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厅堂之中。

    张鹤龄见着张延龄颔首,他未再多言,继续问卢彬道:“卢管事,庄子上欠租子的,如今大致什么情况?”

    卢彬还未说话,张延龄已是先嚷嚷上了,道:“哥,可别说这个了,说起我便来气,咱家的租子我问过了,京中没几家比咱们低的。即便那些低的,他们都是个什么情况?大多是挂过去的,可不是如咱家这般,是赏下的和花银子买来的。

    可即便这样,还是收不齐?前番你不是让我清理下家当嘛,我一问吓一跳,没想到,我接下庄子的这几年,没有哪一年欠的少过四成的。便是这样,他们还哭诉,按着我的脾气,就该像那几家一样,扒个几家屋子,卖几户人家,否则没个知好歹的!”

    张延龄言及此,一边的卢彬面皮不由的颤了颤,赶忙道:“老爷,二老爷,即便是扒了也是没多大用处啊。这几年的光景确实不好,去岁先是涝,小麦冲了许多。后来又是旱,稻谷又遭了一波,还有虫害。一年收成下来,能挣个温饱的人家不足半数,若是全交了租子,那家里铁定要饿死人。

    小的们也只能遵从老爷的吩咐,催一催,能挤多少挤多少,没少打骂,狠逼的亦是不少,但最后想着老爷的宽仁,也不能真个给逼死了吧,只能给他们稍微缓缓了!

    如今好了,府上加了这门营生,租子大致能补回不少,他们也感恩,干的也勤快……”

    “行了!”

    张鹤龄笑着摆了摆手,笑着道:“本伯觉着,你和你爹真像,不过也好,你这个性子,倒也使得。以后多用心办事,你爹年岁渐大,最多几载,这跑出跑进,上下折腾身子的事儿本伯不会让他干了。本伯希望,到时候你仍能有让本伯满意的地方。”

    张鹤龄话音刚落,卢彬噗通一声便是跪了下来,感激道:“老爷,小的只望……”

    “起来吧!”

    张鹤龄挥手打断,笑着道:“不用说,老爷我只要看的,用心办事吧!”

    “是,老爷!”

    卢彬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又喝了两口茶水,看时辰已是不早,张鹤龄吩咐道:“延龄,去窑那边看看吧,早些看看你折腾的东西,也好定定心,看我弟弟头一回干的大事!”

    张延龄笑道:“可不是吗,哥,你别说,那玩意确实有些门道,还是你的书读的好,能让你寻摸出这等东西。就是……”

    言及此,张延龄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就是,我感觉总有些不对,那些老匠人们提了一些,我拿不准,这不,只能请你过来瞧瞧了!”

    “那就走吧,去瞧瞧!”

    张鹤龄摆摆手,说话间起了身,张延龄和管事下人们跟着便出了厅堂。

    一出厅门,张鹤龄楞了楞,只见几个仆役正拦着门口聚拢的几个村里跑来的孩童,似乎是说着什么。

    张鹤龄等人出来后,顿时尽皆无声,而那些满身破烂且有些脏兮兮的孩子们,胆怯的看着他们,时不时还眼巴巴朝屋里瞅。眼睛里带着期切和欲望。

    张鹤龄会意,暗自摇了摇头。

    卢彬赶忙上前,解释道:“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没个规矩。往日是小的宽纵,有些剩菜剩饭倒了亦是可惜,便让这些孩子们寻去吃了。时日一长,这才让他们失了体统,小的……”

    “算了,能宽仁便宽仁一些吧!”

    张鹤龄摆摆手道:“去把那些点心和瓜果,拿去给他们分了!”

    吩咐下去以后,张鹤龄未曾再看,径直向院子外走了出去。

    卢彬吩咐了一声,也是跟着张鹤龄去了。

    仆役们赶忙回到厅堂,端着盘子出来,把瓜果点心分给了一干孩童。

    接着便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待张鹤龄等人出得院子,还有几个孩子手抓着些点心,从他们身边飞快跑过。

    “谢…老…爷!”

    其中有一孩童跑过之后,突然返身,跑到张鹤龄身边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颤颤巍巍的谢了一声,接着似乎十分惊惧一般的赶忙爬了起来,飞快的跑远了去。

    “哥,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变的……怎么说呢,善吧!”张延龄犹豫了一下,道。

    张鹤龄笑了笑,道:“小恩小惠罢了,何来善,即便天天给他们吃饱一顿,又能如何?终归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张延龄思忖道:“见着了,能管多少管多少,能管几个管几个吧。咱们也不缺一顿吃食!”

    “是啊!”

    张鹤龄笑着拍了拍张延龄的肩膀,感慨道:“能管多少,便管多少吧!”

