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鸿沟前,几人已被来势汹汹的人潮包围,逼退在了边缘。来人都被五行鼎冲昏了头脑,跟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小秃驴!走啊!你还在干什么?”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跳下鸿沟,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木逢春不管怎么拉扯,缘桦都像一块木头一样,神情呆滞的跪在乌凡身前,昏昏沉沉如坠梦境…

    “不言师父,咱们金沙寺的功法是不是有问题呀?”禅房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揉着发酸的手腕,哗啦啦的翻着面前的一堆书籍,然后啪的一声扔了回去,又拿了另外一本翻阅起来。

    “缘桦,你倒是说说,问题出在哪里?”不言大师笑眯眯的看着缘桦。

    “师父,你看这边这些普通的身法类功法倒还简单,只需常加练习便可。可这本手抄本虽然我能看懂,但是却施展不出来。”缘桦将桌子上的书乱翻一通,终于找到了一本泛黄的笔记。

    “这个是…啊!”不言大师神情突然一惊,“缘桦…这个你从哪里找到的?”

    “藏经阁呀!之前我被罚去打扫藏经阁,发现地下室的香案下垫着一本书,就打算先把书揣起来,好好打扫后再垫回去,可后来就忘了这回事,之后就带回来了…”

    “唉,这就是天意呀!”不言大师苦笑了几声,小心翼翼的将这笔记递回了缘桦手中,“既然它选择了你,就证明你们有缘,今天开始金沙寺其他的功法你都不必学习了,好好领悟这本…笔记吧。”

    “可是师父…为什么我按照上面的方法去做,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啊?您指点一下我嘛,师父…”

    “哈哈哈…小缘桦,你可知这写书人是金沙寺的祖师!他的心得岂能如此容易领悟?而且这笔记只有他选择的人才能参透,就算是我也无法识得半个字眼啊…哈哈哈…”

    缘桦闻言也是一头雾水,只能讪讪的收起了笔记。

    “虽然笔记里面的修炼内容我无法指点你,方法上倒是可以建议一二。”

    “咱们的祖师一开始不过是俗家弟子,因家门变故,立志惩恶扬善除尽祸根,因此也犯了滔天杀戒!好在后来一日醒悟,落发为僧,建立了金沙寺积善行德,也避免了大劫!有传言说祖师曾留下了一本笔记,可这么多年过去,却从未有人见过…没想到这笔记居然是那垫脚的旧书,可笑可笑啊!”

    不言大师摇头苦笑,继续说道:“祖师从嗜杀到戒杀看似简单,但其中的心性却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你要想参透祖师的笔记,首先而且唯一要做到的就是坚韧的心性!”

    “我能做到!我能做到!”缘桦激动地疯狂点头。

    “…心性跟本,就是一个‘静’字,要做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任世间浪潮激湍,我心当如镜湖…”不言大师扫了一眼缘桦,后者自知失态,惭愧的低下了头。

    “以上是第一种方法,简称‘修心’,你可能做到?”

    “我…师父,那是不是还有第二种方法?”缘桦拉着不言大师的衣角,讪笑道。

    “唉,你呀你…为师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第二种方法有倒是有,不过…”不言大师倒吸了一口凉气,拨着念珠的手忽的一停,然后看向了缘桦。

    “这第二种方法就是‘死心’。缘桦,你现在的功法之所以无法施展,只是因为你心存障壁,待到一天‘青丝垂瀑,所依亡故’,你心中的障壁便会打破,那时自然便可以融会贯通了。”

    “青丝?”缘桦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有些不明所以,而且自己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金沙寺,也算是无依无靠了,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意思。

    正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物飞来,他伸手一接,却是一把铲子。

    “师父,这是什么?难道是什么宝贝?”缘桦两眼发亮,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手中的铲子,生怕它化了一般。

    “反正你今后的时间也多了,闲不住的时候多去砍树劈柴,不要总去你师兄们那里调皮捣蛋!若是我再听谁来告状,今天这些经文你再多抄一倍。”

    缘桦闻言咋了咋(ze)舌,灰溜溜的离开了。

    “死心又谈何容易?当初祖师不也正是因为支撑着内心的障壁崩塌险些酿成大错?但祖师毕竟是祖师,只怕你来不及悬崖勒马成为第二个杀生和尚啊!”不言大师看着缘桦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发忧虑起来。

