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顾晓梦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变态!”李宁玉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龙川肥原那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而龙川肥原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李上校,我承认你是个破译的天才,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可以看做密码,而我现在就是在破译你身上的密码。”

    说着,龙川肥原竟直接把手搭在了李宁玉的肩上。

    就在这时,不等李宁玉有所反应,刑架上的吴志国便犹如疯了一般大声吼道:“龙川!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不许碰她!”

    然而话音未落,龙川肥原就摘下自己的手套塞进了吴志国的嘴里,“吴大队,直到现在你还这么维护李上校,真是个痴情的人啊!不过,你要是真想让李上校活着出去,就给我安静一点,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说完,龙川肥原便不顾已经几乎能用眼神杀人的吴志国,双手按着李宁玉的肩膀将她按坐在一把椅子上,自己则在她的对面坐下,然后才仿佛随口一般地问道:“李上校,你说经常有人在背地里叫你‘黑寡妇’,那么你到底有过多少任丈夫呢?”

    “大佐不是已经看过我的档案履历了吗?”

    “档案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更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三任。”

    “包括那个老潘吗?”

    “当然!”

    “李上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有过几任丈夫?”

    “大佐,同样的问题,你再问多少遍答案都是一样的。”

    “很好!”说着,龙川肥原便将一件衣服丢到了李宁玉的面前,“那么就请李上校再编出一个合理的辩词来吧!”

    “这是……”

    “这是我在你家里找到的,难道李上校连自己丈夫的衣物都认不出来吗?”龙川肥原奸笑着问道。

    “我当然认得出来,只是不明白大佐拿着我丈夫的一件旧衣服,查出什么铁证来了?”

    “不瞒你说,李上校,其实在我看来,不光是我们的身体,这世间万物,都有密码,所以这件旧衣服也有自己的密码,而我已经把它给破译了出来。”说着龙川肥原便用手指了指李宁玉身后的那把已经被血染红了的行刑椅,“就在十几分钟前,就在那儿,一个老妇人帮着我破译的,破译了你们夫妻之间的一道重要的密码。”

    听到这,李宁玉不由得眉头一皱,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反问道:“那不知龙川大佐破译出了什么?”

    “相互憎恶,分床而居的夫妻并不罕见,可是两个人共用一个下人,却执意坚持要把洗的内衣分开来的话,这个就很罕见了!”

    “想听理由吗?”

    “当然!”

    “很简单,我有洁癖,而且,讨厌他身上的气味。”

    “那老潘呢?他也同样厌恶你的所作所为,进而厌恶你的一切,以至于在无意间看到你的身体都要下意识的选择回避吗?”

    说到这,龙川肥原便打开了手边的那台摄影机,当着李宁玉的面,将里面记录的画面完完整整地播放了一遍,“月明花暗之夜,子弹迎面而来,在这种突发状况下,就是再优秀的间谍也会有本能反应,人的嘴巴可以说谎,但是本能永远不会!”

    “大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躲子弹是本能,同样的回避视线也是本能,其实你刚刚对于让下人将自己和丈夫的衣物分开洗的解释很有道理,但是你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眼睛的一次下意识的转动却已然出卖了你,你慌了。所以,我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你跟潘汉卿是假装的夫妻!”

    尽管陷入了如此不利的被动局面,李宁玉却依旧极为冷静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佐进入裘庄的任务,是抓捕红党特务老鬼,而不是调查司令部机要人员的私生活吧?”

    龙川肥原则笑了笑,“如果李上校你心中无鬼的话,为什么要给自己搞一个假丈夫呢?”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李宁玉说着便主动脱下了上衣,狠狠地摔在了龙川肥原面前的桌子上。

    “愿赌服输,坦白讲,李上校这样的魄力,我很欣赏!不过在我看来,你已经回答了一半了。”说着龙川肥原又瞥了一眼刑架上的吴志国,“像吴大队长这样的身体,他能忍受的你可忍受不了。李上校你是破译的天才,要是被我毁灭在了刑架上,我会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说完,龙川肥原便走到刑架旁将塞在吴志国嘴里的手套取了出来,紧接着又把手狠狠地按在了他尚未愈合的伤口之上,“吴大队长,还是帮我劝一劝李上校吧!你应该清楚,这种痛苦的分量。”

    尽管吴志国拼了命的咬牙忍耐,但伤口上传来的巨大疼痛却还是让他不停地颤抖,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一个字都没有说。

    而李宁玉却好像是不忍看到吴志国被如此折磨一般,终于开口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潘汉卿……确实不是我真正的丈夫!”

    听到这,龙川肥原便十分得意地拍了拍吴志国的肩膀,随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吴志国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脸上却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嗯,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李上校,继续说!”

    “其实,自打进到裘庄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个秘密迟早是会暴露的。连金生火都能看出的破绽,自然也瞒不过龙川大佐,不过,请您免掉上刑的功夫,我绝不会是老鬼!”

    “那就说服我,或者向我证明假夫妻……跟老鬼毫无关系!”

    “那就请大佐随意动刑好了,假扮夫妻的原因,我是不会说的。”

    “好,既如此,那就请李上校在脱掉一件衣服吧!”