    ……

    “这路是越来越差了!”

    去往水泥作坊的路上,张延龄骑着马,小心的看着路,一脚高一脚低的。

    张鹤龄点点头,本来便是土路,也不是那种夯的很结实的路面。从动工以后,各种木车牛车,还有往来的砖木车辆,把原本便挺破的路压的更坏了。

    一道道的车辙压出的痕迹,这还是天公作美,最近几日未曾下雨,否则,通行起来便更加艰难了。

    “延龄,你记一下,回头料子正式出来,第一批的紧着附近的路先修一修,也能使得方便些!”

    张鹤龄吩咐道。

    张延龄点点头,但一想大概要不少,多少有些心疼,不过,想想能好走些,他也勉强接受下来。

    “哈哈,别省这点!”

    张鹤龄看张延龄的样子,笑着道:“扣扣搜搜的如何做大事,路好走了,干起活来也轻省些。就当先培养一批匠人,日后要做这个营生,手上有一批熟练的匠人亦是好的。还有,等正式做起来,咱们庄上的村落,用些砖石和料子,也给修一修,看那个破败样,咱们张家的面子何在。”

    闻言,张延龄不由吐槽道:“哥,你就说这些囫囵话,给佃户们好,那便给好。别人家的稍做一点好的就快满京城的宣扬了,你倒好,偏找这些理由。你都说过咱们不要面子的吧?下回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哈哈!”

    张鹤龄朗声一笑。

    这时,卢彬凑上来难得奉承道:“老爷是仁人仁心,施恩亦不求回报。”

    张鹤龄笑着摇头道:“施恩算不上,行个方便吧。即便是施恩也可以,毕竟他们也帮着咱家干活为我们挣钱。不过,施恩归施恩,但不能市恩,那便没意思了。”

    “谨遵老爷教诲!”

    闻言,卢彬在马上赶忙抱拳行礼道。

    一路又穿过一个村子,张鹤龄等人皆未做停留,感受着一路一如既往的破败,直到出了村子,顿时豁然开朗。

    几个村子里的破败和萧条,在此时截然不同,原本山脚下荒凉的一片地界,此时车水马龙人流攒动。

    女人、男人,中年、青年,也有部分手脚还算麻利的老人,来来回回的搬运着石头杂物。

    将近十月的天,单衫旧衣的干着活,时而还吼几嗓子,显得格外的热火朝天。

    张家的家丁仆役们穿梭在其中,偶尔说些什么,偶尔的喝几声,那些似乎带着希望和殷切的佃户农人则憨厚的笑笑。

    直到此时,张鹤龄的心情才宽松了些,眼前这一幕多少有了些生机。

    “京中的伯爷,主家老爷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准备从边缘过去,尽量别从干活人群中穿过的张鹤龄被一道道目光锁定。

    正热火朝天搬着东西拉着车的百姓们,顿了没了声响,又过了几息,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一群人全部矮了身子,噗通噗通的纷纷跪了下来。

    “小的们见过老爷!”

    “……见过伯爷!”

    “小的们谢老爷恩典……”

    有谢的,有参见的,声音参差不齐,甚至有些人只一个劲的流着泪磕着头。

    “这才有点意思,总算是有些识数的!”

    张延龄砸吧砸吧嘴,嘟囔了一声。

    张鹤龄笑了笑,道:“无所谓了,我们要的也不是这些。延龄,你也记住了,百姓们大多纯朴,但纯朴不代表单纯,谁也别把谁当傻子。”

    张延龄若有所思点点头嗯了一声。

    “都起来吧,好好干活,出力,吃粮,张家不会短你们的!”

    张鹤龄挥挥手朗声道了一句,接着,未再看这些人,朝身边人吩咐道:“走吧,去窑那边。”

    依然是从人群旁边走过,一路过去以后,百姓们才纷纷起来,接着看一看远去之人的身影,似乎呢喃着什么。

    “哥,这是我找的匠头,老陈头在工部营缮司做过不少年,手艺听着不错!”

    张鹤龄等人很快便绕过了石料场,来到了窑址之处,早有几个工匠快步迎了上来,张延龄指着打头的一个,介绍道。

    “小的们参见伯爷!”

    又是哗啦啦的一顿跪,张鹤龄摆摆手让他们起了身,朝着老陈头道:“带本伯去看看吧!”

