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李墙眉头紧皱地看着海棠从车站接回来的老疙瘩,一脸不爽地问道。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且不说在奉天的时候老子帮了你那么大,好赖不济我也是你的长辈,大老远好心好意地跑过来参加你的婚礼,结果换来的你就这个态度?”

    尽管此时李墙的依旧十分地不爽,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老疙瘩说的并没有错。

    于是只好使出了躲字诀,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要起身离开,不想却被他识破,当场叫住了,“你等会!”

    说完老疙瘩便起身来到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坐回到了沙发上一脸神秘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臭小子,我这次大老远地从奉天赶来,可不全是因为你的婚事,还是因为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口信?”李墙听了不由得一愣,“什么口信,值得你跑这么远带来给我啊?”

    “值不值得你自己听听不就知道了吗?听好了哈!”说完,老疙瘩便清了清嗓子,然后才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据悉日本最近一次御前会议已于松冈洋右称病缺席的情况下召开,会上近卫文磨正式表示,将于十月宣布内阁总辞职。并在次日举行重臣会议,提名下一任内阁首相。其中最有可能当选的,就是在关东军有着‘剃刀将军’之称的陆军大将东条英机!”

    其实那老疙瘩刚说了一个开头,李墙便已经能够确认,这个消息,一定出自南门瑛之口了。

    十月内阁总辞职,也就是说最快到十月底,此前一直力主南下的东条英机就会如愿以偿地坐上首相之位,如此看来日军南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到这,李墙便点了点头,随即对待老疙瘩的态度也稍微缓和了一些,“谢了,结婚仪式在后天,这期间你就好好在这休息一下好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海棠说。”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直到李墙离开,老疙瘩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便自顾自地休息去了。

    ……

    “聊得怎么样?”李墙刚一走出房间,海棠就立刻急不可耐地凑了过来问道。

    “我还没说你呢,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想话音未落,海棠就撇了撇嘴,“嘁!三叔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既然怎么他都要来,那提前说和现在说又有什么区别嘛!”

    “你……算了,总之至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知道啦!”说着,海棠便很自然地挽上了李墙的胳膊,一脸好奇地问道,“不过说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俩头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了这么久的话吧?都说了些什么?”

    李墙没有刻意隐瞒,只是用急快的语气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回去再说。”

    海棠也没有继续追问,赶忙轻轻地点了下头。

    于是两人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十分默契地同时加快了脚步。

    直到两人返回临时住所,李墙才将老疙瘩不远万里带来的那个口信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海棠。

    “真的假的?这么重磅的消息三叔是从哪得来的?准确吗?”

    李墙则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想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从鬼市上买来的。至于是否准确的问题,我想还是留给上峰去操心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问题是咱们的电台还在扁舟号上,没办法给上峰发电啊!”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需要紧急处置的情况,早几天晚几天都没什么,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大哥吗?让他给上峰发报不也一样的嘛!”

    不想话音未落,海棠顿时就急了,“那怎么能一样呢?你们就算是亲兄弟,那也分属两个不同的潜伏小组,如果只是互通情报,戴老板或许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忘了,大哥现在可还在休眠状态,没有收到苏醒指令就擅自与上峰联系可是要犯大忌的。”

    “你说得对,这件事的确是我欠考虑了。”面对海棠的反对,李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爽,反而十分虚心地接受了她的意见,但是紧接着又不忘调侃了一句,“只不过你这不光是还没过门,就连改口费都还没收呢!怎么就突然叫起大哥来了?”

    此话一出,立刻就让海棠闹了一个大红脸,气哼哼地回道:“要你管?本小姐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哼!”

    说完便捂着自己的脸逃也似的跑回房间去了。

    李墙一直目送她回了房间,这才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明公馆的电话。

    时间不大,电话就接通了,“喂?达叔吗?是我,阿墙!”

    话音未落,电话的另一头便传来了达叔的声音,“原来是阿墙少爷啊,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公事。”

    “那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大少爷过来听电话。”

    “等一下,达叔,我打电话回来不是找大哥的,你叫曼春姐过来。”

    “大少奶奶?”达叔听了显然有些意外,于是便赶忙下意识地确认了一句。

    “是啊,怎么,她不在家吗?”

    “在在在!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叫!”

