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谕那篇关于

    “单光子双缝干涉试验”的论文发表出来后,果然没有引起往常的轩然大波。

    因为在绝大部分科学家看来,就算是这个试验做不出来,思想实验上似乎也解释得通。

    毕竟在目前大家认为光就是波吗!所以光就是应该干涉才对。只不过在做了一个

    “光子”概念的提前假设后,让这个试验显得是在

    “故意”加大难度,大家终究有些无法接受单个粒子能够干涉这件事。但也是波的概念太深入身心,并且证据确凿,如果

    “光子”真的存在,那就活见鬼了!还有个原因是目前仍有不少坚持经典力学的大学者连原子论都无法接受哪,光子明显太超前。

    帝国物理技术研究所的维恩很快就拿着《物理年鉴》找到了李谕。维恩就是提出黑体辐射维恩公式的那一位,普朗克的黑体辐射公式与他的区别就是分母上多了

    “-1”。

    “虽然阁下已经在数理学界有了崇高声誉,但我仍然认为先生是在故弄玄虚。”维恩开门见山道。

    “教授为什么这么说?”李谕问道。维恩目前还是维尔兹堡大学的物理系及研究所主任,这个位置挺不一般的,因为他是接替的伦琴。

    维恩差不多算是伦琴的铁杆粉丝。现在伦琴在欧洲科学界的声望相当高,也就能看出维恩至少在地位上也不弱。

    维恩说:“阁下给出了看似合理的数学解释,但我总感觉过于牵强。”李谕说:“如果教授看过推导过程,就知道并没有任何错误。”维恩说:“即便没有错误,但如果出发点错了,也只能理解为是碰巧凑出了结果。”李谕笑道:“维恩教授,我大量的篇幅都是在进行数学推导。您也应该看得出,虽然只是在分母上多了‘-1’,但由于是个微分形式,其数学难度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甚至可以说已经不是同一个东西。”学过高等数学不定积分的应该都有体会,虽然只是分母上多个

    “+1”之类的简易变化,感觉人畜无害,但难度简直就是从新手村直接到了boss战。

    在高等数学里有句非常经典的话:“分母加一,原地窜稀”。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是求x的5次方分之一的不定积分,简单得一批,只用套个公式,几秒钟就完事。

    但要是给分母x的5次方加上1之后再求不定积分,答桉就变得非常不是人了!

    基本上就可以当做高等数学竞赛的大题!就是这么变态。更何况维恩的这个公式本身就很复杂,远不是x的五次方那么简易。

    所以别看改动很小,实际上直接导致了公式在数学上难度变得非常大。

    这也是为什么普朗克此前迟迟无法给出黑体辐射正确数学推导的原因。

    在许多物理学家看来,这简直不是物理学问题,而是一个数学问题,因为已经超出了此时所有物理学家的数学能力。

    话说此时的物理学家们,的确大都不是很重视数学,好多数学问题都要请教专门的数学家,就连爱因斯坦大神也不例外。

    希尔伯特这种在数学界里脑袋不是特别快的人,都能非常随意地嘲讽爱因斯坦的数学能力……

    “就是因为这样,”维恩说,

    “我才认为阁下的论断存在某种错误,仅仅是一种数学的炫技。”李谕说:“数学是解释自然界的语言,如果无法在数学上讲得通,那么任何公式就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教授的公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半经验公式吧?”维恩那个黑体辐射公式,还真不是纯粹推导出来的。

    只不过他的

    “经验”太足,研究了多年黑体,甚至

    “黑体”最初的严格定义都是他给出来的。维恩说:“即便是经验公式,但我的公式要简洁许多。物理学就应该是简洁的,更应该有着物理本质的解释。”李谕说:“我赞同教授的话,物理学的确是简洁而且美的,但简洁与简单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至于物理本质的解释,我想普朗克先生的文章说得很清楚。”

    “量子吗?”维恩问道。李谕点点头:“您不觉得如此一个简单的设定后,物理上的解释就可以变得异常简洁也异常具有美感?”维恩使劲摇了摇头:“恰恰相反!‘量子’这种概念简直就像一个幽灵,不对,应该是恶魔!它似乎超出了科学的范畴,在向不科学的宗教靠拢。”李谕说:“几百年前,当显微镜第一次看到人体细胞时,大家不也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命是由如此细小的东西组成。而组成细胞的又是更小的原子,原子仍然可以细分,比如此前汤姆孙教授发现的电子。但教授认为会无限细分下去吗?”维恩有些被问住,思索了一会儿说:“这是一个好问题,我此前没有意识到。”李谕说:“如果能够无限细分,那么物理学也就不用存在了,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数学。”维恩立刻说:“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李谕笑道:“现在按照普朗克教授的公式,任何东西就有一个最小的下限,如此岂不才让物理学有了最佳的初始根基?”

