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明白?”见那周幼海迟迟没有反应,李墙便只能继续道,“我且问你,那本书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

    就在那周幼海还在犹豫要不要如实相告的时候,李墙却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拆穿道:“你以为你不,我就不知道了吗?是姚祖彦,对不对?”

    此话一出,周幼海的眼睛里便立刻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便轻轻地点了下头,但是紧接着便又立刻替他辩白道:“不过明先生,我相信祖彦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周少爷,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你忘了上一次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吗?”

    “不,这次跟上一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李墙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就是相信他。”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李墙老不留情地给点破了,“你这不是相信他,而是害怕,害怕失去这个朋友。”

    “我……”周幼海听了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而李墙则笑了笑,语重心长地继续道:“这也难怪,毕竟你是周佛海的儿子,无论你表现得再怎么叛逆,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你很渴望能像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地社交,生活,所以你才会格外珍惜你和姚祖彦这个所谓的朋友之间的友谊,我的对么?”

    “照你这么,我对朋友推心置腹,以诚相待,反倒是我的错咯?”周幼海很是不服气地反问道。

    李墙则连连摆手,“不不不,周少爷的赤诚之心着实可贵,只可惜选错了对象罢了。”

    “明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周少爷,论年纪,我虽只比你痴长几岁,但要是若论阅人这方面的经验,我可就比你要丰富得多了,就背叛这种行为而言,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那个姚祖彦既然出卖过你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在事后并没有因此而疏远他,反而依旧将他因为知己,这就会让他在潜意识中认为你们之间的友谊是廉价的,那么当他在下一次要出卖你的时候,就会毫无半点心理负担,甚至还会表现得有恃无恐,理直气壮。”

    “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

    看得出来,这次周幼海是真的怒了,然而李墙却反而出言安慰道:“周少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光靠愤怒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在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前,解决眼下的危机。”

    “危机?”周幼海听了不由得一愣,“明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呢?”

    “那……明先生,以你所见,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就是需要周少爷你配合一下。”

    “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明先生尽管吩咐便是,我一定全力配合!”

    “好!”李墙等的就是他这一句,于是便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了起来……

    ……

    是夜,宪兵司令部。

    “报告!”

    “进来!”话音未落,南造云子便推门走了进来,这让原本还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公文的横田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这还是自他上任以来,南造云子头一次主动来找他,于是便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问道,“南造课长?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么?”

    “报告横田长官,属下明有一个行动,希望能够得到长官批准。”

    “哦,你是明在税关码头登船检查的那件事吧?我已经跟公董局那边打过招呼了,你明直接带人过去就可以了。”

    不想南造云子听了却摇了摇头,“不,横田长官,我的不是这件事。”

    “哦?那是什么事?”

    “我准备明带人搜查百老汇大厦,需要一张搜查令。”

    横田不听还好,听了之后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太好办啊,毕竟那可是岩井公馆名下的产业,若是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即便我点了头,参谋部那边也是绝对不会同意,通过的。”

    “这个属下当然清楚,只是敢问横田长官,纵容包庇红党分子秘密从事抗日活动,这个理由是否足够充分呢?”

    此话一出,横田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南造课长,你的能力我虽然十分欣赏,但也请你注意你的用词,你的意思是,堂堂帝国勋爵,驻外领事馆的副领事,岩井公馆的馆主实际上是一个纵容包庇红党分子的叛国者吗?”

    “不,属下只是怀疑有人打着岩井公馆之名,行纵容包庇红党分子之实。”

    “怀疑?仅仅只是怀疑吗?可有实证?”

    “这个……”南造云子不禁迟疑了一下,“暂时还没有,不过只要横田长官您……”

    然而不等南造云子把话完,横田就直接抬手打断了她,“好了,南造课长,到此为止吧!除非你能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否则我是不会同意你采取任何行动的。还有其他事吗?”

    原本南造云子是想着,只要自己利用横田对自己的好感,再加上从姚祖彦那里得来的《西行漫记》,申请一张搜查令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当她见到横田竟然如川怕事之后,便改变主意了。

    于是便也没再多什么,愤然摔门而去。

    半时后,原隶属于伊藤商会的一间废弃的仓库里,一个穿着中式服饰的女人缓步来到了南造云子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恭敬地招呼了一声,“云子姐!”

    如果李墙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个话的女人非是旁人,赫然竟是在藤田芳政东窗事发之后便神秘消失聊刘秘书!

    南造云子则点零头,随即便慢悠悠地道:“刘秘书,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山本纯子才对。”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云子姐叫我高木。”

    “好,知道吗?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那么高木姐,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让你进特高课,在我手下任职吗?”

