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祈安露出戒备神色。

    此人一袭青袍,年纪三四十之间,额头宽广,鼻挺眉秀。

    双目藏神,可见功力不弱。看着一脸正气,倒不像坏人。

    来人恭敬微笑道:“孙思谋见过将军府王公子!”

    王祈安心中大震,此人竟一语道破自己身份。

    司马婧也差点惊呼出声。

    “你是何人?”

    王祈安并没有直接承认,提聚功力,冷然盯着孙思谋,准备随时出击。

    “王公子放心,孙某乃姬无睿至交好友,只是凑巧遇上,并无恶意。”孙思谋一摊双手,毫无戒备状道。

    “我们并没有见过面,你怎会肯定是我?”

    对方虽抬出姬无睿之名,但王祈安可没轻信之意。

    “我曾有志力效北周,在汴州府待过一些时日,见过王将军和公子出行。”

    他见王祈安仍疑虑未消,不由从怀内掏出一封信件。

    “这是昨日刚收到的无睿来信,说明他已启程来此,信中也谈及公子。”

    王祈安接过信件,发现果是姬无睿的笔迹。

    “按行程推测,如无意外,无睿快则明日,迟则后日该可抵达萍乡。”孙思谋续道。

    王祈安心想,这样俩人倒是赶得上再见一面,不知自己走后,玄一诸人可都安好?

    他此刻疑虑尽释,请孙思谋就坐后,问道:“孙兄刚刚说有效力北周之意,为何又会在此地?”

    孙思谋冷哼一声:

    “若非杨瀚弑君叛主,当今天下大势已定!”

    “萧从明雄韬伟略,麾下五虎将勇谋俱全,幽蓟十六州一旦收复,北方再无后顾之忧。可惜!可惜!一代明君却被奸佞所害!”

    “一统契机已失,我意兴阑珊之下,才回到萍乡。”

    孙思谋说着扼腕叹息,竟有不胜唏嘘之感。

    “孙兄也觉得圣上是为人所害?”王祈安道。

    “我虽不知宫廷详情,但北周王离奇死亡不久,杨瀚即叛乱篡位,自古阴谋虽手段不一,但谁得益谁出力的道理亘古不变。因此,杨瀚必是幕后主谋无疑。”

    孙思谋虽未眼见,却极为笃定道。

    “太医阁事后诊定说是旧疾复发,不治而亡,但此论断并不能令人信服。”

    “虽说当年征战确曾留下箭疾,但圣上乃习武之人,身体健硕,且正值壮年。我们问过京城其他名医,都说旧疾复发,必有征兆,但据父亲所言,圣上驾崩前一天并无异样。”

    王祈安父子自然也认为此事可疑,才找人论证。

    “此事关键在于下论断的太医,若我所料无差,这些人只怕都已被杨瀚灭口了。”孙思谋道。

    萧从明和王崇渊虽为君臣,私下也是至交,他待王祈安更亲如子侄。

    “无论如何,我必不会放过此人。”

    王祈安本也怀疑杨瀚所为,如今更加确信无疑。他眼射厉芒,神情坚决道。

    此时伙计端来菜肴,俩人知机停止讨论。

    “孙兄既有志气,难道除大周以外,不想去其他各国碰碰运气吗?”

    王祈安换个话题,好奇问道。

    孙思谋哂然一笑道:

    “公子既然感兴趣,思谋就谈谈对天下大势的拙见。”

    “楚国内斗不休,国力耗尽,闽国地小势弱,甘愿称臣,这两国姑且都可不论。”

    “南汉和西蜀虽有实力,但都属偏处一隅,固守有余,进取不足,况且边境都有虎狼之师需要应对。”

    他微微一顿,续道:

    “吴国疆域仅次北周,且兵众将强,本也有一统中原之实力,但国主杨睿刚刚继位,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空有大志,却无才德。且权臣势大难制,日后宫廷恐将不稳。”

    “那东越国呢?”司马婧听孙思谋娓娓道来,对其他国家形势都似看得通透,不由关心起自己的国土。

    孙思谋望了司马婧一眼,含笑道:“姑娘必是杭州司马府二小姐,才会如此关心贵国形势。”

    司马婧见扮作男装也瞒不住,只好赧然点头。

    王祈安心想此人大不简单,凭借姬无睿的来信和司马婧的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其身份。

    “东越国国主体恤爱民,治国英明,本能有一番作为。但其却只有固守一隅之心,并无开疆拓土之志。

    “况且东越表面看来国富兵强,但地势平坦,京城腹地无险可守,战火一燃,势必蔓延全国,到时补给必出问题。”

    孙思谋眼光独到,见识不凡,令王祈安对其大为改观。

    “听君一席话,令祈安眼界大开。不知对虔州的赤子军,孙兄又如何评价?”

    王祈安心想,张遇贤不知是否已处理完蒙金丹遗留的手尾。

    “赤军首领张遇贤据称有帝王之相,他一举事,拥护者众。赤子军确实也打了几场漂亮的胜战。”

    “只可惜他连着犯下两大致命失误。”

    孙思谋双目闪动睿智之光,话风一转,由褒入贬道。

    “一是招揽了蒙金丹,此人野心勃勃,必定不会甘愿屈尊张遇贤之下,赤军内部已埋下分裂隐患。”

    “二是占据虔州为都,威胁吴国边境。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吴主定不会容他坐大,我猜杨睿不久必会有所行动。”

    孙思谋自然不知道蒙金丹已为王祈安所杀,但其判断如神明洞察,丝毫不差,令王祈安惊服。

    “蒙金丹死了!”他低声道。

    孙思谋露出震惊神色,望向王祈安。

    “如此一来,赤军内忧可解,但外患依然存在。”

    听王祈安说完,孙思谋恍然道。

    “虔州周山环绕,地势险要,对南汉来说易守难攻,张遇贤选取此地本无可厚非。”

    “但他因此招惹了实力尤在南汉之上的吴国,则属不智。”

    “虔州北面山势远不及梅岭高耸险峻,且有水道通航。吴国若是想攻陷此地,可比南汉容易得多。”

    “南却狼,北引虎,因小失大,我才说赤军难成气候。”

    孙思谋的分析鞭辟入里,直切要害。

    王祈安听着也替张遇贤担心起来。

    “孙兄如此人才,日后若有机会,可愿助我?”

    王祈安突然道。

    孙思谋一愕,疑惑道:“王公子也有志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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