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外,长江北岸,天刚蒙亮,一时之间,蹄声大作,惊碎了一幅静谧的水岸晨曦画面。

    十几名骑士正沿着岸边催马疾驰,急冲冲的朝瓜州渡方向而去。

    马上之人均手持长矛,腰挂刀剑,身材壮硕,只是衣衫褴褛、满脸风尘,想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直到渡口在望,他们才放缓速度,并在离渡口二十丈外停了下来。

    为首一人竟是名轩昂少年,轮廓精致,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在马上挺拔着身躯,居高之下自有一股威慑凌人气势。

    只见他策骑驱前几步,双目深邃的注视着渡口方向,眉头微蹙,似在凝神思考。

    过了好一会他才摆手向后面的骑士示意,让众人翻身下马。

    十几人的队伍未见一丝喧嚣,似乎都在静待该名少年的进一步指示。

    “莫管事,你先前去渡头打点一切,联络好船家后,让大家立马渡江。”少年此时转头向身后一人吩咐道。

    “是,少主。”被称为莫管事的那人排众而出,是一名六旬老者,虽一脸疲色,但依然步履稳重,动作矫健。

    他恭敬答应一声后,径自往渡口走去。

    “杨铎,你带两名弟兄将这些马匹卖掉,切记处理干净,不要留有手尾让他们寻到踪迹。然后暂时留在扬州城,隐藏好身份,日后……唉……日后机会到来,我自会使人通知你。”

    该少年看似年纪轻轻,但发号施令却像个沙场老将,语气沉稳威严,态度坚定不移。

    被唤为杨铎的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精干汉子,当听到少年要自己留守扬州城时,不由神情一变,急忙上前扑通跪在少年面前,双手抱拳,声音略带沙哑哽咽的请求道:“少主,请让属下随侍您左右吧,杨铎这条命乃上将军所救,哪怕万死,也要保护少主安全啊。”

    “杨大哥,你何必如此,先起来说话。”少年连忙伸手把杨铎扶起来,见他情绪有点激动,自己似乎也受到感染,原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一丝愁容。

    “杨大哥,我们感情深厚,如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但为了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我们必须想方设法保存实力。

    扬州城乃是大周和南吴的交界,也是扼守南北水道交通的战略要地,此处能否有立足之地,日后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我一路思索再三,只有杨大哥才能胜任此次任务,一来你本是江南人士,较易掩饰身份。

    另外我听爹说过,你有商贾之才,我希望你善用卖马的钱两,以待日后能够提供一定的财力支持。”少年耐心解释道。

    “杨大哥,留守扬州的任务不可谓不重,只能难为你了。”他回头朝扬州城的方向望了一眼,缓缓续道。

    少年在眼前形势下还能有如此冷静成熟、长远缜密的考虑,这番话倒让杨铎没想到,他并非鲁莽之人,细想之下觉得甚有道理,如能在扬州城培植自己的势力以为据点,日后自然大有用处。

    他不由再次对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自从和他父亲分开后,只见他在乱局中毫不慌乱,制定逃亡路线,精准分配任务,指挥若定。

    果然虎父无犬子,杨铎心中暗自敬佩。

    知道自己肩负重任,杨铎没再多作请求,站起身后向少年躬身一揖,沉声坚定道:

    “杨铎定不敢负少主所望,希望少主务必小心保重自己。”

    说罢,他往后招呼了另外两名骑士,三人踩镫上马后,他吹出一声哨响,率先掉转马头,朝来时方向驰去,群马平日里训练有素,听到哨声纷纷掉头跟随而去。

    瓜州渡是长江和京杭大运河的交汇处,是长江北岸规模最大、最繁忙的渡口,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舶舟艇延绵数里。

    此刻虽是天刚蒙亮的晨曦时分,但渡头已经有不少船只在忙碌装卸货物,也有几处三三两两聚集的商客在等待渡江。

    “莫管事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少年身边一名满是络腮胡的浓眉大汉担心道。

    “再等多一会看看。”少年盯着渡口方向,若有所思道。

    少年话语刚落,莫管事恰巧就在前面出现了,他做了个一切妥当的手势,这才让大家悬着的心放下。

    众人知道只有过了长江,进入南吴腹地,他们才算暂时安全。

    莫管事找到的是一艘两层的双桅大船,船高板厚,船舱宽广。

    船老板是一名四旬上下、小腹微凸、体型开始发胖的圆脸男子,此时正满脸堆笑,向众人频频点头哈腰,态度颇为友善。

    咋见如此显眼的大船,少年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心想非常时期莫管事怎会如此大意招摇。

