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巢,你可知罪?”

    庞大的声音仿若神祇高高在上,在乌巢的感官中,弘苦就是他当下世界中唯一的至高存在。

    他的身体难于承重,不得不缓缓趴下。

    但乌巢依旧咆哮喊出了自己的不甘声音。

    “我何罪之有?”

    “你与乌金图谋弑师,当属大逆不道!”

    “我弑哪儿了?我身无利器,我咒法被破几乎身死,我……就算我有心,我图谋,我能拿你如何?”

    乌巢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他费力伸手。

    等到他将盖住脑袋的遮帽扯下来,院落中的弘苦已经无声。

    在乌巢的脑袋上,那是一根根已经死去的蛇头咒发丝,没有一根呈现正常咒法蛇的模样。

    晋昌能猜测到众弟子死因的真正原因,弘苦同样知晓。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这个弟子很可能已经给他挡过了一次灾难。

    只是乌巢咒法被破,没有落到身死的下场。

    这或许是源于乌巢皇室皇子的身份,又或源于对方拥有一定的气运护佑,才没有被厄运术坑到死。

    弘苦伸手掐法,一道风浪卷出。

    风浪吹起乌巢的衣裳,锦布飘荡来回甩动,但不论弘苦的风如何吹,乌巢身上都没有落下任何毒药。

    “这逆徒……”

    直接动用阵法和境界威慑,弘苦在瞬息间将乌巢完全束缚并掌控。

    但他没想到乌巢当下是这种状态。

    依乌巢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别说来袭杀他,不被影响越来越严重的‘厄运术’搞没了就算命大。

    这一次的袭杀较之弘苦想象中要更快。

    这不是背后那位尊者袭杀的快速,而是气运术的难于琢磨,或发动的时间较早,或发动的时间较晚,这道术压根摸不清楚规律。

    弘苦觉得乌巢当下的情况应该是承受过术的影响,甚至这种影响越来越走向负面,很可能在近期要了乌巢的命。

    这也是顶替他受灾的学生最终的结局。

    弘苦不可能要乌巢的命,更不可能针对乌巢。

    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愿意提供支持,看一看乌巢在何时遭遇最大厄运。

    那或许是他能真正辨明幕后出手者的时刻。

    “伱怎么落到了如此下场?”

    捋清了思路,弘苦伸手一拉,院落中的小型阵法被他收了回去,而他自身散发的境界威压也收缩回了体内。

    “拜您所赐,您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乌巢一脸难看抬头道。

    面对的情况和他想象中有巨大区别。

    远没有那么多虚情假意,乌巢也没有找到任何下黑手的契机,弘苦与他直面了彼此之间难于回避的矛盾。

    乌巢注视着弘苦。

    他来这儿之前有过恐惧、有过兴奋,但到了现在,乌巢的心中少有了任何波动的情绪。

    他很清楚自己的机会只在刹那,在实力强盛的弘苦面前,他必须维持弱势,就算要强,他也只能靠着嘴巴要强。

    但乌巢也在短短时间内发现了弘苦的巨大弱点。

    张学舟袭杀弘苦的缘由不是平白而来,对方身体确实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否则弘苦针对他完全没必要动用到阵法和境界的威压双管齐下。

    “我从未想过让你死”弘苦摇头道:“我惟愿你活得长久,甚至较之我的生命更长久!”

    “虚伪!”

    “你修行了我的定星术,应该知晓我在定星术上的窥知能力”弘苦道:“我此番推测你,让你心生警惕赶回圣山,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在我的定星术中,你会遭遇一场大凶险”弘苦指指自己的脖颈道:“你的脖颈处很可能会遭遇致命的打击,如果能避过这一劫,你此后将一帆风顺!”

    “我的脖颈会遭遇致命打击?”

    乌巢皱起眉头。

    他已经想到了乌啼那个倒霉鬼。

    在乌啼的出意外前,弘苦就赏赐了对方一件护身的保命法宝,但或许是不相信,又或是迫不得已,乌啼那枚驱虫的法宝竖笛落到了他手上。

    而后的乌啼也在强行炼制控蝎术的修行中丧命。

    听到弘苦的嘱托,乌巢脸色一时非常难看。

    “你为何要在我身上种这种气运术?”乌巢道:“难道我们这些学生的命就不是命,需要被你这般玩弄?”

    “看来你知道一些相关”弘苦皱眉道:“但我没有在你身上种气运术,这是有其他人出手!”

    “不是你种的?那我为何会受这种术的影响?”乌巢道。

    “你应该清楚圣地有些人就是不讲道理,他们也不会与你讲道理”弘苦道:“他们和我有仇隙,又奈何不了我,只能时不时利用咒术针对我的学生。”

    “嗯?”

    “我能确保的是,我没有对你动用什么气运术,我也不会气运术”弘苦摇头道:“我只是希望借助你寻到那个幕后出手者,而后一击打死他!”

    “什么?”

    “你身上有他们出手的咒引,一旦诱发灾难,这必然会引导咒法的回传,这是唯一揭穿他真身的机会”弘苦道:“但这道咒术发作的时间不定,导致我这数十年下来至今都不曾成功抓住对方的尾巴!”

    “怎么会如此?”

    “我在你身上下了咒,也只是想寻到对方而已!”

    弘苦会撒谎,但弘苦不会全盘说谎。

    乌巢注目着弘苦,他清楚这其中必然还夹杂着其他,但落在他身上的致命咒术或许与弘苦确实无关。

    “若我想拯救自己的性命,我该如何做?”

    乌巢抬起头,他注目着弘苦,指向了自己的身体。

    “若你想抓住对方的尾巴,你只有预测清楚我遭遇凶险的那一刻,而后尽量防护救治我,你才能获得对方出手的痕迹”乌巢凝重道:“你不能让我死!”

    “我当下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只有穿戴护颈的甲胄,这应该能让你增加一些生存的概率!”

    弘苦伸出手指。

    气运的力量难于琢磨,弘苦想不出乌巢为何是脖颈处遭遇凶险。

    而弘苦在往昔的防范中也没有任何一次成功。

    眼下的他同样没把握。

    但他也想不出其他建议。

    “凶国皇室不缺甲胄,你可以选择最好的甲胄穿戴在身上,尽量规避这种影响!”

    弘苦看着丧气的乌巢,不免也多了几分嘘唏。

    乌巢不是他众多学生中修行最强的,但绝对是最为机敏的学生。

    时间到现在,也就乌巢发现了一些真相,甚至还拉扯了张学舟这个小反骨崽帮忙。

    但乌巢很难跳出这个怪圈。

    即便是弘苦自身也陷入其中难于自拔,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依托替死咒挡灾。

    他心生嘘唏,心中警戒忽生。

    “他针对的既然是你,若你死了,他应该就不会针对我们了!”

    数步之外,乌巢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他唯一存活的那枚蛇头咒发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晋昌放入了弘苦裤腿的下方,甚至悄无声息钻入了弘苦的长裤中。

    与此同时,庭院中毒烟腾升,晋昌也开始发动辅助的打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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