    话音未落,李宁玉便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又仔细地摆放在了脚边,“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只要是你身上的衣物都可以。”说到这,龙川肥原便猛地话锋一转,“李上校,实不相瞒,这吴大队身上的嫌疑之一,就是白小年默写的那个功劳簿,杀蒋不杀红。司令部里传言,吴大队长之所以立功多,爬得快,完全是由于李上校暗地里将情报处破译的情报,泄露给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杀蒋不杀红,就该有另外一种解释了。”

    “大佐,在我看来,您这样的推理,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哦,是吗?那就请李上校好好地替我解解惑吧!”

    “敢问大佐,是否清楚活跃在沪宁杭地区的那些红党的来路?”

    “这沪宁杭地区本就是各方间谍特工最主要的角力战场,自然是鱼龙混杂了,不过要说其中的绝大部分,一般都来自于现如今依旧活跃在苏北的新四军,以及那个被他们叫做华中局的组织了。”

    “大佐不愧是特务机关的副机关长,您说的没错,可众所周知,当初的皖南事件,让新四军和华中局都遭受到了史无前例的重创,如此庞大的队伍想要在段时间恢复工作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情报截获的与红党有关的情报自然也就急剧减少,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司令部里所有的抓捕任务,都要经过司令的批准,钱司令是如此,张司令亦是如此,所以能解开大佐这个疑问的,我想不应该是我,而是钱司令和张司令。”

    “说得好!那么下一个问题,李上校,你既然跟潘汉卿是假夫妻,但他却吃你和吴大队的醋,大闹司令部,现在看来,这分明是你们两个设的局,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名誉,自导自演这样一出戏呢?”

    “这很难理解吗?正因为我们是假夫妻,妻子有外遇的嫌疑,如果丈夫不闻不问,不会太惹人怀疑了吗?”

    不想话音未落,龙川肥原便一脸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李上校会换一个说法,没想到这一盘,红党的特工还是落了俗套!老是搞什么假夫妻。”

    “听大佐的语气,好像已经认定了我就是老鬼?”

    “如果李上校继续用这样的态度来回答我的问题,那可就不是‘好像’了。有人说这审讯就好像是一个赌局,而审讯的双方,就是赌桌上的两个对手,这样的观点,李上校赞同么?”

    “虽然就这样简单粗暴地进行类比多少有些不严谨,但多少也是有些道理的。”

    “既如此,那如果我们就把这场审讯当做一个赌局的话,李上校的牌势可不怎么好啊,这样下去可是会一败涂地的呀!”

    李宁玉听了却只是笑了笑,“大佐,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那句话,在底牌没有揭开之前,谁胜谁负就依旧还是个未知之数。”

    “这么说,李上校的底牌,就是老潘吗?你那个假丈夫?”

    然而面对这样的疑问,李宁玉却选择了沉默。

    龙川肥原见状也不恼,反而好像早就料到李宁玉会如此似的继续说道:“我相信,李上校这个老鬼,绝不会自己招供,所以我就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这会儿王处长正带着人去你家里,希望待会儿你的那张底牌被我绑到刑架上的时候,也能像现在一样,神态自若地跟我说话。我听说你们红党,特别的相互爱护,视自己的同志如父母,不,应该是比自己的孩子还要亲。”

    “你错了,龙川大佐,能被对方利用的,从来不会是自己的底牌。”

    “随你怎么说都好,但是这个赌局进行到这里,李上校觉得自己还有多大的概率能够赢我呢?”

    “赌桌之上只有两个概率,百分之百,或者是零。”李宁玉毫不客气地纠正道。

    “不错,就像这裘庄猎场,也只有两个结果,生或死!”

    正说着,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王田香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先是诧异地偷瞄了一眼上身只剩下了一间衬衫的李宁玉,然后才猛地回过神来报告道:“大佐,我回来了。”

    然而龙川肥原却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身后,随即便紧皱着眉头问道:“人呢?”

    “卑……卑职无能,让那家伙给跑了!不过……不过人虽然没抓着,但卑职还是发现了一些……一些可疑之处。”

    “说!”

    “这个潘汉卿,反追踪的能力极强,故意造成跟人接头的假象,分散我们人的视线,消耗人手。大佐,请问我能不能……问李上校几句话?”

    此刻的龙川肥原几乎已经快要被气炸了,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强压着怒火,咬着牙说道:“问吧!”

    “是!”王田香听了赶忙打了一个立正,随即便走到李宁玉的面前问道,“李上校,你的家,两间房,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什么都不缺,可为什么我的手下在那里一点你那个假丈夫的个人痕迹都找不到?他是个翻译,而且曾经是英国大使身边的高级翻译,做学问的,怎么会一个自己写过的字都找不到?这该如何解释呢,李上校?”

    然而面对王田香的质问,李宁玉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倒是龙川肥原来了兴致,“你是说,潘汉卿在自己的家里没有留下任何字迹?”

    “是,不仅如此,二十分钟前,他还打电话到英国驻华大使馆档案室,那边的兄弟帮我查到,这个潘汉卿,当年在大使馆做翻译的时候,也一个汉字都没有写过,在我看来,这个潘汉卿可不简单呀!他一定是在混入英国大使馆之前,就有过做间谍的底子,所以才如此刻意隐瞒自己的笔迹,卑职甚至怀疑,那张字条就是他模仿吴志国的笔迹写的!这样一来,既撇清了自己的干系,还可以除掉自己的情敌,真是一石二鸟啊!”

    不想话音未落,李宁玉便终于忍不住说道:“王处长,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你就已经自相矛盾了,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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