    说完,达叔便放下电话,急匆匆地向二楼跑去……

    ……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李墙就带着海棠早早地来到了盛家带,此时的宅门上的黑漆匾额已焕然一新,匾额正中则是两个烫金的大字——明宅,字体苍劲有力,神韵超逸,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高人之手。

    而更让李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尽管自己昨天刚刚来过,但当他进门之后却还是被宅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目之所及,处处张灯结彩;耳之所闻,皆是鸟语花香;翠竹假山不但各自相映成趣,亭榭楼阁更是与其相得益彰。

    远远地,就看到了阿香正在正厅当中坐镇指挥,无论是那淡定自若的气势还是那收放自如的神态都像极了明镜,甚至就连李墙看了都不免感到有些恍惚。

    在她的指挥调度之下,所有人都进入到了忘我的状态,专心致志地为明天的结婚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那景象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而就在李墙还在那里感叹之际,一个穿得十分体面的中年人便快步走了过来恭声对说道:“两位,自我介绍一下,小姓方,单名一个卓字,是专门负责策划整个结婚仪式的。如果两位方便的话,要不要提前排练一遍,熟悉一下仪式的流程,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海棠听了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李墙,李墙则二话不说,很是干脆地拒绝道:“不要,我花大钱请你们来,就是为了防止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如果能够提前预料,那就不是意外了,而是你们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到位,那么请问,我为什么要为你们的工作而浪费我自己的时间呢?”

    “这……”几句话,就让那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墙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让他继续去做事去了。

    其实李墙之所以这么不配合,是因为比起什么排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两人简单绕着宅子转了一圈之后,便有人来报,说是有一辆黑色的押运车停在了宅子的门口。

    李墙听了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好看到一身皮衣皮靴装扮的汪曼春正英姿飒爽地从车上下来。

    “来得这么早啊,曼春姐?”

    此话一出,汪曼春便忍不住蹙眉微皱,轻笑着回道:“嫌早啊?那我还是先回去补一个回笼觉再来好了。”

    说罢,汪曼春便作势欲走,李墙赶忙拦道:“别别别,曼春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来的真太是时候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着,李墙便又探头探脑地向汪曼春身后的押运车上看去。

    顿时就把汪曼春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给勾了起来,没好气地问道:“车里装的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瞎找什么呢?”

    “我大哥呢?还有我那两个侄子和侄女,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啊?”

    “拜托,这可是押运车,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坐这种车呢?放心好了,一会儿等那两个小家伙睡醒了,我师哥就会带他们两个过来了。”

    “好吧,那咱就先办正事!”说完,李墙便简单交代了海棠几句,随即便和汪曼春一块儿上了押运车离开了。

    时间不大,车子就停在了招抚整编委员会的办公楼前,路上李墙还趁机买了几份报纸。

    简单向沈耕梅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李墙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地下仓库。

    看到方天翼腿上重新缠好的绷带,李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很是关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方天翼却只是斜了李墙一眼,便没好气地骂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可不吃这一套!”

    不想李墙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道:“方先生,火气别那么大嘛!我今天来可不是什么猫哭耗子,而是专程来向你道喜的呀!”

    “我说你脑子不会是让驴给踢了吧?向我道哪门子的喜啊?”

    然而李墙却根本就懒得跟他吵,索性直接将自己在半路上买的那几份报纸往他的面前一丢,淡淡地说道:“看看这个!”

    “这是?”方天翼接过报纸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而紧接着便猛地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那几份报纸全都不约而同地用头版头条,大篇幅地报道了自己被捕的消息。

    更要命的是,上面的报道不光使用的是自己的真名,还颠倒黑白地说自己不光已经成为了转变者,还供出了红党在湖州所有的地下交通站的位置,协助清乡委员会一举铲除了所有潜在的威胁。

    这下那方天翼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了,扯着脖子大声怒吼起来,“你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你毁我!!!”

    随即便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李墙,好在一旁的看守见状不对,第一时间扑上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才勉强将其按住。

    李墙见状这才继续说道:“方先生,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我这怎么能是毁你呢?明明是在救你嘛!好了,不说这些,反正现如今你在你们的人眼中已经是叛徒了。你们的人对付叛徒的手段,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哼!你以为我们的人会像你们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吗?”方天翼一脸不屑地说道。

    然而李墙却也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方先生就不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行踪的么?”

    直到这时,那方天翼这才猛地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在我们内部安插了奸细?”

    “方先生就是方先生,思维逻辑就是比一般人要敏捷。也罢,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个局我已经谋划了许久,且不说你已经身陷囹圄,即便我肯放你出去,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回去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死硬到底,可这样你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说到这,李墙突然停了下来,随即便露出了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得意地说道:“知道吗?方先生,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是最能反应其当时最真实的心理状态的,而就在刚刚,你的右手突然微微地攥了下拳,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内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定,也就是说它动摇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句话犹如一并巨锤,彻底击溃了方天翼的心理防线,整个人也随之犹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倒在了椅子上,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拿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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