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严党就抓严党,哪怕把严嵩抓进去了,徐阶都只是暗自开心。自己放纵大量中间边缘清流投向严世番而致使严党崩溃,也算是为自己的恩相夏言报仇了。

    原本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徐阶突然发现,元宵节一过,风向是一天天在其变化。到现在鳌山灯会结束,事态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因为司礼监陈洪为了捞钱,凡是攀附过严党的都被请进了昭狱。按宅子大小,奴仆多少补征赃款。

    而现在严嵩倒了,明面上的获利人就是徐阶。这个时候搞大面积追杀,不就是在坏他徐阶的人品吗?后面还怎么宽宏大量地重新招募接纳这些摇摆的中下层官员。

    现在感觉陈洪这厮要坏事呢?

    虽然说明朝这帮当官的搞科学是一窍不通,但搞这种官场揣摩那基本是九窍至少通了十窍。作为最大受益人的徐阶,现在是黄泥巴钻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一旦得罪了当前的中下层官僚,将来还拿什么去压制杭州新学的异端邪说呢?

    而且,没了这些人,自己的基本盘都没有了,还当什么首辅。一个没人听话的首辅,在嘉靖这基本是一文不值的。

    难道自己要反严嵩,等严嵩倒了还得更像严嵩才行吗?

    朝廷在严嵩的权势下已经是破败不堪,自己如果忍着当上首辅都还是一层不变,那自己这首辅还有什么意思。

    毕竟忍了几十年,就等着当上首辅大展宏图呢。

    徐阶不得已,赶紧叫来了自己的老门生御史邹应龙。这事可不敢让翰林范应期去办,那个是留作后路苗子的,徐阶可舍不得让其蹚浑水。

    “师相,这陈洪肆意攀咬株连,着实客气。朝廷培养官吏不易,哪儿能这样随意抓捕训斥,更可恨还是其借机敛财。学生一定奏本,冒死力争,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邹应龙早就听闻周边同僚的祸事了。最开始还在看严党笑话,看着看着就看到火就烧到自己几个好友上了。

    但因为之前徐阶有言在先,不得参与这次倒严行动,两边都不得参与。所以一直在家干着急。这次终于等到恩相的召见指示,总算可以据理力争了。

    “不,不能说陈洪。你要说严世番,上书指责严世番胡乱攀咬,误导锦衣卫拿人,以罪官之身扰乱朝政,其心可诛”

    徐阶看着眼前这四十来岁的学生,正义直言得像个孩子,不顾得表扬,先出言制止了。徐阶很明白,陈洪这么做一定是有嘉靖授意的。而跟嘉靖皇帝下棋,从来不能横冲直撞的。但凡不隐藏自己的真实企图,立刻就有满盘皆输的风险。

    “师相,这”邹应龙相当的不服气,等严党倒台已经等了快二十年了,现如今,这难道又要接着等陈洪倒台吗?

    我大明什么时候才能有个郎朗乾坤啊!

    尊重与理解师相徐阶的决定,邹应龙没有再硬挣什么。已经快二十年宦海生涯的邹应龙知道,只有跟着徐阶的脚步,这官场才是安稳的。理想或许很重要,但也只有活下去熬死这帮奸佞,自己和师相才有理想实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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