    莫管事此时来到少年面前,语气兴奋的快速道:

    “凑巧这个老板跟老仆是徐州老乡,有事急要赶回对岸,老仆就用很低的价钱说服他顺便捎带我们过江。”

    莫管事说着话,转头朝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道:

    “少主没什么问题的话,老仆这就去通知大家尽快上船。”

    少年朝双桅大船和那微胖中年船老板打量了几眼,沉吟一会后道:

    “一路奔波,大家也都累乏了,你先跟船老板上去,布置好地方,让大家能好好休息。”

    “老仆这就去安排。”

    莫管事忙道。

    等莫管事和船老板走开后,少年唤来其他人,低声交代着什么。

    待见到莫管事回转来到船头,少年才领着大家踏上甲板。

    船身动了起来,大船解揽开出,缓缓驶离江岸。

    此时东边已经吐白,晨雾渐渐散开,江风徐来,拂动众人衣袂轻微作响。

    “少主,一切打点妥了,外面风大,您入舱休息一下吧。”

    莫管事来到少年面前道。

    “让他们先进去休息吧,我还想在这里思考一些问题。”

    少年回应道,紧接着大声道:

    “崔师从、许世朗,你们带领大家跟莫管事进船舱休息,切记小心留意周围动静。”

    “遵命,属下会注意的。”

    崔师从是一名脸呈古铜色的青年,腰插厚背刀,虽然身高中等,但肩宽背厚,乃是一名壮硕硬汉。

    许世朗面容清秀,比崔师从高出半个头,背挂长剑,身躯挺拔。

    两人答应一声,领着其他人往船舱走去。

    剩下少年一人留在船头,只见他目光紧锁江岸,脸色虽有哀伤疲惫之色,但神情冷静坚毅。

    他本心中隐有一丝担忧,但此刻未见异常,暂时放下心来,心想这段时间一直在躲避敌人的追兵,怕是有点成惊弓之鸟了。

    渡船此刻行驶到江心位置,船身一震,突然停止不动。

    紧接着一阵叱喝和兵器交击声从船舱传来,正当少年回过神了,准备冲进去一看究竟时,已经看到己方人马手执兵器,全神戒备,正快速从船舱退出来。

    “发生何事?”少年见状不由高声喝问道。

    “少主,情况不妙,我们怕是踏入了敌人的陷阱。”许世朗此时快速退到少年面前,低声说道。

    “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紧接着从船舱内陆续涌出了数十人,在甲板上和少年一方形成对峙之势。

    “传言道王崇渊的公子爷年少有为,胸有韬略,身手不凡,岂知今日一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本人只是略施小计,你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说话的是一名眇了左眼、面相阴狠的中年大汉,脸上一条刀疤从额头斜穿过左眼延至脸颊,更增其凶戾之相。

    “倪帮主啊,坊间多是阿谀奉承之词,岂能尽信,我就说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值得大费周章,一个个的银样镴枪头,不过虚有其表尔。”

    旁边一位徐娘半老,身着彩衣、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出言附和道。

    原来此名少年乃是北周朝皇帝近卫军龙骧军首领王崇渊之子王祈安。

    两个月前,北周发生宫廷叛变,他奉父亲之命率领龙骧军护着皇室余脉拼死从皇宫突围逃走。

    叛军控制都城后,迅速派出大军对王崇渊等漏网之鱼进行疯狂围剿追杀。

    他们在汴州、许州、颍州连续和敌军先锋高手团发生多次遭遇战,为增加胜算,王祈安和父亲兵分两路突围,到达瓜洲渡的时候,

    王祈安率领的近两百人龙骧军已经折损至剩十六人,可见一路战况之惨烈。

    原本以为渡过长江后,就能暂时摆脱敌人,没想到却在此关键时刻掉入敌人的陷阱。

    王祈安不由暗悔自己疏忽大意。

    “原来是倪帮主和尤门主,两位都是一派家主,也算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没想到也会投靠叛军,助纣为虐,可见人心不古,世日风下。”

    崔师从江湖阅历甚丰,认出了领头二人分别是大江帮帮主“恶蛟龙”倪坤和彩蝶门门主“彩衣蝴蝶”尤嫣红。

    “大胆叛贼,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快,看我不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鱼。”

    一把咬牙切齿的声音来自船舱上方,众人循声望去时,二楼甲板上出现三男一女,同时还有一名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双眼,难辨身份的神秘人物。