    老陈头不敢怠慢,赶忙头前领路。

    看着眼前的这个半成品的东西,张鹤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大,但也很土,无论和他哪段记忆都无法相符,本身他从小读书,没见过太多这些。前世记忆里的那些,即便是老百姓自家造的也比这个豪华太多。

    在半成品的炉窑两边,隔着些距离有两个正在动工的作坊,此时,老陈头上来道:“伯爷,这个窑,小的敢打保票,即便是烧宫里用的金砖也能使得,前日建昌伯带小的们先试验做的料子,那个火候小的心里有数了,这个窑绝对好使。”

    小人物,特别是曾经和官家打过交道的小人物,即便是吃手艺饭的匠人,也有他们的敏锐一面。因而,老陈头感觉张鹤龄似乎是有些失望,赶忙的哈腰解释。

    “你做的不错!”

    张鹤龄笑着摆了摆手道:“给本伯介绍下情况吧!”

    “是,伯爷!”

    老陈头瞥了一眼,赶忙恭敬介绍道:“按着建昌伯和卢管家的吩咐,流程上小的心里有了数,因而,在主窑两边建了两个磨石坊,器物目前都在筹备,先紧着生料的那个。等主窑建好,磨生料的坊子时间上能跟上,后续加下进度,亦不会耽误出熟料。

    小的向管家请示,建昌伯亦是准了。之后一合计,在主窑旁留了些地场,若是日后要扩建或是建个分窑也能使得,不用特意另找它处,也不麻烦。”

    “做的不错!”

    张鹤龄赞赏的点点头,转头吩咐张延龄道:“日后有工艺上的事,多和他们商量,要是需要建个什么,你斟酌着,若是有理,别舍不得银子。唔,这一次本伯挺满意,延龄,回头和卢管家说一声,给老陈头赏10两银子,还有打头的匠人们,每人赏5两!”

    “谢伯爷!谢建昌伯!”

    老陈头闻言顿时一喜,赶忙又跪下磕起了头。

    10两银子,快抵他往日在工部那边干活半年的工钱了。

    那些下手的匠人们更是欢喜,跟着纷纷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干活要紧,本伯不缺几个跪的人!”

    张鹤龄摆摆手,道:“将来,我张家还有很多用的上你们的时候,用心办事吧,做的好了,本伯和建昌伯不吝赏赐。”

    “延龄,领为兄去看看你做的料子吧!”

    “对,看料子,哥,这边……”

    张延龄一直在哥哥身边充当了一个合格的跟班,不时记下哥哥的吩咐,直到张鹤龄说看料子,他活泛起来,引着人便往主窑一边走。

    此时,张鹤龄也有些莫名的期待和激动。

    那一段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前世”,他融入了记忆,也分析过记忆,凭他的理解,大致感觉是真的。

    但毕竟离奇,他做水泥,既是营生,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前世里的那个世界,很多很多的东西在此间没有,大多他无法去解读,他也从未想过在这里去刻意寻求。

    水泥,这个在他前世童年和少年记忆中很有印记的物事,无疑是最简单,也最熟悉的东西。

    或许,他心里还有些微妙的期冀,随着不停发展,等到又几百年后,当一件件物事再次出现时,人们谈及水泥,也许也会提起一个叫张鹤龄的名字。

    不再只是嚣张跋扈的外戚,是一个可以在历史中,不被忽略的人。

    “是这个吗?”

    张鹤龄跟着张延龄的引领来到了地方,只见着地上堆放着一些青灰。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有明显的细小颗粒感,不似记忆中前世那般细腻。

    他也不失望,他从来没奢望过没有机器的时代可以做到多精细。

    不过,张延龄大致还有些不满意的,他嘟囔道:“哥,我听着你的描述,觉着应是滑如石粉一般,可这明显差了许多。我让老陈头他们再磨一磨,但总觉得差了些。”

    张延龄在说着,老陈头闻言,赶忙上前道:“伯爷,建昌伯,若是想再细腻一些,那磨料的器物和工时需多花几倍不止,靡耗过甚。按建昌伯的描述,料子的用途和三合土之类近似,小的觉得,大致也无需那般精细才是。昨日试验了一些,小的觉着,应是可以……”

    “对了,试验的料样呢!”

    “哥,这里!”

    “倒是我疏忽了!”

    看着手里的水泥块,张鹤龄用手使劲碾了碾,笑了笑道:“延龄,是哥哥疏忽了,本以为你没那么快能试出熟料,因而少交待了一句!”

    言及此,张鹤龄朝匠人们吩咐道:“去寻些碎石砂砾,再取一些水来!”

    “是!”

