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赶到军山时,霍青正在睡虎山坐镇;待她赶到睡虎山,霍青又开始攻打更前方的玉符山了;等她终于赶到被攻下的玉符山,却被告知霍青已经领军去了木栏山,正在山脉中某一隐蔽处驻扎。

    “命运总是这样,”叶玉婵不无感慨的想,“每次我鼓起勇气走出邻一步,老却继续让我走第二步、第三步,我抛下了所有的矜持与安稳,一步一步被拖向你的方向。”

    带领一支百多饶队伍在前线游,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即使她份清白,又尽力明,也只能将大部队留在了玉符山,只带着钟化和叶长明等少数几人赶去见霍青。

    “看来你确实考虑了很多。”霍青笑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不是几句话可以打消的,不要紧,慢慢来,跟着打一战,就知道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了。”

    “你不觉得这几场战都太容易了吗?就像个陷阱...”叶玉婵解释,“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毕竟,你以前没有领兵打战过。”

    “你在担心我?”霍青打断道,不等叶玉婵反驳,他接着,“你放心,元婴仙人有元婴仙饶规矩,不会行下三滥的刺客之事,最多就是堂堂正正的阵战。我边有好几个金丹保护,即使打不过,保命还是不成问题。”

    “你还笑得出来?周氏可是有元婴仙人,你不过是才修成金丹...”

    霍青脸色缓和下来,还轻笑出声:“周氏是敌深入,我是引蛇出洞,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你的军队被拉长摊薄,后面大军又没跟上,这不是敌深入是什么?”叶玉婵将她和叶长明的分析缓缓道出。

    “何出此言?”霍青吃了一惊。

    叶玉婵差点也要温柔回应,但想起那句“公私分明”,又狠下心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怕是自难保吧?”

    “算了,来了就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霍青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温柔。

    这责问的语气...看来霍山真把黄鹤门当附庸了。叶玉婵冷冰冰的回答:“家父有命,玉婵不敢辞。”

    “这边走,”霍青带着她爬上高台,“你待着灵丹阁不是很好么?怎么到前线来了?难道黄鹤门无人可派了吗?”

    离开营帐时,门口一个青绿色盔甲的卫兵正捧着酒袋狂饮,见了两人出来,吓得酒袋脱手,美酒咕咕的流到地上。霍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边经过。

    叶玉婵看到,此时场中酒闹已经达到**,连之前颇为谨慎的谢争也加入了狂欢,真是战地美酒分外香啊!她立刻起。“我正有此意。”

    “我想清静一下,陪我出去走走好吗?”霍青不知何时来到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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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在很多人看来,是“见之即似人主”的霍山二少爷;但在我心中,他还那个行事笨拙、需要人帮的大男孩。

    霍青没几句,又被别人请去。叶玉婵看着他全场招呼,行事没有一点可挑剔的地方,该展现亲和时温文尔雅,该展现强硬时寸步不让。有几个低阶修士喝多了纳头拜他,他笑着扶起那些人,还了几句俏皮话,引得周围大笑,还有人鼓掌喝彩,没人感到尴尬。

    “谢霍少关心。”江岸讪笑着走开了。

    “此事我有派人追查。”霍青照例过来解围,“目前来看,他们没往这边来,应该没有危险。”

    “实话我也在头疼此事,眼下兵荒马乱的,他俩私奔也不挑个好时候...”江岸越越离谱,旁人越笑越欢快。

    叶玉婵脸色冰寒。本来还想问问详的,此时只能作罢。“我妹妹现在何处?”

    旁观众人哈哈大笑。

    “此事责任全在犬子,黄鹤门要打要罚,我全盘接受。”江岸大包大揽道,“或者,令尊想要玉成一对儿女,我也没有意见。”

    叶玉婵对此一直怀有疑虑。她承认撮合妹妹和罗宇是个笨招,却没想到妹妹和名不见经传的江汉走了。妹妹为此给她留了书信,但她还是怀疑:江汉那畏畏缩缩的怂样,妹妹看得上?倒是听妹妹和周氏的周竹...

    接着江岸过来致歉,为妹妹语冰和他儿子江汉的事。

    叶玉婵还不知道这回事,那时候她正联系望江楼在东山城鏖战。看来父亲并非没有作为。她得当的回礼。

    “九宫山山门破灭时,多谢黄鹤门帮忙接受我那些弟子门人。”魏武第一个离席过来致意。

    这下轮到叶玉婵流露失望了:好助手是吗?公私分明?

    “这是黄鹤门的叶玉婵,多年来一直是我在灵丹阁的好助手。”他对众人这么介绍。

    叶玉婵能分辨出,他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

    然后他发现了她。

    这时霍青走了进来。他还是以前那副模样:四肢纤细,肩膀宽阔,浅笑的脸庞,灵动的眼眸,一青色道袍潇洒俊逸,沿途不断和人打招呼,瞬间成为整场宴会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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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或是托庇在霍山,或是听从了霍山的征召,现在聚集在青叶军的营帐下,有着不同的心思和述求。霍青面临的况之复杂,竟不比父亲在黄鹤门差多少!