    说话之人乃是其中一名衣衫鲜丽的少年,王祈安一方对他并不陌生,他乃是大周朝国舅爷杨瀚的第三子杨继谋,和王祈安年纪相仿,在京城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惯了,碰到从不买他账的王祈安,两人自然关系不好。

    如今杨瀚发动叛变,篡位自立,杨继谋作为未来太子的人选之一,朝廷内外均有大把人巴结,一朝得势,气焰更是嚣张,对于王祈安这个眼中钉,他自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杨继谋语气咄咄,但他有多少斤两,王祈安一清二楚,所以并没有理会他。

    站在杨继谋两侧的一男一女,王祈安也不陌生,男的乃是号称杨府第一剑手的莫道一,女的则是京城三大武场之一褚氏武场首座的掌上明珠褚明秀。

    她和王祈安有过一面之缘,当王崇渊位居上将军,权势如日中天的时候,其父褚正清本有意将她许配给王祈安,所以曾带她到将军府登门拜访过。

    此时只见她秀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双目一直不离王祈安。

    站在褚明秀旁的男子年纪约四十上下,一身儒服,身材修长,国字脸,双眉斜飞入鬓,眼迸厉芒,看来修为不弱。

    王祈安正在思索此人来历时,许世朗适时凑在王祈安耳边轻声道:“

    此人是大周殿前都指挥使刘重信,乃是大周五虎将之一,据说武功不在上将军之下,没想到他也来了。”

    王祈安心中暗凛,自己曾听父亲提过,大周朝中武功最高的几个人,其中之一正是眼前此君。

    不过王祈安隐隐觉得站在刘重信旁边的神秘黑衣蒙面人更加可怕,他虽然静立不动,但身上散发的凌厉气势,仿佛是一排拉满弦的利箭,让人感觉随时有可能向自己电射而来。

    他显然低估了对方追捕自己的决心,以敌人的实力,己方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

    “莫管事呢?”王祈安在己方阵营遍寻不着他,于是向左右问道。

    “劳烦少主挂心,老仆在这里。”王祈安觅声望去,只见莫管事正从莫道一身后转出来。

    “叛徒”、“畜生”、“无耻小人”……见到莫管事安然无恙在对方阵营出现,大家终于明白深陷重围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纷纷大声怒骂道。

    王祈安扬手止住大家的骂声,双目充满悲愤,灼灼直盯着莫管事道:

    “莫叔,你跟随了我父亲将近二十年,又从小看着我长大,在府中和大家犹如亲人一般,我实在没想到最后竟会是你出卖大家。”

    “二十年,哈哈,没错,正是这二十年把我的人生都消耗在照顾你们两父子身上。

    本来嘛,你父亲待我不薄,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想着过几年退休了,也能安享晚年。”

    莫管事长笑一声道,接着语调一转,愤愤道:

    “只可惜你们父子不识时务,偏要选择和皇上作对,葬送大好前景。

    我老了,禁不起折腾了,只不过想安安逸逸过完这辈子。”

    “莫大用,你这个无耻叛徒,背叛了大家还振振有词,看我不撕了你。”

    崔师从气势汹汹跨前一步,盯着莫大有咬牙切齿道。

    “哼,无知小人,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站在莫大用旁边的莫道一望着崔师从轻蔑的道。

    “王公子,刘某曾与王将军同朝为官,虽未深交,但却对王将军的人品武功仰慕久矣,如非得已,实不愿与昔日同僚为敌。

    如今大势所趋,今日你们绝无胜算,王公子若能看清时务,交代曹、蕲二王去向,大家不致兵戎相见,伤及无辜,王公子不妨考虑一番?”

    刘重信此时接过话头,向王祈安婉言高声说道。

    刘重信刚说完就听到旁边杨继谋发出“哼”的一声,似乎对他恭谦的态度有所不满。

    “刘大人客气了,家严自小教导,与篡位谋逆的叛贼握手言和,无异自身参与叛逆,尊驾好意只能心领了。”

    王祈安一边思索应对之策一边朗声应道。

    “刘大人,对此等冥顽之徒,我劝你还是少费心机的好。倪帮主,尤门主,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拿下逆贼。”

    听到王祈安不仅拒绝妥协,还出口暗讽己方,杨继谋再坐不住,怒气冲冲喝道。

    下面立即哄然大响,倪尤一方徒众纷纷擎出兵器,凶神恶煞般向王祈安他们扑去。

    “列阵,半月长枪阵。”崔师从此时抽出厚背刀,护在王祈安身前,大声向己方将士命令道。

    虽然对方的数量数倍于自己,但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的龙骧军并未慌乱,听到命令,迅速组成防御方阵。

