突破的关键时期,却坚持要去坊市值守。”

    “胡闹!”叶知秋生气说道,“她不好好修炼,去做那凡人之事干甚?”

    “我也这么劝她,”叶玉婵说道,“我说你差什么丹药,尽管在姐姐这里取用就是。她却说,自己身为庶务峰的一员,有她必须承担的责任。要说这庶务峰的人啊,一个个明明穷得叮当响,却都好像不需要别人帮忙似的,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

    叶知秋长叹一声:“有怎样的师父,就有怎样的弟子。”

    叶玉婵也叹了口气,说道:“要不,就把鹤歇湖划给庶务峰吧?湖畔灵草茂盛,还有座三阶洞府,田师兄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叶知秋瞪了女儿一眼:“鹤歇湖挖出去,你自家百草园不是缺了一块?”

    “百草园缺了一块不打紧,庶务峰的情况却能大为改善。”叶玉婵说道,“要说语冰的脾气,跟您可是一模一样。当初大家都不看好她,她却硬是通过剑道修炼成功;现在给她丹药她不要,硬是要和庶务峰同甘共苦。”

    叶知秋思考良久,妥协道:“好吧,好吧,按你的意思,将鹤歇湖划给庶务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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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赵镇带着杨行,进入黄鹤楼一楼大堂,这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道道法阵筑起的光幕,犹如一个个倒扣的碗般,划出一片片独立的空间,构成了一座座筑基比试的擂台。形式各样的攻击,从内部打到光幕上,如石落水中,只激起一道道波纹。

    杨行看到,擂台上有人的武器是一缕红绫,时而将对手裹住,时而将自身托起,动静间霞光闪动,色彩缤纷。有人祭起一道小型光幕,将自身护在里面,任凭对手轰击,自己则远程操纵飞剑还击。有人明明全身浴血,却越战越勇,仿佛失血越多,战力越强。有人化身成一张画卷,被对手攻击时就燃烧起来,烧成一个人型的灰烬,将愕然无措的对手击败...

    原来筑基修士的比拼是这样的,既然可以飞行,那身形步法还有什么用?飞剑可以远程操纵,那剑法刀法岂不是要重新练习?杨行脸色苍白,感觉这个世界不是自己能理解的范畴,以前的经验和领悟都成了一张废纸,此刻道心受到极大的冲击,身体竟摇摇欲坠起来。

    赵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急忙带杨行从黄鹤楼出来,寻了一片空地,将灵气导入杨行体内运行几遍,杨行才慢慢平静下来。他似是告诫似是安慰的说道:“路要一步步走。”

    杨行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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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黄鹤楼大堂,筑基修士们继续比试,高层则有多名筑基管事监视各处战况,维持光幕运转。田平和许久未见的罗宇也在其中。

    田平见了罗宇,在想他在江夏周氏修习炼器之道数年,不知是否有了长进。哪知罗宇开口便要以一年五颗三阶灵丹的代价,租用庶务峰在坊市的店铺。田平为坊市谋划许久,断不可能简单租用了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罗宇又提出十颗三阶灵丹的价码。

    说实话田平有点心动,这已超过了他对店铺的期待;但罗宇如此急切,又让他产生狐疑,毕竟罗宇之前的行事风格摆在那里,巧取豪夺的名声也不是空穴来风。罗宇却没有耐心,又提出以别的店铺来换,田平只能说考虑考虑,避开罗宇走到一旁。

    这时初始家族之一的李氏宗主李虎走了过来。李虎也是筑基中期修为,平日里和田平私交不错,女儿李烟又在庶务峰当弟子,田平便向他请教。

    李虎沉吟片刻,说道:“庶务峰的店铺挨着罗长老的高楼,罗宇此举或许是为了连起来打通方便。”见田平点了点头,李虎继续说道:“田老哥,此事可大可小,我也不知怎么劝你。”

    田平惊问为何?

    “本来各灵山的店铺都挨着长老的高楼,这么安排是有深意的,租出去或换到别处,就相当于被边缘化了。老弟我在坊市也有两间店铺,但在我心里,边上的两间也抵不上你那一间。这件事可能是我多心了,但庶务峰目前处于弱势,你就更要注意这些细节,要不然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李虎说完,便走开了。他鼓动田平反抗罗宇,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庶务峰顶,罗宇对李烟的一剑之仇。

    田平思虑过后,深以为然,找到罗宇,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哪知罗宇还是那个德行,居然当场翻脸:“好你个老家伙,给脸不要脸,叫你一声师兄,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倚老卖老了!你不给,我找掌门要去!”

    楼上修士众多,见两人争吵,不知是畏惧罗宇,还是不想惹麻烦,大多数人选择了冷眼旁观。

    田平从修道以来,还未遇到过如此泼皮无赖式的叫骂,顿时大惊:“你...你说什么?”又说道:“掌门师兄断然不会...”话没说完,就被罗宇打断。

    罗宇阴狠的说道:“你以为叫声掌门师兄,掌门就一定会偏袒你庶务峰?你以为现在握在手中的,将来就一定是自己的?那是别人没把你的东西放在心上。”说完也不管田平和周围修士的反应,下楼而去。

    边上的李虎看着田平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极为愤怒,他想:罗宇虽说性子顽劣,也没到公开辱骂同门的地步;联想到田平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期,或许罗宇此举是有意为之?罗长老又是什么想法呢?这局面是越来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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