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李墙所乘坐的“大古号”邮轮便缓缓地驶出了泊位,一开始甲板上还挤满了挥手向亲友告别的乘客。

    然而就在船开出吴淞口之后,原本晴朗的天空便瞬间乌云密布,风浪也变得越来越大,就连船体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剧烈摇晃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宛如一个个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船舱,很快,甲板上就只剩下了李墙一个人靠在栏杆上,任凭风浪如何颠簸,整个人始终犹如一尊塑像一般靠在那里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船员吃力地走过来劝说道:“先生,这里太危险了,而且马上就要下雨,您还是快跟我回船舱里去吧!”

    “可是船舱里实在是太闷了……”

    听懂这,那船员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无语,但还是继续苦口婆心起劝道:“我说先生,您说的没错,船舱里的确又闷又热,但也比在这里白白丢了性命要强,您说对吧?”

    不想李墙听了却忍不住笑道:“这位小哥你可真会开玩笑,小小的风浪而已,能奈我何?呕……”

    话没说完,李墙就冷不防地感到胃里一阵翻涌,紧接着而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

    “你说你,本来就晕船还非要在甲板上耍帅,还好那个船员小哥眼疾手快,要不然你早就掉海里了!”贵宾舱室里,海棠一边照顾着因为晕船而脸色煞白的李墙一边没好气地数落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李墙则有气无力地回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好了吗?”

    “活该!”

    正说着,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出于职业本能,海棠并没有立刻打开房门,而是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问道,“谁啊?”

    “乘客您好,我是这艘邮轮的乘务长,听说明先生身体不适,特地让餐厅煮了碗白粥给你们送过来了。”

    听到这,海棠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墙点头,这才拉开舱门,果然看到了一个别着乘务长胸牌的中年人正端着一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上的白粥甚至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然而尽管对他的服务态度感到十分地满意,但海棠却还是皱着眉头婉拒道:“白粥?我先生现在这个状况,恐怕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好意我们心领了,至于这碗粥,你还是端回去吧!”

    不想拿乘务长却并没有离开,反而一脸郑重地对海棠说道:“太太,您可能是不经常乘船出海,所以对此才不了解,这晕船的人呀,虽然会食欲大减,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补充营养,哪怕吃完了吐出来,也比什么都不吃要强,而且您看,我们还在粥面加了话梅和山楂片,都是能够极大地缓解晕船症状的东西,还能抑制呕吐感。”

    “这……既然乘务长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好吧!”说着便从那乘务长的手里接过了托盘。

    那乘务长也很守规矩的没有擅自走进船舱,而是站在门口继续说道:“那在下就过多打扰了,今天晚上的风浪会很大,还请两位多多注意安全。告辞了!”

    说完,那乘务长便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很是细心地帮忙带上了门。

    然而就在海棠将那碗白粥端到床前,浅浅地崴了一勺送到嘴边的时候,不想却被李墙一把死死地拉住了胳膊。

    “别急啊,我先帮你试试烫不烫。”

    可李墙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别碰,这粥可能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这粥有问题?”海棠尽管嘴上这么说,却也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然而李墙却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而是示意她把行李箱打开。

    打开之后又看了一眼里面那个最为显眼的包裹。

    “这……不是那个女人送的吗?难不成这个也有问题?”

    “打开看看。”

    话音未落,海棠就立刻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了包裹,发现里面竟然一只沉甸甸方方正正的铁盒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糖果么?不对,这个分量……”说着,便打开了上面的盖子,这才惊讶地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整盒的军用口粮!

    “所以你早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是她偷偷告诉你的咯?”

    “怎么可能?我有没有私下里跟她单独接触,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的?”海棠又问。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肯定这粥有问题呢?”

    “拜托,我刚刚可没说这粥一定有问题啊,我说的是可能,难道你没有觉得这船上的服务有点太过周到了吗?”

    听到这,海棠便不由得一愣,稍微回忆了片刻,便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诶!的确是太过周到了,周到得有些蹊跷,就好像……好像……”

    “好像知道我们的身份似的!”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说到这,海棠便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不光是身份暴露,很有可能连同这次去现香港的目的也……”

    李墙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其实早在我们登船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好像无时无刻都有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搬。”

    “所以你才冒着那么大的风浪,也要待在甲板上?”

    “没错,我就是要给那个人创造一个动手的条件,不过从结果来看,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要更沉得住气,甚至我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多想了,直到刚刚那个乘务长主动送来了热粥,才让我重新坚定了之前的判断。”

    “就凭一碗白粥?”

    “没错,就凭这一晚白粥,要知道上次我跟大姐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乘坐的就是这‘大古号’,当时我们也是贵宾舱,可在我晕船之后,却根本没有什么乘务长亲自送白粥过来的情况,反而还不停地抱怨我吐脏了他们的甲板。”

    “这么说,是那个乘务长有问题?”