    朝廷禁卫军对上杂乱无章的江湖草莽,在群战中高下立判。第一波冲击而来的对手除了身法略高的几个,其他人纷纷中招溅血。但这些人均为横行蛮霸之徒,受了点伤反而激起凶狠的本性,又立马攻了上来。

    半月长枪阵乃是王崇渊所创的阵型之一,重在防守,利用方位变化,士兵交替快速轮换,保持阵型稳定,并利用长兵器构筑对外的防卫性。

    由于人数所限,王祈安一方只能组织一个缩小版的半月阵,防御力大打折扣,但对付像大江帮和彩衣门这种只在于个人逞强斗勇之辈已经绰绰有余。

    眼见三四次冲击下来不仅没有动摇对方分毫,己方帮众反而折损不少,倪坤和尤嫣红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号令下一波攻击后,两人展开身法亲自加入战斗。

    两人分左右两边,往船舷掠去,尤嫣红身法似乎更胜莫一筹,只见她快冲到龙骧军阵型时,身形一跃,足尖轻点袭来的长枪,像一团彩云般向上升起,看样子似乎意图掠到阵型的后方。

    但就在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时,一道人影从龙骧军内冲天而起,手中厚背刀劈出的凌厉刀气直袭还在空中的尤嫣红。原来是崔师从看穿了尤嫣红的意图,出手拦截。

    尤嫣红大吃一惊,没想到来人眼力之高,掌握的时机恰到好处。迫不得已下,她手掌一扬,两道银光射出,分袭对方刀锋和面门,同时身子一个急旋,往刀气不及的右侧落去。

    倪坤这边凭借两把巨斧,震退了四把往他身上招呼的长枪,硬是在龙骧军中破开一道缝隙,但很快许世朗飞扑上前,手中长剑幻化无数亮点,分袭倪坤周身大穴,迫得他不得不后退回防,好不容易制造的缺口被迅速合拢。

    “一群废物,几个虾兵蟹将都解决不了,真是浪费本座时间。”

    眼见倪尤二人也无功而返,蒙面黑衣人再也按耐不住,他伸手拦住意欲加入战场的莫道一,如大鹏展翅般向龙骧军疾掠而去。

    人未至,如利刃般的强大气劲已经席卷而来,前面的龙骧军运功抵抗都来不及,能勉强站稳的已经非常了得。

    蒙面黑衣人功力之高远超王祈安意料之外,他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大家退后。”他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越过方阵,手中多出一把银枪,枪头爆闪出一团银光,向急速飚来的黑衣人迎去。

    “嘿嘿,雕虫小技。”眼见银枪朝自己飙射而来,黑衣人丝毫未在意,就在银芒将要及身的时候,身影一闪,竟然轻松脱出银枪攻击范围。

    王祈安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诡异多变,想逼对方硬拼一记的招式完全落空,并且被对方发出的劲力拉扯加速向前,眼见黑衣人掠身而过,继续向身后的龙骧军扑去而难以回防。

    龙骧军从未碰过如此可怕的高手,当他们长枪刺出时,发现完全像被蛛丝网黏住的感觉,既难以向前也无法抽回。

    更可怕的是,一道尖锐阴寒的真气通过枪身迅速破入他们的体内,令他们完全无力抗拒,鲜血纷纷喷口而出,长枪撒手,均身受重伤向四面跌开。

    此时正与倪坤和尤嫣红周旋的许世朗和崔师从见状纷纷舍下各自对手,竭尽全力,尽展平生功力,一刀一剑改向黑衣人身上要穴袭去。

    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被他们缠上,展开鬼魅般的身法,轻易就令他们的招式落空。许崔二人均心中震惊,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武功之高,生平仅见。

    “王公子,就让刘某人领教一下王家的炽焰枪法。”