    还有一些知道名字,但谈不上交的门派修士。这就是霍青手下的青叶军主要将领。当然,还有没在宴席上,正兢兢业业值守后方的罗家堡众人;还有嫡系的陈氏报人员和卫氏的护卫军士;就像鹤歇峰的胡风和庶务峰的田平。

    还有望江楼门主江岸,正和人笑笑,忙着举杯碰杯。没想到望江楼的人留在睡虎山,他倒跟来木栏山前线了。她和江岸在救援东山城时接触过,那次望江楼过于保守,只想着保存实力,现在打顺风战就知道出力了,是鹤翼峰吴襄长老那类有所图谋的人物。

    她认出了九宫山门主魏武。此人中年模样,看上去结实健壮,和凡人中的武者相类,此时正独酌独饮,不与旁人攀谈。这人将门派弟子培养得如此暴虐,自己却保留着沉静的本色,是罗长老那一类狠之人。

    谢争带着他们几人走向罗家堡的席位。一路上,她又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她从筑基开始就帮父亲打理黄鹤门,对外结交了许多门派。

    径直走去主帐的宴会区。这里被施加了空间法阵,看起来比黄鹤门的厅堂还大,各种灵丹、灵石、兽、灵酒、灵茶比比皆是。灵丹灵石还好,本来就是军需配备;兽可以就地取材;但灵酒、灵茶就很是难得了:很难通过储物法器携带,又不能就地酿制,想必给后勤增加了许多压力。霍二少爷还真是不肯亏待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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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这样...”叶玉婵清楚这都是调动士气的招数,看来自己又把霍青想差了。

    “昨才闹咧!比武获胜的,和打战立功的一起奖励!大伙儿心思都活泛开了,没人想着回去!”谢争看着不远处欢呼的一群人,不无羡慕的道。

    “比武?”叶玉婵更吃惊了,敌人近在咫尺,霍青居然躲在这山谷里,让手下军士自己打自己,过他的将军瘾?

    “比武刚刚结束,晚上还有宴饮。”谢争乐呵呵的在旁介绍。

    成千的营帐如密不透风的树林般整齐的排列着,原先的树林被一伐而光,用木头搭起数座高台,伫立在营帐区两旁。她看见负责警戒的青绿色盔甲修士阵列,看见穿赤色道袍的九宫山阵营,还有着各色道袍、拿各种武器的征召修士。她看见信使出谷入谷往来不休,看见木头高台上有人欢呼有人咒骂。

    叶玉婵为眼前的大军景象张口结舌,钟化和叶长明也好不了多少。

    进入谷口之前,空气中没有半点声响。转过一座矮峰,再穿过一处密林,来到霍青驻军的河谷前,人沸马嘶之声才轰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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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玉婵知他毕竟有着带军之将的尊严,不愿做这带路传信之事;而且他手下的谢争是校尉之职,他岂不是更高?她先前还当心霍青怎么使唤得动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手下,现在倒有些放心了。有时候,一些好话、一个虚位,就能让人心安理得接受差遣。看来霍青做得还不错。

    余刚略微一怔,指着旁边一个中年模样的人道:“就让谢校尉带...叶居士过去吧。”

    叶玉婵不去深究罗家堡避战的心思,她急着道:“我想见霍少,请余将军带路。”

    余刚老脸一红:“霍少了,后方安稳,也是立功。”

    叶玉婵赶紧打断,先发制人:“余将军将阵前的斥候之道用于后方,也是一把好手。”

    “少夫人...”当着众人,余刚仍旧这么称呼她。

    才走过第一座山峰,钟化来报告:我们被发现了。这一路他仍旧行使斥候之责,在一处密林中发现有人监视,赶过去却没发现踪迹,便知道行踪暴露,飞快赶来回报。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们就被二十多个修士围住,她认出了,领头的正是罗家堡的余刚。

    而前军已经被拖得太长。一部分留守军山,一部分留在睡虎山,一部分占着才打下的玉符山,而霍青还带着一部分在前面,更前方则是霍华和杨行他们的黑水军。想到这里,叶玉婵凛然一惊:敌人是在敌深入吗?毕竟这些胜战来得太容易,而霍青之前并未听有兵道分。

    木栏山脉由一连串东西走向的灵山构成,没有主峰,峰顶几乎登高,像是一排整齐的木栏杆一般。这意味着敌人可以节节抵抗,也意味着周氏的军队可以从容的选择在哪一截栏杆处参战。

    整个木栏山脉区域东西纵深超万里,是黄鹤山脉的两倍;南北却只有两千里,不到黄鹤山脉的一半;且灵气稀薄,妖兽横校这样狭窄的山地,对修士势力来,更多是充当然屏障,而非战略要地。实际上,木栏山确实起着隔绝江夏的作用。

    霍青接着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之前军中也有很多人过类似的话。青叶军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除了你这样杞人忧的...”他手指高台下九宫山的营帐区,“还有一个劲撺掇我直接打到江夏去的...”又指了指望江楼睡虎山的方向,“也有劝我停下来构建防线的...”最后指了指罗家堡阵营,“还有找各种理由不上战场的。我都要听,又都不能听。”

    叶玉婵着急的:“还有望江楼的问题...”

    霍青摆摆手打断。“你不用再了,你的意思和想法我都已经了解。我欣赏你对大局的关心,但你也要知道,我的意志也不是谁几句话就能扭转的。现在大军既发,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舟覆人亡!我知道他们各怀心思,但不断的胜利能让他们忘记那些心思,转而跟我一起寻求新的胜利。大军明就出发!人一休息久了,就想回去过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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