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朱见济没有回他的寝殿,将张让宣召过来,问道:“皇后就寝了?”

    张让道:“是的陛下。”

    朱见济沉吟搬上,“两位皇子呢?”

    张让道:“在奶妈那边。”

    朱见济了然,点头,先回寝殿去洗漱,之后出门,对戴义道:“让张让跟着朕,戴义,你去一趟安嫔那边,如果睡了,就不用说什么,如果没睡,告诉安嫔,朕已给三皇子取好了名字——等等,算了,这事以后朕去说罢。”

    白鲤都可能看不透朱右槟这个名字的意味。

    韩彩英应该也看不出。

    但万一看出来了呢?

    这对一个刚生了小娃三天的产妇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别弄个产后抑郁症出来,当年白鲤甚至还有产前抑郁症的迹象。

    戴义领旨。

    朱见济道:“让各殿都早些安歇罢。”

    戴义急忙去传旨。

    朱见济对张让道:“去皇后寝殿。”

    张让在前领路。

    朱见济行进中,对张让道:“稍后你们都退下罢,不用侍候了。”

    虽然习惯了和后宫女卷滚床单时,有太监在房外的院子里守着,也习惯了当他在自己寝殿里,女卷来侍寝之后,又由太监宫女们送走的内宫规制,但今夜朱见济想和白鲤单独在一起。

    东宫其实不大。

    好在朱见济这些年也有钱,扩建了不少,朱见济的寝殿就是直接在文华殿的基础上扩建出来的,所以尽管女卷有点多了,但一点不挤,有点身份地位的妃嫔,都有单独的寝殿。

    嗯,不大而已。

    比不上坤宁宫这些地方。

    白鲤的寝殿,虽然规模不如坤宁宫,但一应用度规制,皆按照坤宁宫陈设,毕竟她虽然不掌权,但确实是大明的皇后。

    该有的待遇不能少。

    也是奇葩。

    古往今来,从没有哪个上皇禅位了还住在乾清殿的,也从没有一个天子登基后,还住在东宫的,就是汉献帝这样的傀儡,也是住在他该住的地方。

    朱祁玉和朱见济两父子,就是个奇葩。

    一个禅位了却还要天天帮助儿子处理各种民生政事。

    一个登基了却一直住在东宫偷懒。

    所以朝野臣子心里明镜。

    大明有当下的盛世,广安帝陛下是首功之人,但上皇朱祁玉也功劳巨大,两位天子,缺一个,大明都不可能有当下风光。

    到了白鲤寝殿,各处一片辉煌,唯独卧寝的房间一片漆黑。

    安静的很?

    朱见济暗暗摇头,这么早就睡了?

    不科学啊。

    白鲤平日里其实和闲暇,后宫诸事都是母后杭太后在操持,白鲤甚至连东宫的事务都不怎么上心,交给了吕焕,如今于妤归来,也为她分担了一些。

    所以白鲤其实很清闲。

    她经常让奶妈带着朱右桢和朱右桤在她寝殿里,由她监督着两个儿子看看书什么的,当然,也陪两个兔崽子玩鲁班锁之类。

    反正白鲤好像就一个心思:带娃。

    兔崽子们嘛,一般都睡得晚。

    今晚两个兔崽子在奶妈那边,白鲤就睡了这么早?

    朱见济是不信的。

    估摸着……

    还是心里有事,一个人偷摸着躲在床上,把自己藏起来了。

    咱家这大老婆又不笨。

    她不喜欢后宫权势,不代表她不知道失去权势后的凄凉,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个很好的例子:便宜老爹的汪皇后。

    因为当年不支持废朱见深而改立自己,所以汪皇后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冷宫。

    倒还算幸运了。

    至少自己解决了石亨后,皇位稳固了,就给老朱说了,老朱也仁厚,汪皇后虽然住在冷宫,但一应用度和奴婢可不少。

    只是她一个人比较孤单罢了,其实就是种变相的幽禁。

    而白鲤的后位如果真因为朱右槟而被韩彩英夺过去了,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不可能出现。

    可这只有朱见济知道,在白鲤眼中,她也仅仅只是朱见济众多女卷中的一个,只不过名分和地位更高而已,但她的一切都是朱见济给的。

    给了,也可以收回去。

    所以韩彩英生了个皇子后,白鲤对未来产生忧虑情绪,情有可原。

    这是深宫大院不可避免的烦心事。

    推开重重宫门,把侍候的宫女太监全部打发走后,朱见济推开漆黑的寝殿大门,之后朱见济站在门内,也没去开灯,默默的看着凤榻。

    还看不清,要适应一会儿黑暗。

    妻子白鲤确实在床上。

    没睡。

    就那么双手抱膝蜷坐在床上,她是能清楚的看见朱见济的,可也没吱声,更没有下床行礼——朱见济也不意外。

    这才是白鲤该有的样子。

    而且白鲤现在也才二十出头多一点。

    依然是个青春姑娘。

    当年那个敢在文华殿和自己叫板却又懂事乖巧,还有同情心的小女孩,就是这般性情,也是这般性情,显得弥足珍贵。

    夫妻之间就该有这样的气氛。

    朱见济缓步上前,走到床边落下屁股,抬起双脚盘膝而坐,看着心中的这颗红砂痣,轻声道:“小鲤,你说你到底给母后和皇祖母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呢,刚才两位长辈把你男人叫过去狠狠的骂了一顿,可委屈死我了啊。”

    白鲤啊的一声抬头,“母后和皇祖母骂陛下了?”

    朱见济乐道:“就咱俩呢,那么客气作甚,这么安静温暖的时光里,这里没有陛下,只有两个知根知底的小夫妻哟。”

    知根知底……

    这话朱见济以前说过,白鲤也知道它的另外一个意思。

    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

    但毕竟大家闺秀啊。

    而且此时又不是滚床单的忘情时刻,哪受得了朱见济这么赤裸直白的言辞,顿时羞臊得满脸绯红,啐道:“不要脸。”

    瞧你说的什么话哟!

    朱见济呵呵一乐,伸手抚摸着白鲤的脑袋,“给你说个事,是关于老三的名字,是于少保建议,父皇采纳之后,告知母后和皇祖母,母后和皇祖母把你男人训斥了一顿之后,再告知你男人我的,我也接受了,叫朱右槟。”

    顿了下,“你不懂吧?”

    白鲤的身体一颤,声音有点哽咽了,“臣妾懂了。”

    怎么不懂。

    当初朱右桢和朱右桤出生后,取个名字花费了大半个月,宗人府那边给了好多选用,都被你驳斥了,结果韩彩英生个儿子,这才三天就取名了。

    而且还是于少保建议的,这里面的分量多重啊。

    朱见济愣了下。

    卧槽……

    这女子想歪了啊!

    她果然没听出朱右槟中这个槟字蕴含的意味。

    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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