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天霸接着解释道:

    “彭道全每年大寿都会大邀宾客,盛宴广席。

    此人贪婪成性,摆寿宴为虚,敛财为实。

    接到他邀约的官吏富绅,谁敢不给他这个地方长官面子,乖乖奉上贺礼。

    遑论哪些平日攀结无门的附势趋炎之辈,送起礼来,更唯恐落后别人。”

    王祈安省悟道:

    “按大哥这么说,大寿当日,人员必络绎不绝,鱼龙混杂。

    阎罗殿的人扮作贺寿宾客队伍,要潜入府内,自可轻而易举。”

    彭天霸点头道:

    “不止如此。

    这日,城内重要官将必定悉数到场。

    若阎罗殿想控制信州,这将是个一年一遇的大好时机。”

    听着俩人讨论寿宴之事,石浩古铜色面孔抽搐一下,像是触到内心痛处。

    好一会才凄声道:

    “去年彭道全大寿之日,正是父亲带着我与三弟一同前往。”

    数日之间,世事骤变,也难怪他一时难以接受。

    彭天霸安慰道:

    “石兄放心,贵庄的大仇也就是我洪武帮的大仇,我们同仇敌忾,必能手刃此獠。”

    王祈安也道:

    “石兄最要紧是安心养伤,早日康复,我们才能并肩杀敌。”

    石浩感激瞥了俩人一眼。

    他忽的摘下脖子上佩戴的一块紫玉,交给彭天霸道:

    “烦请彭帮主让人走一趟竹溪村,将此玉交给我好友晁平,令他火速赶往大巴山,通知我族人。”

    彭天霸虽颔首接过,却一脸懵懵道:

    “据我所知,青龙庄乃是本地世族,怎会还有族人藏于深山?”

    石浩阐明道:

    “不瞒二位,其实我只是老庄主的养子。”

    王祈安恍然,难怪他和石广俩人形象性格都迥然不同。

    石浩接着峻然道:

    “我想让晁平带我信物回族内,请调精勇前来,为庄人报仇雪恨。”

    彭天霸见手中紫玉上面图案,前雕弓后刻箭,不由想到一事,好奇问道:

    “大巴山内,居住有古老神秘的宗布族人。

    传言他们乃是上古神射羿之后裔。

    莫非石兄……”

    石浩点头接话道:

    “帮主猜的没错,石某正是宗布族人。”

    彭天霸大喜道:

    “我自少已有听闻,石兄族人,

    勇武者,能以一当百。

    擅射者,能百步穿杨。

    若有他们之助,阎罗殿又何足道哉。”

    王祈安早见识过石浩的神射之术,看来传言并不浮夸。

    石浩厚重道:

    “希望路程顺利,他们能赶在寿宴之日抵达此地。”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

    “听二位所言,我心中一直疑惑,阎罗殿凭什么认为,只要彭道全一死,信州就会落入他们手里?”

    王祈安深有同感道:

    “我也对此事不解。大哥可知,若彭道全出事,信州兵权将落入何人之手?”

    彭天霸对信州人事自是稔熟,脱口而出道:

    “当然是他两名副将孔盛和蒋方。

    这两人追随彭道全出生入死,征战多年。

    按理说,断无背叛他的道理。”

    王祈安又道:

    “那若他们也出现意外呢?”

    彭天霸蹙眉道:

    “这两人之下,有正副参将共八名,分领四营人马。

    我熟知的将领只有两三人,他们都是本地人士,与我相识于微时,定不会与阎罗殿扯上关系。

    至于其余人的底细,恐怕需要花些时间打探。”

    王祈安道:

    “大哥可派人一边查探,一边盯着他们府上,看是否有所异动。”

    彭天霸点头道:

    “贤弟言之有理,此不失为权宜之计。我速去安排!”

    彭天霸离开后,却见灵宝上人满脸笑意走了进来。

    王祈安奇道:

    “掌门可是遇到什么喜事?”

    灵宝上人捋须畅笑道: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贫道是有一大好消息要告诉二位。”

    他见王祈安俩人愕然相望,解释道:

    “今日弟子下山,在集市碰到有鱼民在兜售一只四脚赤红的湖龟。

    周围之人见这龟大异寻常,怕是什么妖邪之物,只是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买。

    贫道弟子诧异,上前一见,大为惊奇。

    原来他仔细端详后,发现与医书描写的血龟形状十分相似。

    他想起石施主在此养伤,于是就从那鱼夫手里购了回来。”

    灵宝上人缓了缓,兴奋续道:

    “他拿回来,贫道一辨,确实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湖血龟。

    此龟乃是外伤圣物,极尽生肌血、活经络之神效。

    贫道敢断言,有此龟之助,石施主不用三天,外伤即可复原。”

    石浩喜形于色,大为振奋。

    王祈安听出灵宝上人的言外之意,不由问道:

    “那内伤又当如何?”

    石浩望向灵宝上人,露出关切神色。

    灵宝上人笑容微敛,正色道:

    “血龟对内伤虽也有一些裨益,但以石施主的经脉受损情况来看,影响甚微。”

    石浩勉强笑到:

    “得血龟已是石某天大福幸,又岂敢过多妄求。”

    王祈安心中一动,记起替彭天霸疗伤一事,于是将“赛扁鹊”的运气方式说出。

    灵宝上人听完,闭目凝思起来。

    约摸半刻钟之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皮,啧啧称奇道:

    “‘赛扁鹊’不愧有神医之称,将阴阳之道,运用妙到毫巅,堪称前无古人。

    石施主的气脉损伤程度,实不及彭贤侄被‘刀魔’独孤迦叶所伤的十分一二。

    贫道将此法略略改动,配合贤侄的奇异真气,相信石施主可不药而愈。”

    灵宝上人说着,走至红木桌旁,取过笔墨纸砚,写一纸张,交给王祈安。

    王祈安接过一看,果然与治疗彭天霸之法大同小异,但简要许多。

    不过,最后却多了一段文字:

    “至阴肃肃,至阳赫赫。

    阴极水生,阳极火发。

    抱阴负阳,水中火发……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

    王祈安不明所以,正想发问,灵宝上人却微笑道:

    “乾坤之学,阴阳之道,亦医亦武。

    以武可入医,以医可入武。

    后面这段,与疗伤无关,只是贫道有会于心,赠与贤侄有缘之人。”

    王祈安灵机一闪,似有所悟。

    但眼下还是替石浩疗伤要紧。

    王祈安已有经验在先,况且石浩所伤经脉,病理远没有彭天霸复杂。

    因此在他驾轻就熟的奇异真气下,大约一顿饭功夫,石浩内伤已愈。

    他留石浩在房内自我调息,起身出门,恰见一道童奔来,气喘吁吁道:

    “王公子,有人指名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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