    “未必,一个小小的乘务长而已,说白了就是个高级服务员,且不说什么船长船副,轮机长之类的航海和轮机部门的高级官员,就连船上的安全长官和安保长官的命令,都是不能随意违抗的。所以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确定他有问题,不过,以他作为突破口倒是个不错的思路。”

    说着,李墙便压低了声音对海棠耳语了起来……

    正如那乘务长所说,入夜以后,海面上的波涛便更加汹涌,风势越来越大,突然,一道闪电猛然间划破了天空,接着就是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紧接着便是犹如天河决口一般,倾泻而下的暴雨。

    海浪越推越高,船也身不断地颠簸,船上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紧抓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一个不留神便是一个趔趄。

    与此同时,风势也越来越大,船身更是不断地左右晃动,船上的人们都感到头晕目眩,海浪不断地冲击着船身,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甚至已经有人暗自在心里默默祷告,祈求平安了。

    然而跟其他舱室里惶惶不安的紧张气氛相比,李墙和海棠两人的舱室里却十分地安静,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传出半点声音,甚至安静得有点恐怖。

    一夜过后,风停雨住,就连大海也似乎收起了昨晚的火爆脾气,回归了平静。

    而就在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李墙所在的舱室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个诡异的声响,紧接着便有人轻轻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只见此时的舱室里,一男一女以极其不正常的姿势倒在了地板上,头上桌角上满是血迹,地上还有一只打翻了的饭碗,粥水撒了一地。

    “哼!早知如此,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日本人就是矫情!”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两人的呼吸之后,那人才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完,便仔细地将地上的粥和粥碗收拾了起来,全部换成了新的,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然而他前脚刚走,房间里的两人便齐齐地睁开了眼睛。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碗粥果然有问题!”李墙一脸得意地说道。

    “哼!要不是听那小子的口气好像背后还有人指使,本小姐早就……”海棠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恨恨地说道,显然差点被人摆了一道这事让她很是生气。

    “还好你忍住了没有动手,否则咱们可就没办法放长线钓大鱼了。”李墙笑着说道。

    “是啊,只可惜刚刚没看清他的样子。”

    “那可未必,就算没看清他的样子,我也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谁?昨天那个乘务长?”

    然而李墙听了却摇了摇头,“不,是昨天劝我从甲板上下来的那个船员。”

    “是他!?”

    “没错就是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叫……叫什么欢来来着?”

    “司马欢!”

    “对对对,司马欢,谁家好人会叫这么一个倒霉名字?你说对吧?啧啧啧,怪不得老话总说‘人如其名’呢!现在想想,还真是有它的道理的!”

    “什么道理?要我看就是歪理。算了,不说这个,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个乘务长就会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可是还有件事我还没想明白,如果这背后主使真的是日本人的话,那他们为什么要干掉我们呢?”

    “谁知道呢?”李墙则耸了耸肩,“也许是黑龙会,亦或是柴山兼四郎,要么……”说到这,李墙便忍不住眯了眯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想海棠却突然接口道:“我想应该不会,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当初在冰城的时候,无论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因为她日本人的身份暴露而分开之后,她都在极力地维护着你,甚至……甚至我怀疑当初你在满铁特使的时候,也是她在松冈洋右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所以才没有揭穿你。再说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在临行前送给我们那个铁盒子呢?”

    老实说,海棠的这一番话着实出乎了李墙的意料,“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帮她说话。”

    海棠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帮不帮的?就事论事而已,我虽然讨厌她,甚至巴不得她立刻滚回日本,但是像那样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话,我才不会说呢!”

    正说着,门口传来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明先生,明太太,你们起来了吗?”乘务长一边用力拍打着房门一边喊道,“明先生,明太太……”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猛拍,顿时便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而那个司马欢则瞅准了时机凑了过来,小声对乘务长说道:“乘务长,昨天晚上的风浪那么大,明先生夫妇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别瞎说!再敢胡说老子剪了你的舌头!”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此时的乘务长心里却依然是七上八下了。

    可就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包含愤怒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你这艘破船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个安全措施都没有,看把我和我太太撞得?”

    此话一出,那乘务长先是长长地松了口气,然而当他看到李墙和海棠两人全都撞破了头的时候,整个人便慌了起来。

    “哎呦喂!这怎么话说的!明先生,明太太,你们……你们没事吧?”

    不想话音未落,就被李墙劈头盖脸地怼了一句,“头都撞成这样了,你说有没有事?”

    这下可把那个乘务长给怼了个哑口无言,赶忙赶忙转头说道:“阿欢,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船医叫来啊!”

    听到这,原本整个人都已经傻了眼的司马欢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三步一回头地叫医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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