    “好像……有一些道理,”维恩说,

    “不过你讲的东西有些牵扯到哲学领域,我还需要仔细再行研究。”李谕说:“过上一些年,教授可能就不会觉得它像抽象的哲学,而就是货真价实的物理学。”

    “虽然尚且无法完全认同你的观点,但我承认在一定程度上有着物理学本质的部分解释,我会对此进行深入研究。”维恩说。

    维恩这个人其实还是比较有上进心的,那块不该属于他的诺奖也没有让他迷失自我,此后仍旧在持续学习最新理论。

    李谕说:“欢迎教授随时指正我的理论。”维恩也不客气:“我会试图寻找其中的漏洞。”李谕说:“如果是这样,也是对我本人的鞭策。”维恩说:“但若你的结论是正确的,我多年的努力,恐怕也就付诸东流。”

    “不至于,”李谕说,

    “最起码教授的公式在短波领域符合非常好,而且计算简单,用作光学高温计测量温度依然没有问题。”此后维恩公式没有被完全丢弃就是此原因。

    但这属于应用层面的问题,自然更加追求简单。维恩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而他心中肯定不想这样。

    李谕说:“科学总归是要前进的,我想到了一句话送给教授,let‘skillthedarkones。”李谕是想到了英雄联盟里的英雄vn,薇恩,这句经典的台词想必很多人不陌生:“让我们来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吧”。

    维恩已经有点动摇,苦笑道:“我就是那个黑暗中的人?”李谕说:“现在的两朵乌云都太大,恐怕绝大部分人都是身在黑暗之中。”维恩这才有点好受:“希望我能看到曙光。”近一百年来,科学的发展太快,的确有不少学者本身怕跟不上节奏。

    维恩这边有点不好受的同时,爱因斯坦看到李谕关于单电子的论文却异常高兴。

    文章的每句话简直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爱因斯坦在专利局里坐立不安:“太精彩了!如果真的是如李谕所说,那么很多困扰我心中许久的问题都有了解释。”他顾不上手头的专利审核工作,端着《物理年鉴》左思右想:“但如果有错误,岂不就功亏一篑?但应该不会有错吧?毕竟我们都想到了一块去……”爱因斯坦有些踌躇不定,因为他自己也知道有些反常识。

    “算了,试试就试试,错了大不了重来!”此时的爱因斯坦毕竟年轻,完全有试错的机会。

    局长咳嗽了一声:“爱因斯坦,今天关于悬挂以及化油器的专利都要好好审。”爱因斯坦连忙收回思绪:“好的,局长,我会做好手头的工作。”局长说:“这几份专利来自奥地利与德国,关于这两国客户的请求,一定不要马虎。”瑞士终究是小国,离不开其他国家的市场。

    “我明白。”爱因斯坦说。但他就算人在工作,脑子里却全是关于前沿物理学的思考。

    局长一走,爱因斯坦立刻找到专利局的电报机给身在德国西门子的李谕发去电报:“惊闻先生已抵达德国,甚想一见。只可惜工作繁忙,暂时难以脱身。望先生能在欧洲多逗留一段时间,我抽出时间后定会亲赴柏林。——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李谕一乐,能让年轻的爱因斯坦发出这种请求,真心不容易,不过好歹是偶像,还是自己以后去找他吧,也正好去瑞士看看阿尔卑斯的雪。

    咳咳,带着妹子浪漫一把……于是李谕回道:“爱因斯坦先生,您不必纠结于此,我本人会亲赴瑞士。”就算爱因斯坦有周末,现在往返也没有那么快,时间太紧。

    爱因斯坦非常开心:“静盼先生到来!另,最好选在周末,因为我有好多问题需要与先生讨论。”上班族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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