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舟有一手掂量肉食的手艺。

    这是他在张家庄分食练出来的能耐,但大约的重量好拿捏,要精确到一两甚至于几钱,这就是一个难事。

    张学舟炼制辟谷散最大的障碍并非研磨和小火熬煮,而是无法拿捏材料的克重。

    在现实中欠缺丹炉,而张学舟在这方世界缺乏现实世界中最简单的东西。

    他欠缺一个精准的计量工具。

    没有准确的计量,他就不可能形成准确的配比。

    甚至于张学舟配置的辟谷散连成型都无法做到。

    他最终得到了三团灰褐色的药糊糊。

    虽然知晓自己这种药糊糊远没达到辟谷散的门槛,但张学舟也不准备浪费。

    他当下也浪费不起,甭管吃三份药糊糊能挨多长时间的饿,有总归比没要好,毕竟辟谷散所采用的药材不是毒药,药糊糊毒性不算多。

    “两百四十八个半两钱就这么没了?”

    看着张学舟失败的嘘唏,王二麻子非常庆幸自己没学这种本事。

    他看得出张学舟炼制熬煮丹药时已经小心到没法挑剔,但还是迎来了三连败。

    这种高损耗会让一个普通家庭破产,而再多熬失败几次,富裕家庭也受不起。

    “还是熬草药好,这至少不亏本!”

    王二麻子寻思了自己熬制的草药一番,觉得自己多放点少放点不影响药效,熬煮时间短点长点也没关系。

    至于治没治好病人的病痛又是一码事,毕竟十个病人九个死,他还能救活一个已经算是不错了。

    “您说的那种精准工具可能只有朝廷才有!”

    等到张学舟费力描述了一番,王二麻子才大致了解张学舟所需。

    对他们这种赤脚医生而言,伸手一抓就是重量。

    而要精确精确到张学舟所提及的程度,王二麻子也只能想到朝廷计量黄金的那些官员。

    作为最贵重的货币,黄金会精确到最小的单位,压根不会用秤杆和手来估算。

    “那就有点遥远了!”

    张学舟想想董仲舒的忠告,又想想蜀郡城离长安城的距离,再想想混入朝廷体系中。

    这漫长的时间足够他饿死上百次。

    “郡守府也没有吗?”张学舟疑道。

    “那您得去问文郡守”王二麻子道:“老朽就是一个赤脚医生,不清楚郡守府和朝廷那些事!”

    “下次再来你这儿买药!”

    张学舟寻思了一番,最终只得朝着王二麻子拱拱手,示意自己要离开回归郡守府。

    “想买多少要提前告诉小老儿,你这些药材有部分很贵重,我还要挨村挨户去收呢!”

    王二麻子回了一声,还将自称的老朽换成了小老儿,一脸接了大生意的模样,张学舟只觉辟谷散难熬。

    但在性命的面前,他又不得不一个个去解决问题。

    如同蜀郡城的每个人一样,张学舟当下最需要解决的是饥饿,只有肚子饱了才能谈追求。

    帝君与域外天魔交锋导致时间混乱改变了他当下的一切,现实中的他需要依靠输液维持生命,而这方世界的他需要借用辟谷散等丹药来维持。

    要么某天张学舟的作息恢复正常,要么他辟谷术在某天大成,足以挨饿七天,张学舟才能摆脱身体这种维持生存的需求。

    他在现实世界炼制培元丹经历了诸多计算和药性辨析,借用高压锅熬煮一气呵成。

    但在这片世界,张学舟的炼丹经验败在了对重量的准确上。

    张学舟在准确计量存在不足,王二麻子也没法做到这种细致。

    想做到精准,张学舟需要极为精细的工具,也就是这片世界称呼的‘衡’。

    他在郡守府找了一圈,等找到文郡守和董仲舒时,两人在蜀郡城一处铁匠铺中打造一根两丈余长的空心铁管。

    与正常的空心铁管有所不同,这根铁管还内置了一种小型的弧形刃。

    这是一种较为实用的捕蛇陷阱,但凡蛇类从管道钻入时,身体就会不知不觉被弧形刃划破,而要转身钻出陷阱则会承受弧形刃倒钩的拉扯,会导致伤口越来越大,最终导致丧命。

    “这铁管末端可以放置那枚妖宝,只要倒转铁管就能放进去,里头还有个挡板卡住,到时转过来就掉不出来!”

    “仲舒居然能设计出如此实用的宝贝,真是大智慧人!”

    “这只是墨家鲁班术中的小道,我拾人牙慧不值一提!”

    “仲舒兄博闻让我惭愧!”

    “各有门道而已,仲翁在春秋经上的造诣深厚,还望仲翁不吝赐教!”

    “您尽管问,我必然尽……”

    董仲舒和文翁在铁匠铺中等待打造,也各有交流。

    等到张学舟听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止住嘴。

    “看你满脸晦色,莫非炼药出了问题?”

    “伱想借用一个衡具?”

    董仲舒率先观色,只觉张学舟的运气和他是一样一样的,干啥都不成。

    文翁则是接到了张学舟的请求,这让他有些为难。

    “你称重的并非重物,而是药粉”文翁道:“若要精确到你所说的程度,那只能是法器。”

    “您有这种法器?”张学舟喜道:“您放心,我就是借着用一用,用完可以马上还您,绝对不会多耽搁一点时间。”

    “这法器说宝贵用处一般,说不宝贵又罕有”文翁道:“我也只在长安城见过周太尉曾经用过一次。”

    “长安城周太尉!”张学舟诧道。

    “周府被抄家,那件衡具法器只怕是落到国库了!”

    文翁嘘唏一声,张学舟则是丧了一口气。

    他哪有坚持到去长安城的本事。

    依他当下动辄脱离身体七天的长时间,照顾他尚难请到人,带着他长途跋涉几乎少有可能。

    “衡最大的问题在于构造法器的精细,材质倒并不离谱,我有三两精金,若能请这位刘一手铁匠按图打造,倒也不是不能打造一个衡的法器!”

    “求帮忙,董夫子!”

    文翁毫无办法,董仲舒则是捏着胡子有几分主意。

    这让张学舟顿时就低下了脑袋求援。

    “但这三两精金是我用来打造趁手法宝之物”董仲舒道:“你要知道修士没有趁手的法宝是很可悲的,遭遇意外几乎反应不过来。”

    “扇子,我有法宝扇子啊!”

    张学舟拍了拍纳袋,此前从董仲舒手中拿到的法宝扇随即取了出来。

    “您给我一件法器衡,我给您法宝扇子!”

    “那感情好,正好我知晓墨家鲁班术中的一些小道!”

    张学舟的上道让董仲舒眉开眼笑。

    时隔两年有余,这件法宝扇终于正式重归他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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