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阁入门严格,门人从未超过一掌之数,虽然有人对三手獐收留两个孤儿的事情表示质疑,但自从三手獐被星火门门规处死之后,此事也便不了了之,再未有人提及。

    今日乔锣见到同样的手段,才回想了那面色谦和的人儿来。想当初他还年岁不大,若不是三手獐出手相救,乔锣、乔鼓两兄弟早就化为刀下亡魂了。

    他心中一直将三手獐视为榜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摆出一副笑面杀人,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自己榜样的后人。乔锣越想越激动,面色竟然紧张起来…

    眼前这人面色变幻难以捉摸,让小胡子心中也升起了些许奇怪,但毕竟此人动手在先,自己自然不能有什么好脸色,不过这人对自己的家事竟然颇为熟悉,还是让他忍不住冷声回应道:“你问另一位身在何处?哼!彻地鼠那败类早就死了!”

    “啊!太好了!不对…抱歉,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想说实在太可惜了…不过能见到通天鼠您真是太好了!”乔锣悲喜掺杂,一时竟乱了言语。

    “哼!不必多礼!反正…一个死人,道不道歉的也无所谓了!”小胡子也未没心情听这乔锣说些什么,冷声道。

    小胡子正是那曾化名仙颜公子的通天鼠,因为他之前受了重伤时偶然被这蓝布衫父子搭救,便洗心革面变成了嘻嘻哈哈的小胡子,放下了一切过往,日子倒也过的轻松自在。没想到如今因为这英雄盟人胁迫自己出现,居然让蓝布衫父子陷入如此险境,通天鼠再也隐忍不了,终于暴露了杀戮的本性。

    可就在通天鼠面色一狠,正要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然后便是咚的一声鼓声传来!

    通天鼠闻言一惊,没想到这乔锣还有帮手。而就在他的念头刚落,那道鼓声已然到了身后,他只感觉背心一热,传来一阵有如被烈火烧身般的灼痛,身子一阵踉跄倒向了一旁,恰巧躲开了袭来的一道金光闪闪的巨影。

    这道巨影落地便是轰隆一声巨响,在原地转了几圈,激起了无数灰尘。不过还未等灰尘平息,便是一道人影紧随其后而来,将这物扛在了身前,几个闪身来到了乔锣面前。

    “乔锣!你没事吧?”只见来人正是当初凤亭之前大呼小叫的乔鼓,此时他面色慌张无比,不停上下打量着乔锣。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你怎么来了?”乔锣被灰尘呛得不住的咳嗽。

    “你还说呢!要不是今天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又突然想打点酒喝,还没发现钱袋子又被你拿走了!赶紧还给我!”乔鼓闻言气呼呼道。

    “看看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子!反正钱放在你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放在我这里物尽其用嘛!”乔锣讪笑几声道,将钱袋子递了出来。

    “还好我来的及时,不然我的钱袋子恐怕又要保不住了…”乔鼓嘟嘟囔囔小心翼翼的将钱袋接了过来,然后忽然面色一变,才想起现在不是管钱袋的时候,也是提起鼓槌怒声道:“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卖下水的胆敢欺负到乔锣头上!可问过我了没有!”

    可是他刚一回头,却发现受了自己攻击的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也是微微一愣道:“咦?这卖下水的呢?怎么不见了?”

    也就是在二人注意力转移到刚才位置的时候,二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再次回过头来却见到那中年人与蓝布衫也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真是见了鬼了!这两个人怎么也消失了?”乔鼓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绕在树旁再三打量,然后眉头一皱厉声道:“我就不信了!这卖下水的中了我一招还能跑到哪去!”就要拔腿追去。

    乔锣此时反应过来,也是惊讶无比。虽然这乔鼓小时候脑子受到重创,智力低于常人,但这铜鼓的威力却不可小觑,与自己的铜锣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没想到这通天鼠受了乔鼓一击,居然还能有如此神通,实在不知道是惊是喜。

    “乔鼓,别追了!”乔锣喊住了乔鼓,捡回了自己的铜锣在身上蹭了一蹭,然后拍了拍乔鼓的肩膀道:“乔鼓,不用追了。我问你,你是想回去凤亭准备饭菜,还是来处理一下这几个废物。”

    乔鼓虽然智力稍有缺陷,但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楚,再加上此时腹内中空,他连想都没有多想就蹬蹬几步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喊道:“乔锣你不要担心,我会给你留些饭菜的!”