    “知道,云子姐是打算将我作为一支奇兵,以备不时之需。”

    “聪明!告诉我,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了?”

    “五十。”

    “很好,既如此,那我就直了罢,我想让你明一早就带人封锁,搜查百老汇大厦,但是不能以特高课的名义,更不能打着我的旗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老实,即便心狠手辣如南造云子,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高木纯子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于是便继续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出来,我一定帮你办到。”

    “我只希望自己死后,能跟高木君葬在一块儿。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听到这,饶是南造云子,也不免为两人之间的感情而大为动容,“好,我答应你!”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百老汇大厦就闯进了一伙黑衣人,不由分地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紧接着高木纯子就亲自带队,从上到下一层层一间间地搜查了起来。

    时间不大,高木纯子就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来到了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门口。

    “是这间吗?”

    “就是这间,听到我们敲门非但开门配合检查,还直接把房门给反锁了。”

    高木纯子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反锁?这里可是八楼,反锁有个屁用!这人还真是够蠢的。”

    着,便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则立刻会意,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便奋力一撞,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房门撞开,众人便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然而众人进了房间之后,不等高木纯子开口,房间里的人就抢先嚷嚷了起来:“你……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什么闯进我的房间?出去出去,我警告你们啊……谁让你们进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这是……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赶紧出去,统统出去!听到没有?”

    “顾先生,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还是配合一点,别弄得太难看了!”

    “顾先生?什么顾先生?”顾慎言故作惊讶地道,“我跟你你认错人了,我姓陈,耳东陈。出去出去听到没有?要是再不出去我可要报警了啊!”

    “那你报吧!看一会巡捕来了是信你还是信我!”高木纯子抱着胳膊道。

    “你们……”此话一出,顾慎言的气势顿时就矮了半截,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真不姓顾。”

    “错没错,跟我们回去,就什么都清楚了!”着高木纯子便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然而那顾慎言却什么都不肯配合,死命地赖在地上,抱着床腿拼了命地挣扎,嘴里还不停地着:“我不走,我不走,我告诉你,我可是有身份的人,就是巡捕来了,不给个合理的法也不能随便抓人你知道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要法是吧?”高木纯子冷笑了一声,随即便大手一挥,“给我搜!”

    “你们!”话音未落,顾慎言便“腾”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然而不等他把话完,又被人给按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帮家伙将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

    然而让高木纯子倍感失望的是,一群人搜了半,除了一只带锁的行李箱之外,便再无任何收获了。

    这下顾慎言的腰杆便又挺直起来,声音也大了不少,“看看!我就你们认错人了吧?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我跟特高课的横田长官可是至交,识相的就赶紧把我放开赶紧滚,否则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人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信不信?”

    别,他这一招连蒙带唬还真起了作用,顿时就有人凑了过来,顾虑重重地对高木纯子道:“姐……”

    不想高木纯子却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直接毫不客气地戳穿道:“少在那里虚张声势了!我数三声,立刻把行李箱给我打开,听到没有?”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然而话音未落,高木纯子手上的枪便死死地顶在了他的头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还是不开?”

    “你!”

    “三!”

    “混蛋!”

    “二!”

    “我开!我开!你们这帮混蛋!我早晚会让你们为今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们给我等着!”

    尽管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但顾慎言的手上却不敢有半点怠慢,三下五除二便将行李箱打开,没好气道:“看吧看吧!好好看看!不定里面还藏着炸弹呢!”

    “炸……炸弹?”此话一出,众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连忙上前将高木纯子挡在了身后。

    高木纯子则直接飞起一脚照着刚刚叫得最大声的手下狠狠地来了一下,没好气地大声呵斥道:“慌什么?没出息的东西!闪开!”

    完,便在顾慎言的大笑声中查看起来。

    有一一,这个行李箱并不算大,里面除了几件随身衣物和几本书以外便再无其他东西了。

    而整个过程,顾慎言都在一旁不停地风凉话,“怎么样,这位姐,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很是失望吧?要不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好帮你一把呀?”

    然而高木纯子却好像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似的,似笑非笑地道:“听顾先生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怎么就只带了这么一点行李啊?”

    “这位姐,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啊?再一遍,我姓陈,不姓顾,再出门带多少行李是我的自由,你是不是管得宽零啊?”

    高木纯子听了却并未答言,而是直接抽出了一把匕首,将那只行李箱的夹层划开,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行李箱的夹层里赫然竟塞满了黄橙橙,金灿灿的金条,晃得人几乎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高木纯子这才有些得意地对顾慎言道:“现在呢?顾先生,你还有什么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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