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科长请看，此船乃选用上等的柚木以及橡木，彷照隋朝龙舟所造，高十米，阔六米，长三十五米。共三层，顶层是一间豪华套房和一个面积超大的露台；中间一层，共有六个房间，其中一间是驾驶室，其余五间目前还空着，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改装；最底下的一层则是仓库和机轮室饰以及水手下人们的房间……”</p>
李墙和阿诚一边听着曹延专门派来给两人带路的江秘书的介绍，一边在他的带领下将那条大得有些离谱的游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p>
看完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既惊又喜的神色。</p>
“明科长，这条游船的基本情况您都看过了，不知您是否满意？”</p>
“满意！当然满意了！”李墙想也不想便直接脱口而出道，“说真的，早知道是这样的船，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收下的，不过事已至此，那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了，还请江秘书回去之后一定要代我多谢谢曹处长啊！”</p>
“一定一定，明科长的话，卑职一定带到。那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卑职就先告辞了。”</p>
“好！”说着李强便冲着一旁的阿诚使了个眼色，后者则立刻会意，连忙上前恭声对那人说道：“我送你，江秘书。”</p>
送走了江秘书，阿诚才又回到集贤亭旁跟李墙一块儿盯着那条将近三层楼高的大船发呆。</p>
“怎么样？看出什么头绪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李墙才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p>
然而阿诚却如实地摇头回道：“没有，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这么一份大礼说送就送，绝对不是那姓曹的手笔。”</p>
“那是当然，看样子这次汪精卫是动了真格的，铁了心要把华东剿总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上了。”</p>
“这下周佛海恐怕就要坐不住了。”阿诚笑道。</p>
“那是一定的，不过站在咱们的立场上，他们两个斗得越凶，对咱们就越有利！一会你就给他发报，把金生火和这条船的事添油加醋地上报给他，看看他那边是什么反应。”</p>
“好！”阿诚连忙应了一声，紧接着又看了李墙一眼，试探着问了一句，“那这条船……”</p>
“既然是逢场作戏，那就必须作戏作全套啊！晚上我画张图，明天一早你就找人按照图纸把这条船好好装修一番，别怕花钱，最好能达到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大骂‘败家’的程度。”</p>
正说着，阿诚便在一旁提醒道：“是不是还得找几个稳妥的下人回来？这么大一条船总不能就咱们两个人忙活吧？”</p>
“找是肯定要找，我只是还在犹豫，到底是让组织派几个同志过来，还是招几个背景干净的普通人。”</p>
“这个简单，把阿香接过来不就行了？之前那么大的一个明公馆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区区一条游船，岂不是小菜一碟？”</p>
李墙听了不由得点头赞同道：“嗯，说的没错，阿香的确是最佳人选，只不过……”</p>
“不过什么？”</p>
“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担心大哥不肯让她来……”</p>
“这你放心，等我明天安排好了这边的事，就亲自回去一趟，我就不信说服不了他！”</p>
“这……好吧，不过不管怎样，都要尊重阿香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了。”</p>
“知道！”说到这，阿诚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诶？不对呀！这活都让我干了，那你呢？”</p>
“我当然有更重要的事情了！”</p>
“什么重要的事啊？”阿诚一脸狐疑地追问道？</p>
然而李墙却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反正就是特别重要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要回办公室画图了，你也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开始忙活起来吧！”</p>
说完，李墙便将车子留给了阿诚，自己则步行朝着司令部的方向去了……</p>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墙在将自己连夜画好的装修设计图交给阿诚之后，便坐着黄包车来到了位于港口附近的大通轮船公司。</p>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李墙刚一走进一楼大堂，就立刻有人迎了过来，招呼道。</p>
“你好，我叫明强，你们高经理在吗？”</p>
“您就是明科长吧？高经理已经在会客室等您了，您这边请。”</p>
时间不大，李墙便跟着那人进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里面。</p>
“经理，明科长到了。”那人先是恭敬地向房间里的那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男子报告了一声，随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p>
而那高经理一见李墙进来，便立刻起身招呼道：“明科长，知道您要过来，高某在此恭候多时了，来来来，快请坐！”</p>
落座之后，李墙也不都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高经理，我的事想必卢老已经向你交代过了吧？”</p>
“交代了，交代了。”那高经理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那个文件夹递到了李墙的面前，“高某手下船长们的资料档桉都在这里了，各个经验丰富，请明科长过目。”</p>
接过文件夹之后，李墙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打开翻看了起来。</p>
然而看了半天，李墙却始终眉头紧锁，因为资料档桉上竟然清一色的全部都是外国人！</p>
这倒不是李墙对外国人有什么成见，而是因为这些人严格来说根本就不是大通轮船公司的员工，而是被船商局派遣过来了，双方签订的根本就不是劳务合同，而是派遣合同。</p>
也就是说，即便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还得要过船商局那关，只要船商局不点头，那合作就无法达成，更何况这船长可是一份油水很大的差事，那些外国人又怎么肯轻易放弃呢？</p>
“明科长，您这是……”见李墙迟迟没有反应，那高经理便壮着胆子主动开口问道。</p>
而当他得知了李墙心中的顾虑之后，不由得也跟着一块儿眉头紧锁起来。</p>
“您说的没错，明科长，这还真是一件麻烦事，不过您先别着急，让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p>
沉默半晌之后，那高经理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连忙对李墙说道：“明科长，虽说我们这的船长都是洋人，但船上的大副可基本上都是中国人，要不……”</p>
正说着，门外便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紧接着一个急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洪伯！经理正在接待一位贵客，你不能进去！”</p>
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你让开，方秘书！我今天说什么也要见经理一面！你也是中国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洋人欺负咱们吧？”</p>
“哎呀，洪伯，你怎么还是这么一根筋呢？这洋人欺负咱们中国人的事情还少吗？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治外法权呢？别说你找经理了，就连那些官老爷见了洋人不也得点头哈腰的吗？嗨！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呀？洪伯，我真没骗你，经理他真的在接待贵客，要不……要不等那位客人走了，你再进去？”</p>
“不行！我现在就要进去，你别拦着我！”</p>
“哎我说你……”</p>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高经理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让他进来吧，方秘书！”</p>