    乔锣闻言摇头笑了笑,打了个呼哨便见两人现出身来,他简单吩咐了几句,四处看了一看便向一处匆匆离去了。

    …

    屋子里,通天鼠将双目紧闭面色暗淡的中年人放倒在床上,然后与蓝布衫各怀心思的站在床前,一时间沉默无比,久久没有言语。

    虽然现在通天鼠看似面色如常,背后却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刚才强忍着这种难捱之痛将蓝布衫父子二人带回了家中,此时卸下心中重担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沉跌坐在了地上。

    通天鼠小心翼翼的将身上的衣衫褪去,扭头瞥见背后的肌肤竟然变成了一片赤红颜色,仿佛刚被沸水浇过一般,只要稍微活动便会钻心的痛。

    “小胡子你…我…我去取水…帮你处理一下…”蓝布衫见到了通天鼠那副杀人时的癫狂状态,比起平时的嬉笑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生怕这小胡子将自己的内脏掏了去,此时见到通天鼠虚弱的模样,也是咬咬牙开口说道。

    通天鼠淡淡说了声多谢,便又是一阵呲牙咧嘴,双目紧闭起来。

    蓝布衫见状松了口气,转身来到外面,余光却瞥到了井边的一把带着倒刃的钩镰,虽然经久未用却还是银光闪闪,便鬼使神差的将其握在了手中,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打好了水,蓝布衫小心翼翼的将木盆放在了通天鼠身后,双手撩起寒凉的井水便向通天鼠背后浇去,通天鼠只是闷吭一声,额头上便泛起了豆大的汗珠,双手紧握咬牙不语。

    眼看着井水被通天鼠身上的血水染得通红,蓝布衫停住了双手,面色忽然紧张无比,缓缓向着身后腰间摸去…

    通天鼠虽然背上疼痛,但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过他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一翘,也没有再多表示,只感觉身后那物缓缓的靠近了自己身前。

    随着一阵比之前更为剧烈的疼痛传来,通天鼠感觉自己的背后好像被人泼上了一层滚油,喉咙中发出了一阵低吼。

    “小胡子…你没事吧…”见到通天鼠这副样子,蓝布衫手上一松,手里的东西便哗啦一声落到了通天鼠面前。

    通天鼠眯眼一看,只见地上是一片杂草模样的红色植物残渣。他面色虽然痛苦,却也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咬牙问道:“小子…这是什么鬼东西!亏我平时还待你不薄…你这是想弄死我吗?”

    “小胡子,这些是之前在此住过几日的客人在井边种下的药草,虽然它药性剧烈,但是却能消除炎症…当初我几次想要将它铲除却没忍心动手,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你姑且忍一忍应该就会没事的…”蓝布衫紧张道。

    虽然蓝布衫刚才握起了钩镰,但只是刚刚有个念头就连忙被自己打消,责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心思,一转头时却看见了井边的救命稻草,便急急忙忙将它们割了下来捣成碎末,装入袋子别在了背后。

    当初自己曾经脚滑擦伤,蓝布衫也试过这种药草,那种火辣的感觉简直如同掉进了辣椒窝一般,让自己永生难忘,虽然后来伤口的确完好如初,但自己却也再没胆子轻易尝试,如今见到这小胡子伤势惨重,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上这种办法…

    通天鼠闻言更是呲牙咧嘴,直感觉后背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过这药草倒也当真像蓝布衫讲的那样神奇,虽然一开始的感觉的确像是酷刑,但这种剧烈的痛感过后便是一阵酥麻,最后竟化为了一种无比清凉舒爽之感,让他不由得呻吟出声,反应过来也是连忙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片刻,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上身,发现背后的那种痛感居然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是倍感神奇,将满是血污的衣物在木桶中随意涮了一涮披在了身上站起身来,来到了床边。

    他探查了一下中年人的状况,发现他虽然五脏六腑受伤不轻,但好在终于撑了过来,也是松了口气。不过这种状态只是能够暂时维持,若是短时间内得不到处理,这中年的状况还是让人堪忧。

    正在通天鼠犹豫着如何是好之时,却忽然察觉到一阵异样,他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对着蓝布衫说道:“小子,你先在这照顾一下老哥哥,我去去就来…”

    “小胡子…可是你的伤还未好彻底…这草药…”蓝布衫急声道。

    通天鼠闻言咧了咧嘴心想现在可不是上药的时候,他一把将草药接了过来拍了拍蓝布衫的肩膀,然后便匆匆忙忙的奔了出去…

    通天鼠一踏出了大门,一眼便看见了井边的那把钩镰。他将其握在了手上,几步便来到了远处,侧头冷声说道:“没有了帮手你居然还敢追来?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英雄盟的!”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淡笑一声,便从通天鼠身后的树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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