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在霜雪地上,坠马滚了好几下的端木仇,吓得连连怪叫,仗着功夫,不断往外翻滚。

    “后军停马,莫要踏到端木将军!”

    若非是有个裨将眼疾手快,哪怕端木仇滚了几下,说不得一样要被踏成肉酱。

    喘了口大气,端木仇仰天长啸,还想着再翻身上马,整个人却一下子,再度趔趄倒地。

    “保护端木将军!”尉迟定死咬着牙。河北五良的两个人,居然拦不住一个西蜀小将,连着自家四弟,都坠马伤了身子。

    “将军,过了前方的拐弯岔道,便要离开平阔的地势了。”

    “莫停,继续追!”尉迟定恨声道。不杀那个西蜀小将,他如何甘心。

    ……

    “魏将军,到埋蒺藜的拐弯地了。”

    魏小五看着前方,整个人松了口气。即便在急奔之中,依然忍不住四下张望。只可惜这一场的厮杀后,带出来的三千人,战死六七百,更有许多的士卒,连连策马狂奔,加上遭遇厮杀,面庞上已经有了乏累。

    没有打算再纠缠,魏小五加快马力,跑到了骑阵的前军,领着剩余的蜀骑,小心绕过拐弯地后,迅速往大宛关的方向回赶。

    当然,在离开之时,他长呼大喊。

    “那北渝的二位狗将,莫不是姑娘身?这软绵绵的力气,怎的,北渝没有儿郎了?”

    “北渝狗夫,姑娘之身!”在魏小五的身边,不少士卒齐喊。

    听在耳里的尉迟定,更加勃然大怒,带着汇聚的人马,一时间追得更凶。却不料,在跟着蜀骑过了拐弯路——

    昂——

    一下子,前排数不清的本阵骑兵,那些骟战马儿,不断马失前蹄,纷纷翻倒在地。

    “尉迟将军……大事不好,蜀贼埋了蒺藜!”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一路死追的尉迟定,一时间又变得面庞大惊。他自然明白,这些埋下的蒺藜,分明是早有准备。那位该死的西蜀小将,是故意激怒,再将他们一路引来。

    眼见着前军不断有战马倒下,士气越来越碎,已经无法再追下去。

    骑在马上,尉迟定苦涩地仰起头,不甘地长声怒吼起来。

    ……

    “好一场奇胜!”城头上,东方敬脸色动容。他一直在想,大战未开之前,该用什么样的手段,鼓舞一波临战的士气。

    但这事情,魏小五已经做得足够完美。

    “陈忠,传令下去,便说我西蜀的三千骑,在魏小五的领军下,大破北渝八千骑军。为战死的侦查营,复仇雪恨!”

    “军师……情报上说,是五千骑的北渝骑军。”

    “夸大一些,也无妨的,让士卒相信即可。当然,莫要歪扯,否则会适得其反。”

    东方敬呼了口气,转过了身,看着站在面前的魏小五。这位西蜀的年轻勇将,此时的脸庞上,还挂着一种自责。

    “小五,这是怎的了?”

    “军师,随我出征的蜀骑……有七百余人,战死了。”

    东方敬沉默了会,“莫要往坏处想,你该想的是,是你魏小五带着他们,打下了一场奇胜。黄泉之下,他们定然会欢喜的。”

    在以后,这些西蜀年轻的后辈之将,还要面对更多的挑战,说不得……会死很多人。

    但打仗,哪有不伤不亡的道理。这是一条通向新秩序的路,终归要有人走。

    “小五,可去过七十里坟山?”

    “自然去过,那里都是我西蜀的忠魂。”

    “那便是了,他们尚在,尚在看着你我,一步步帮着主公,帮着百姓,打下三十州,开朝立国,直至天下太平。若你不愿,我即刻修书,调你回成都做个文职政官。”

    魏小五仰起头,抹了抹眼睛,脸色重新变得认真。

    “军师勿怪,我亦见过不少袍泽死去,不过是一时矫情……我魏小五,愿跟着军师,做沙场之将。”

    “那便好。”东方敬欢喜地点头。

    “主公一直在说,你魏小五,是青天营的种。这一下,当真是为青天营扬名了。”

    “莫急,鲤州的战事,即将要烧起来,到时候,本军师还要倚仗你们,替我西蜀开疆拓土,逐鹿中原。”

    ……

    不同于大宛关的欢喜。此时,在另一边的北渝营地。

    尉迟定扶着受伤的端木仇,两人赤着上身,背着荆条,跪在了常胜面前。

    “军师……我等败于蜀人之手,还请军师责罚。”

    常胜沉默地抬头,看了看跪地的两个小将,面庞上并未有丝毫的怒火。

    “知耻后勇,输一场又何妨。”

    “但军师,我等五千骑,堵不住蜀人的三千骑,连着我家四弟也伤了身子——”

    常胜犹豫了下,知道劝不得,索性跟着开口。

    “既如此,我便先记下,你二人戴罪立功,如何?我一直都期待着,河北五良的名头,有一日响彻鲤州战场。”

    听着常胜的话,尉迟定和端木仇两个,一时泣不成声,朝着常胜跪拜俯首。

    “便如吾名,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世上并无常胜将军。国姓侯尚有折戟之败,李破山亦有雍关之失,连着天下布衣徐蜀王,也曾被我困于蛇道。无需纠结以此,能走到最后的人,才做得天下名将。”

    常胜起了身,将面前跪地的二人扶起。

    “若心有不甘,便想办法赢回来。尉迟定,可记着那蜀将的名字?”

    “此贼将,叫魏小五。吾尉迟定定然记得,日后当有雪耻之胜!”尉迟定抬起头,声音重新变得认真。

    “甚好。”常胜露出宽慰的笑容,“鲤州战事将起,本军师还要倚仗你们,替主公,替我北渝,夺得天下三十州。”

    “愿随军师!”

    不仅是尉迟定和端木仇,连着另外三个的河北五良,甚至帐中的申屠冠,羊倌,许许多多的战将幕僚,都纷纷跟着抱拳,凝声开口。

    “终有一日,我北渝,要大破西蜀!”

    “传我军令,即日起,开始操练士卒,鼓舞士气,准备开春后的大战!”

    站在诸多的战将与幕僚之中,常胜的声音,沉稳且坚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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