    “小和尚!识相的就把这人交出来!”虽然乌凡已死,但五行之气的余晖还未完全消散,围观的人群团团逼近,双双贪婪的眼睛冒着绿光,如同饥饿的狼群。

    “交出来!交出来!”道道锋芒折射着阳光,映在缘桦的脸上,后者却不为所动。

    “所依亡故…所依亡故…”他只是喃喃的低语。

    虽然缘桦初见乌凡时,不过是偷袭未成被白蛇吓破了胆。初出金沙寺未经世事的他反而被乌凡那神秘感吸引,索性赖上了乌凡,一赖就赖到了今天。

    乌凡做事的沉稳熟虑与年龄不符,缘桦的心性在他的影响下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许多,打心里认可了乌凡这个老大,没想到如今直到阴阳两隔,他才终于领悟不言大师的意思。

    “老大…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丝毫毛…”

    淡淡的碎裂声在缘桦体内响起,那道壁障终于破碎,他体内的脉络突然泛起了淡淡金光,一种汹涌的杀意瞬间喷涌而出,四周狂风大作,险些将木逢春几人吹下深渊。

    与此同时,只见缘桦光秃秃的脑袋上,头发开始疯狂生长,当气势达到顶峰的时候,头发的生长终于停了下来。

    “这和尚怎么回事?怎么还长毛了?一定是妖僧!快!一起宰了他!”喊话的人牙齿打颤,浑身颤抖,强装镇定。

    “杀!杀!”众人喊声冲天,蜂拥着就要向前冲去。

    可他们前脚还没迈出去,只听一阵阵佛号从缘桦口中诵出,手中的慑心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那铜铃迎风而涨,化为了一口布满血纹的铜钟,悬在空中。

    只见夺魄钟释放着威严的气息,嗡嗡作响,随着缘桦怒喝一声,一掌击在了钟上。夺魄钟上红色纹路一闪,空气中便是一阵扭曲,一道金色波纹瞬间没入了人群中。

    波纹扫过,那些人只感觉脑子里有无数小人敲锣打鼓一般,只感觉头痛欲裂,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最后再也无法忍受七窍流血而亡。而更有早早忍受不住的心智不坚定者,看见这些人的惨状后,直接选择了自行了断。

    缘桦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手中一转,慑心的握把也变为了追魂铲原本的模样。他双眼赤红,一脸凶相的冲入了人群,将这群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人杀的人仰马翻。

    木逢春几人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和尚居然瞬间变成了一个长发飘飘的杀神,就算眼前这些都是敌人,如此残忍的做法也让人太过心惊!

    顷刻,鬼哭狼嚎之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个血人儿手持追魂铲,双目赤红的屹立在尸海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罗释几人丝毫没有从眼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和柏奕还没等出手,就已经结束了。

    听到有人说话,这杀神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表面冷漠十分怖人,追魂铲一闪便向这边飞来。

    “糟了!小秃驴怕是失了智了!”木逢春眼疾手快,将尤雅从木车上拽起来。

    砰!木车瞬间便化为了碎屑…

    “嗡…”淡淡的金光从缘桦口中诵出,几人只感觉大脑中如同蚁虫叮咬一般,奇痒难忍,然后又涨的发痛,一个个痛苦的栽在地上,瞬间便丧失了反抗能力,眼看着缘桦招手将追魂铲握入手中。

    “速速醒来!”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娇喝,一根华丽的羽毛嗖的一声刺入了众人中间,然后轰然炸开,将几人炸飞了出去。

    虽然几人摔的鼻青脸肿,但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大脑也恢复了清醒,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缘桦刚要念动法诀操控夺魄钟和追魂铲,却被来人一招手合二为一化为了慑心,落在了手中。

    然后只见它手指一弹,一滴水珠便印在了缘桦头上,只见缘桦的双眼瞬间便恢复了清澈,然后便神情呆滞的跪在了地上。

    “呼!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就酿成大错了!”这人拍了拍胸口将慑心轻轻一挥,就扔在了缘桦脚下。

    “您是…琳琅集市那个…赤凰大人?”木逢春奸商刚要说出口,还在反应了过来,毕竟这人之前也没收自己的钱,现在还救了自己。

    “哦。”赤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神色突然一变,便头也没回,匆匆忙忙的走向了乌凡的尸体前。

    赤凰俯下身子,轻轻地摩挲着乌凡的脸庞,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愧疚,若不是自己路上贪玩赌了几把,也许还能救回这小子的命。

    但此时说什么也来不及,她一双美目之中噙满了泪水,滴在了乌凡脸上。

    赤凰的本体是一种神鸟,故百邪不侵,如今这眼泪落在乌凡的脸上,尸体上那丝死气受到了威胁便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赤凰正满脸惭愧肠子悔青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她神色一变,伸手就撕开了乌凡的衣服。

    众人见状也围了上来,只见乌凡胸口处一道暗红掌印十分醒目,随着衣衫的剥落,那道灼热的气息也散发了出来。

    随着灼热气息的散去,一脸担忧的赤凰突然面色一喜,低呼道…

    “这小子怎么还有一丝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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