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天行!”

    红漪纵身跃起,人已到了熔炉上方,下面便是能够熔金炼铁的熊熊烈火,她的裙摆已被火焰抓住,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在炙热的火焰面前,她只能闭上眼睛,可眼里的泪水仍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一粒接一粒的掉在熔炉里,落在赤鳞上。

    她本以为自己就要与炉中赤剑融为一体,可就在这时,云天行忽然出现在了她的上方,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从熔炉上带了下来。

    两人身上都引上了火,云天行抱着她在沙地上滚了几圈,才将两人身上的火焰扑灭。

    红漪泪眼道:“为什么要拦我?”

    云天行在她上面,双手撑地,眼泪扑簌簌的落在她的脸上,发了疯似的吼叫着:“你在做什么?想以身祭剑吗?谁叫你这么做的!回答我!”

    红漪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看看他,可却看不清,原来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

    他从来没吼过自己,这是第一次。

    她不怨他生气,他越生气就说明他越在乎自己,她不但伤心,心里反而有些高兴。

    可他似乎是动了真怒,因为他的眼泪简直像决了堤的江河,奔流不息。

    他的两条手臂也在发抖,不,不止手臂,他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从来没见到他抖得这样厉害过。

    她好高兴。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挂满泪痕的脸颊,而他却打开了她的手,从她身上离开,大步走到熔炉前,一脚将那大熔炉给踢翻了,炉中火炭包着赤鳞都倾倒了出来。

    她惊住了。

    那熔炉里装的是他日夜不歇打了几个月的剑,这熔炉一倒,这剑不就毁了吗?

    她站了起来,慢慢向他走过去,从后面环腰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别生气了好吗?”

    云天行拿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径直走了。

    红漪咬了咬嘴唇,又跑去跟上,去拉他的手,但又被他甩开了。

    熔炉翻倒,火炭虽然从炉里倒了出来,可依旧在烧,火焰不再赤红,而已转成了纯青。

    不知何时,上空聚集了大片乌云,就在两人从熔炉那里走出不远后,轰的一声,一道紫雷从天而降,正落在那赤鳞剑上。

    赤红火剑被紫雷击中,登时飞了起来,在空中不知旋了多少个圈子,“嗤”的一声,斜插在了浅水中,在水面上激起一阵白气。

    突如其来的雷声,把两人吓了一跳,回身去看,只见一道道紫雷从天而降,轰在水面上,掀起漫天水雾,而那雾气当中,隐隐透出一线红芒,正是那赤鳞剑。

    异象只持续了片刻,便倏然不见了。

    天上乌云消失,水面也恢复了平静,只见浅水处一剑斜插水面,正是赤鳞,其周围粼光闪闪,却是一片死鱼。

    两人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云天行走入水中,将赤鳞剑拔出,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但见:其体赤红如血,映红了半边天;其锋薄如蝉翼,断水亦可无痕。剑成时,紫雷降世;归窍时,山河失色。弹一弹,清亮如龙吟;挥一挥,血雨伴腥风,果然是一柄好剑!

    红漪笑道:“成了,成了,你把炉子踢翻,我还以为剑会毁了呢,竟然真的炼成了。”

    她大概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一面说,一面拍着手,还一面蹦跳着,带起的水花打湿了云天行半边身子。

    云天行捧着剑看了好久,忽然又落下泪来,咬了咬牙,将赤鳞剑抛入深水中,转身走了。

    红漪惊道:“你干什么啊,好不容易炼成的,干嘛把它丢了?”见云天行走得更急了,又喊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也知道是我不好,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天行没有回答,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出了她的视线。

    红漪跺了跺脚,道:“人家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干嘛不理人家,真是的。”转身跳入水中,捞剑去了。

    忘川河边泊了一条大船,是在一个多月前准备好的。

    此船可同时容纳十人,还算比较宽敞,毕竟河水浑浊,谁也不知道水下隐藏着怎样的怪物,船太小了不安全,所以他们就多费了点心,造了一条大船。

    此船虽大,样式却十分丑陋,毕竟只用一时,能载人就够了,好不好看,谁也不在乎。

    此时天已黑了,司空剑南在岸边生了个大火堆,正坐在旁边烤兔子肉,这时,云天行拎着事先准备好的食物来了,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跳到船上去了。

    司空剑南往火堆里扔了两根干柴,喊道:“臭小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我闺女呢?”

    云天行没有回答,只将东西放到船舱里,便倒在甲板上睡了。

    司空剑南没收到徒弟的答复,面上有些挂不住,叫道:“臭小子,为师问你话呢,我闺女她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喂!你有没有听到为师的话?”

    云天行还是没有回答。

    司空剑南“咦”了一声,站起来向船上望了一眼,见云天行侧躺在甲板上,背对着他,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睡,挠了挠头,口里嘀咕着:“这臭小子怎么了,连声师父也不叫,为师可没得罪他吧?难道是因为那赤鳞剑?一定是这样的,他费心费力打了几个月,我却叫他毁了,他生气也在情理之中。罢了,罢了,小孩使性子,等出去了,我再给他打一把就是。”

    司空剑南又走到火堆旁坐下,忽然又站了起来,心想:“不对呀,要是为师得罪了他,我闺女可没得罪他吧,两个形影不离,哪一天分开过?如今只他一人来了,我闺女哪里去了?”

    司空剑南又喊了几声,云天行仍是躺在那里,根本不理。

    此时天色已晚,红漪不知去向,司空剑南就这么一个闺女,如何不急?问吧,云天行不理,回去找吧,白猿王又不在这里,路途险恶,不好回去,他一时也没了主意,便背着手,在河边来回踱步。

    “呜……”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呜咽声,云天行耳朵一动,手掌摸上了太阿剑,但并没有起身。

    司空剑南却已将佩剑拔出,向暗影里一指,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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