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祈安见钱宏走来,急忙叩首行礼:

    “王祈安参见圣上,不负圣命,已将钱绥带回。”

    钱绥虽也随王祈安下跪叩首,却不知该如何行礼,竟嗫嚅无语。

    钱宏扶起二人,对钱绥仔细端详起来。

    他见钱绥不仅有几分酷似自己,眉目之间还可见其母神韵,不由引起当年情思。

    钱宏缅怀道:

    “当年你母亲不辞而别,才令我们父子相隔十几年不见。”

    钱绥见其说得动情,想到已逝母亲,不由潸然泪下,终于低呼一声:“父皇!”

    钱宏揽其肩膀,温声道:

    “皇儿放心,从今日起,父皇自会加倍补偿你。

    他向旁边刚刚领王祈安俩人进门的年老太监道:

    “刘公公,传令中书省拟诏。

    晋封钱绥为惠王,赐第惠王府,赏黄金万两、绸缎百匹、珠玉十箱,其余车马府从礼节皆随亲王制。”

    刘公公应喏带着两个太监离开。

    范柳来时路上说,自己很快就会知道惠王府正主是谁,王祈安现在终于明白其言下之意。

    看来钱宏早有定计,并非临时起意。

    钱宏又向左边一排黑甲豹盔为首者下令道:

    “钱统领,你先带惠王殿下到宫内走动走动,熟悉一下。

    然后再率黑豹骑将他护送回惠王府,如有意外,唯你是问。

    你们先下去吧,朕和王公子还有其他事情要谈。”

    待钱绥等人出去后,钱宏转向王祈安道:

    “扬州一行,不知路上可否顺利?”

    王祈安虽不知钱宏为何要支开钱绥,但并没有在意。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圣上在我离开后,可有向何人透露过钱绥之事?”

    钱宏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淡淡道:

    “王公子何出此言?”

    王祈安察言观色,知道不宜追问,只好将回程接连遇袭之事尽皆道出。

    钱宏听完,面色一沉,伸手招来一人,道:

    “灵蝠,王公子所言这些,你可能辨别是何人所为?”

    原来立于阶台之旁的一黑袍矍铄老者,恭敬走上前道:

    “从王公子所描述来看,身份最明显的莫过于客栈那些人。

    微臣可以断定灰袍人必是人称“无眉行者”的广济。

    此人个性怪异,自称皈依我佛,却特立独行,以眉替顶,削毛替发,因此并不得佛门各宗承认。

    使矛两少年应是北方高手“矛宗”徐懋的弟子,据称此派最擅联击之术,因此门下弟子多为孪生同胞。

    广济为何人效力,微臣尚未查明,不过茅宗弟子确是近日刚投入平王府内。”

    平王就是二皇子钱琮,正是王祈安今日城门处所见之人。

    钱宏脸色愈发冷峻起来。

    灵蝠接着道:

    “破庙出现的鬼域三兽是江湖凶名昭著的极恶之人,在白道五派三帮的合力追杀下,已多年未曾出现。

    传言只有巨额财富才能使得动他们。

    三人长相奇特,一出现在我国境内,就已经被微臣眼线盯上。

    只是三人武功高超,时隐时现,难以追踪。

    不过平王府总管与三兽老大花斑豹敖融都曾在城西的天目观出现过。”

    钱宏终于动容,现出愠怒之色。

    王祈安猜这人该是钱宏的情报头子,否则怎能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灵蝠见钱宏仍无动静,似乎在等他将话说完,于是继续道:

    “至于长江偷袭的三人,因为蒙头盖脸,只能从兵器和招式来推断。

    微臣虽有怀疑对象,却没有十足把握,因此不敢妄下定论。”

    钱宏冷冷道:

    “你无须顾忌,只管把心中猜想直言,朕自有定夺。”

    王祈安心中泛起奇异之感,眼前的钱宏变得十分陌生,与自己初见之时判若两人。

    若说在水月寺所见是一个低谦温和的多情文士。

    此刻所见,却是个阴鸷冷酷的狠决枭雄。

    灵蝠偷瞄了钱宏几眼,犹豫片刻后道:

    “平王身边有一人钩法高明,外号银钩夺魂,而用刀之人……咳咳……平王殿下的刀法,雄浑沉凝,在钱塘城能与之匹敌者,恐怕寥寥无几。

    不过微臣认为,只凭此点,还难以断定长江施袭的蒙面人就是他们。”

    钱宏终于忍不住龙颜大怒道:

    “哼,这逆子,屡劝不改。撇开长江此单不说,光是客栈和山神庙之事,就已不能轻饶于他。

    来人,传朕口令,命嫪雄派禁军封锁平王府,不准任何人出入。”

    他又返回书桌上,执笔写成一书,加盖御印,交给灵蝠道:

    “你执我手谕,即刻前去城防营,将参将温顾庭秘密拿下,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灵蝠领旨离开后,钱宏在书桌前沉吟好长一会,才转身回来,重新走近王祈安。

    “你刚刚不是问朕是否有向何人透露过钱绥之事?

    朕确实曾向两个人提起过,而且是有意为之。”

    王祈安内心震动,不解问道:

    “圣上为何要如此做?”

    钱宏双目射出寒芒,森然道:

    “因为朕想测试一下这俩人究竟忠于何人。如今我已经知道结果。”

    王祈安领悟道:

    “这么说来,其中一人必是圣上刚下令缉拿的城防营参将温顾庭。”

    钱宏恢复和态,露出赞赏之色道:

    “没错,这两人就是嫪雄和温顾庭,他们一个统领皇城上万禁军,一个手握卫戍钱塘的三万甲士,不得不防。”

    王祈安不解道:

    “圣上既然不信任他们,为何不另择他人。”

    钱宏摇摇头:

    “这俩人从年少时就随朕征战四方,出生入死。若非他们近年来与朕两个儿子交从过密,朕也不会有所怀疑。”

    王祈安总算明白,原来钱宏是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威胁他的龙椅。

    他内心生寒,此人为了测试臣属忠诚,竟拿自己儿子性命冒险。

    钱宏突然目光发亮,语气振奋道:

    “经过此事,证明了朕果真没有看错人,你深具佛缘,才能吉人天相,屡屡化险为夷。”

    王祈安生出一种被利用的感觉,对钱宏的好感大为下降。

    钱宏又道:

    “下个月就是东越立国四十周年,会在天目山行祭天仪式。

    朕决定封你为太傅,届时陪同朕一起前往为东越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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