高经理发话，那方秘书自然不敢不听，连忙退到了一旁，而那个洪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便直接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p>
“经理，史密斯那家伙真的是太过分了，简直不把咱们中国人当人，成天变着法地欺负我们不说，还逼着我们把一半的薪水放在他那保管！如若不从就要被他赶下船，大伙还指着这些钱买米养家呢！您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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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门，那个皮肤黝黑，上了些年纪的汉子便犹如竹筒倒豆一般不管不顾地向高经理倒起了苦水。</p>
然而话没说完，那高经理便直接把脸往下一沉，没好气地说道：“洪伯，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在委屈你也不能这么闹啊！更何况，还是当着咱们公司贵客的面。还不快向明科长道歉？”</p>
此话一出，那洪伯便是一愣，但还是略带歉意地冲着李墙欠了欠身。</p>
李墙则摆了摆手，问道：“高经理，这位是？”</p>
不等那高经理开口，洪伯便抢在了他的前面自我介绍道：“我姓洪，家里行七，所以朋友都叫我洪七。”</p>
然而话音未落，一旁的高经理便立刻补充道：“洪伯是史密斯号的大副，在船上待了二十多年了，有着丰富的航行经验。”</p>
听到这，李墙就算是再傻也看出那高经理的意思了，于是便笑着对洪伯说道：“洪伯，听你刚刚所说，你好像跟你们船长的关系并不融洽啊！”</p>
“岂止是不融洽，简直糟透了好么？想当初史密斯那小子从他老子那接手史密斯号的时候还是我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开船，如何管理的，现在倒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这还不算，那家伙还时不时地故意刁难，威胁，说到底还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么？”</p>
“洪伯，这我可就要劝你一句了，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你为什么非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呢？”</p>
“你以为我想啊？公司里的船是不少，但我跟那些船上的大副平日里都处得不错，我总不能去跟他们抢饭碗吧？至于其他公司，像我这么大年纪的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吧！你说我能怎么办？”</p>
不想李墙听了却笑着说道：“你要我说呀？倒也不难。说来也巧，我这刚好有条船，正却一个船长，不知洪伯你有没有兴趣啊？”</p>
“您……您要请我当船长？真的假的？您……不是在开玩笑吧？”</p>
“我这个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p>
洪伯听了又不禁看了看一旁的高经理，见他点头之后，才终于相信了李墙的话。</p>
“敢……敢问明科长，您的那条船是走货运还是客运啊？”</p>
“既不是货运也不是客运，实不相瞒，我要你管理的是一条停泊在西湖上的游船，同时也是我的住所。”</p>
“这样啊……”听到这，那洪伯的心里显然有些失望，但在考虑了片刻之后还是点头说道，“虽然只是一条游船，但如果薪水合适的话……也不是不行！”</p>
“放心，只要你能胜任这份差事，本科长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到这，李墙稍微顿了顿，然后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啊对了，回去之后问问那些跟你一样被洋人欺负的朋友，有没有想跟你一块儿去挣这份钱的，毕竟你大小也是个船长，手底下总得有几个人吧！”</p>
“真的吗？太好了！”说到这，那洪伯不禁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敢问明科长，您那边大概还需要多少人呢？”</p>
“也用不了太多，就先要十个人好了！”</p>
此话一出，那洪伯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十……十个？我没听错吧？”</p>
“没听错，就是十个，不够的话后面再招就好。”</p>
洪伯嘴上没说，但心里却犯起了滴咕：一条游船而已，用得着一口气招那么多人吗？自己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史密斯号上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几号人，可眼前这位明科长一口气就招了十个！那得是多大的一条船啊？</p>
然而即便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当他跟着李墙来到集贤亭旁，亲眼看到那条大得夸张的游船之后，也跟之前的李墙一样，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地长大了嘴巴……</p>
不知过了多久，洪伯才终于回过神来，跟着李墙登上了游船的甲板。</p>
“怎么样？洪伯，这种船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p>
“问……问题倒是不大，只是这船……也太大了吧？”</p>
李墙则耸了耸肩，“没办法，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嘛！既然没问题，那就先想办法让它动起来吧！”</p>
别说那洪伯还真有两下子，听了李墙的话后便立刻进入了状态，带着人忙活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随着机轮运转的隆隆声响起，那条巨型游船竟然真的缓缓开动起来。</p>
然而就在那条游船开动的下一瞬，随着“噗通”一声落水声响起，甲板上就传来了人们惊慌失措地叫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明科长……明科长落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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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当然满意了！”李墙想也不想便直接脱口而出道，“说真的，早知道是这样的船，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收下的，不过事已至此，那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收下了，还请江秘书回去之后一定要代我多谢谢曹处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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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江秘书，阿诚才又回到集贤亭旁跟李墙一块儿盯着那条将近三层楼高的大船发呆。</p>
“怎么样？看出什么头绪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李墙才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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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看样子这次汪精卫是动了真格的，铁了心要把华东剿总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上了。”</p>
“这下周佛海恐怕就要坐不住了。”阿诚笑道。</p>
“那是一定的，不过站在咱们的立场上，他们两个斗得越凶，对咱们就越有利！一会你就给他发报，把金生火和这条船的事添油加醋地上报给他，看看他那边是什么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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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洪伯，这种船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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