    当王祈安着急回身拦截黑衣人,不让他继续向龙骧军施加毒手的时候,刘重信一个纵身,向王祈安急掠而来。

    王祈安无奈只能放弃回身的想法,功聚全身,抵抗住石守信直逼而下的强大气劲,同时枪头一扬,枪势直取刘重信胸前要位,全力出手,希冀速战速决。

    面对对方直奔而来的凌厉枪势,刘重信功聚手臂,一拳轰出。

    “嘭”的一声,气劲碰撞,双方枪拳毫无花假的硬撼一招。

    刘重信身躯微晃,他心中暗凛,没想到王祈安年纪轻轻,内劲却十分雄厚,使他后续招式无法掌开,只能借劲后掠落在船板上。

    王祈安也是心中震惊,自己全力一击也仅仅是将对方逼落船板,难伤对方分毫,不愧是大周五虎将之一。

    王祈安一退即加速前飚,炽焰枪法全力展开,一重叠一重的炙热枪焰,往石重信席卷而去,气势逼人。

    刘重信虽然没有和王崇渊交过手,但对名震京师的炽焰枪法,早有耳闻。经过刚刚毫无花假的一击,刘重信再不敢掉以轻心。

    只见他身形略往后退,随即成名兵器“神战”出鞘,先是划出层层刀气撞向王祈安,紧接迎头下劈,准确无误直取王祈安枪势最强一点。

    “叮”!

    枪影消散,王祈安的银枪枪尖被“神战”劈个正着,刘重信眼力之高明,角度拿捏之精准令人惊叹。

    王祈安全身一震,石重信透枪而来的气劲令他胸口一闷,气血翻滚,根本无法继续做出攻击。他心想这才是石重信的真正实力,功力之深厚,恐胜自己一筹。

    但今日已经没有退路,王祈安只能催发体内炽焰真诀,真气快速运转,重整枪势,继续向石重新迎去。

    “叮……叮……当……当……砰……”刀来枪往,兵器交击声以劲气碰撞声连环爆响,瞬间双方已激斗数十回合。

    此时另一边,只见神秘黑衣人如虎入羊群,龙骧军成员无人是其一合之将,他左冲右突,瞬间已无一人能站立在甲板之上。

    许崔二人武功虽然远高于其他人,但追在黑衣人后面却连衣角都碰不到,看着己方成员一个个倒下,两人目眦尽裂。

    见到黑衣人在下面如砍瓜切菜般,杨继谋脸上充满兴奋神色,莫道一则面容不改,似乎对一幕司空见惯,倒是褚明秀似有不忍,目光转向正在交手的王刘二人。

    “此人武功之高,恐犹在你父亲之上,今日双方实力悬殊,你不要指望救他们了,自己先设法逃走吧,徒逞匹夫之勇,只会白白牺牲。”

    刘重信一边守得密不透风,尽接王祈安所有攻势,一边用蚊呐般的声音说道。

    “你今日不走,将跟他们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一会我佯作从上向你攻击,你趁机运功破裂甲板,借水遁逃。时机一闪即逝,千万把握。”

    王祈安虽然不知道刘重信为什么要帮助他,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单是刘重信一人,自己就难于取胜,何况武功更加神秘莫测的黑衣人,但要他舍弃队友逃走却实在难于做到。

    刘重信见王祈安脸现犹豫神色,已猜到他心中想法,但他并没有改变计划,只见他后退脱出王祈安攻击范围,收起“神战”,紧接一个旋跃,来到王祈安上空,改为脚上头下,双拳齐出,朝王祈安头顶直罩下来。

    王祈安虽然不愿抛下队友独自逃生,但刘重信如山般压下的气劲使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抵挡,舍枪改用双掌上托,硬接这一击。

    此时,另一边的战事早已经结束,许崔两人也难以幸免,跟其他龙骧军成员一样,横躺在甲板上,未知死活。

    而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王刘二人交手旁边,目露狡狯凶光。

    当他见到王祈安为了抵挡刘重信而空门大开时,狞笑一声,伸出一掌朝王祈安胸口拍来,出手毫无声息但劲力却如奔雷般急袭而去。

    如此突变,刘重信和王祈安都没有想到。王祈安想要撤掌迎击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收回部分功力护住前胸,硬挨对方一掌。

    “砰砰砰”数声,数道劲力叠加在王祈安身上,特别是刘重信从上而下全力而发的劲力,令王祈安脚下的船板不堪重负,碎裂出了一个大洞。

    “哗”,王祈安狂喷一口鲜血后,伤重不支,从裂开的船洞掉入江水里面。

    偷袭得手的黑衣人转头用凌厉的眼神斜瞥了刘重信一眼,以不屑的语气嘲弄道:

    “嘿,恐怕要令刘大人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本座可以确保刚刚那一掌透体而入,不仅散掉了他的功力,还震断了他的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刘重信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然后淡淡道:“国师怕是误会了,逆贼获诛,刘某人怎会有失望之说。”说罢径自转身离开。

    坠入长江的王祈安,江水迅速灌入他耳鼻喉咙,他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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