    匠人们听令后,麻利的动作起来,这里是工坊,原本也是荒地,想碎石砂砾很容易,没一会全部准备了齐全。

    张鹤龄正准备俯身动手时,匠人们忙不迭的便抢过了磨板、铁铲,哪能让伯爷亲自动手啊。

    张鹤龄笑了笑也不坚持,开始指挥着众人:“具体配比无需太过精细,大致一份水泥料子,两份砂砾的比例,碎石的话,三份到四份。加水搅拌均匀些……”

    一边指导,偶尔张鹤龄还拿铲子上去和一和,试试感觉,众人一阵忙活,便连张延龄也是凑近着动了手。

    终于,一小堆张鹤龄有点记忆模样的成品料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张鹤龄心中稍有些激动。不过,强压着激动,指着工坊一块空地,高声吩咐道:“就这块地方,挖下去,三到四寸深,再少浇些水。”

    “对,平一些,若是日后要做,地面太差,可铺些碎石,地面稍湿潮些,太干的可以浇水润一润……把拌好的料子倒上去,压一压……再抹平了,不要留空……最上面这些,可以毛糙一些……”

    像模像样,有模有样。

    张鹤龄边指挥边动手的带着几个匠人,铺出了一块半丈方圆的水泥地。

    看着这块在大明,由他亲自参与的第一块水泥地,张鹤龄格外的有几分感触。

    似乎也是见证了,张鹤龄激动之后,心也踏实了,人恢复了沉稳淡然。

    看几个匠人围着水泥地一直瞧,偶尔用手试着戳一戳,张鹤龄淡笑道:“这天气冷,大致要五至七日,此是浇灌的配料,若是砌砖石,或是抹墙面,则无需加碎石。介时本伯若是有暇,会来看看。若是无暇,延龄,到时候来告我一声。我看,应是没有太多问题才是。”

    一边的老陈头一直在用心看着整个过程,此时满带崇敬道:“伯爷,您真乃神人,连咱们这些匠人的活都会……”

    张延龄很不满,斥道:“怎么说话呢,我哥是当官做大事的伯爷,能干个匠人活怎的,还出息了?”

    “啊!小的不会说话,该打!”

    老陈头赶忙的一巴掌拍在脸上,赔笑道:“小的意思是,伯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问学识百业百工无所不会呢!”

    张延龄瞥了一眼众人:“别拍马屁,都看清楚了嘛,我哥说了没问题,那肯定没问题了。回头咱们这工坊的路还有村子那边的路,都要这么修。你们皆是要带着人去干的,别出了岔子!”

    “伯爷放心,出不了岔子,小的们都用心记下了,正好,头前还考虑着磨石料会有些边角无用,这回是全使得上了。”

    张延龄吩咐之后,随着匠人们商量琢磨,他看向张鹤龄道:“哥,你是要回京了?”

    张鹤龄微微颔首,道:“一会儿便回,衙门里今日开始整训,过两日为兄便要带着他们闹动静了。”

    “什么动静?”

    张延龄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张鹤龄未答,他亦不纠结。

    不过,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道:“哥,我昨日快晚了回京,听家里下人报,你昨日打了不少士子啊,挺大动静呢?”

    “哈哈,是打了不少,二十多个吧,跟着我还让锦衣卫给他们送去了顺天府大牢。且,这事还没完呢,估摸着这两日还会有动静。”

    张延龄有些担心,道:“不会出大事吧?”

    “大事,也许吧,不过,此时方不知能闹多大……”

    张鹤龄笑了笑,淡然道。

    两兄弟在聊着动静,张鹤龄看似轻松,其实也有些期待和紧张。昨日他已是上过密奏,把事情和他的想法汇报给了皇帝朱佑樘。

    但其实,他并不太能把握住未来如何发展,也只是希望能闹出动静。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几十里外的京城,其实已是闹出了动静,或许比他所想的还要惊喜一些。

    早些时候,京城。

    皇城大明门内东南,长安右门。

    宫内的早朝还在进行,非是官员流动的时辰,留守此处的兵丁、官员和锦衣卫显得并不精神,皆是有些百无聊赖。

    只是,当他们一个恍神间,猛然便见着让他们震惊的阵仗,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一呆,随后,身上的慵懒顿时消散不见。

    “你们……”

    他顿喝一声,疯狂的向着东墙冲了过去,那似乎有一二百人,那东墙处蒙着灰尘的红漆大鼓,锦衣卫的面色十分难看:“你们想作……”

    可话还未落下,几十人便冲刷的他毫无抵抗之力,只见一三十左右的儒衫士子已拿起鼓槌狠狠的擂了下去。

    “咚~咚~咚!”

    沉闷却也宏亮的鼓声立时响彻四方!

    “混帐!你们疯了!”

    锦衣卫踉踉跄跄,脸色再变,怒吼着。

    “咚~咚咚!”

    “请皇帝陛下听吾等之言,请皇帝陛下为吾等做主!”

    敲鼓之人毫不顾忌,喊着口号,抓着鼓槌,重重的敲着,一声又一声,震动着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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