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和马叔年纪虽老,但忠心又护主,当即起身,一人放门板,一人抄了根大棒子,同时还嚷嚷道:“杀人啦,杀人啦!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啦!”

    那拔刀的马夫:“……”他的刀明明还没沾上血,怎么就杀人了?

    从车厢里传来一声喝:“贺大!”

    马夫贺大立即收了刀,恭恭敬敬的垂首在一旁:“主人。”

    那厢海叔已经将门板放得差不多了,眼看着秦家食肆的大门就要被关上,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满脸肃然的妇人,疾走几步,将手堪堪卡在最后一张门板上:“方才是我们冒失了,劳驾二位,通报一声,就说文昌侯府来人,烦请秦二娘子出来见面。”

    回答她的,是牢牢卡死的门板。妇人甚至还听到里面有上闩的声音,还有商量:“先禀报与大娘子。”

    听得如此话语,妇人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话总算传到了。

    不过方才贺大可不是冒失,而是康德郡君的主意。

    康德郡君惯以暴力唬人。

    食肆里暂时还没有动静,想来是下人通报进去,而秦家小娘子暂时吓坏了。

    妇人转身回到马车里旁,恭敬道:“郡君,话已经递进去了。”

    里面没回应。

    康德郡君此时,正在车厢中咬牙切齿的想,待会见了秦婉婉,便立即叫她去死。她不是对杰儿情根深种,非君不嫁吗?为何杰儿去了这么久,她还不死?

    若不是考虑到自己高贵的身份,她早就让人灌了那小贱人一杯鸠酒,送她早早上路了。

    今日的天气很好。

    秦想想拖着疲惫的身子,正要回抱厦休憩,忽地想起好似今日的药还没有吃。

    往日里,王婆子早早的就将药给煎好了,递到她手上。但此时王婆子正候在秦婉婉屋外,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啧,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算了,横竖她也不大想喝那药。

    秦想想刚迈上台阶,海叔就扒在过道上,小声叫道:“大娘子,大娘子!”

    秦想想疑惑地走过去:“海叔,怎么啦?”

    海叔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将方才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了,那马夫贺大拔刀时的凶狠,他特别加以浓墨重彩。

    文昌侯府来人?是谁?还拔刀相向?这天子脚下,背地里杀人谋害的不计其数,但像这么光明正大拔刀出来的,还真是少见。

    秦想想回头看了一眼支摘窗内。窗里秦婉婉正低头忙碌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待我会一会他们。”秦想想说,顿了一顿又道,“我记得店里还有一把梯子,劳烦海叔帮我抬一下。”

    梯子?大娘子要梯子作甚?若是一言不合便用梯子打架吗?

    海叔心中怀疑,但没说出来,只去寻了那把梯子出来,然后架在院门旁边。海叔和马叔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娘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颤颤巍巍的爬上梯子。

    那妇人是康德郡君的陪嫁王嬷嬷,服侍康德郡君也有四十多年了。她心中正想着等下该如何先替郡君狠狠的教训一顿,忽地听得有道声音问:“你是何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娘子。

    诶?谁问她?秦家食肆的大门可还紧紧闭着。王嬷嬷左看看右瞧瞧,没看到人。那人是从门缝里看着她问的?

    “大婶,我在上面。”小娘子又说了。

    王嬷嬷赶紧往上头一瞧,和秦想想对上了眼。

    王嬷嬷傻了眼,这小娘子怎地扒在墙头上?这小娘子看着怪稚嫩,是秦婉婉的谁?秦婉婉那个不受宠的长姐?

    王嬷嬷到底见识多广,当即稳了稳心神,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小娘子,你又是何人?我们是文昌侯府的,有急事来寻秦二娘子。”

    她亲自打听过的,秦婉婉的的确确就是被接回了水车巷子的这家秦家食肆。

    “小娘子可曾听说过文昌侯府?那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宋国舅家。”王嬷嬷说这话的时候,挺了挺胸脯。

    一般普通的老百姓,光是听到“侯府”二字就已经吓坏了。

    “文昌侯府自然是听说过的啊。不仅听说过,咱们秦宋两家,还牵绊甚深呢。”秦想想笑眯眯的,小酒涡漾得又深又圆。

    王嬷嬷一怔,没想到小娘子会如此说。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车厢。

    “哦,小娘子为何这般说?”

    呵,你们亲自送上门,可就别怪我的不客气了。秦想想看了看巷子里,真可惜,此时空荡无人,这热闹是没人看了。

    “王嬷嬷!少跟她扯些有的没的,速速叫秦婉婉出来!”

    秦想想还没开口,从车厢里传出一道厉然的声音。

    郡君这一声厉害,王嬷嬷才回过神来,好险,差点就上了这小娘子的当。

    “秦婉婉呢?速速让她出来!”王嬷嬷回过神来后,气势汹汹,“那小贱蹄子,和我们侯府一个粗鄙的下人互通款曲,竟联手将我们侯府的财物给偷走了!”

    这样的罪名安在小娘子身上,既能让她蒙羞,又能让世人唾弃。

    这是康德郡君和王嬷嬷商定的办法之一。

    任何人一听这样的借口,第一反应便是先质疑自家的小娘子,定然会叫小娘子出来对质的。这时候她们再趁机用只能让秦婉婉意会的言语羞辱秦婉婉,让秦婉婉痛不欲生。这样的招式,康德郡君在牢狱中对秦婉婉用过一次,效果甚好。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又出了岔子,秦婉婉竟然出狱了,还好端端的活着。

    墙头趴的小娘子闻言,却是嗤笑一声:“这位大婶可真是会说笑。你说你是文昌侯府的人,你便是呀?你看你这马车,连个徽记都没有。还有边上站着的这位凶神恶煞,拿把刀就想吓唬人的混子,哪里像富贵荣华的文昌侯府的人了?我看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年纪小,涉世不深,想借文昌侯府的名头,诓我们出去,再将我们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拐卖了。你们好狠辣的手段,只可惜被我一眼便看穿了!”

    秦想想说这一番话,没停顿过,没带喘儿,字字清晰,飘扬在水车巷子的上空。

    方才安静得好似没有人的水车巷子似乎有人鬼鬼祟祟的探头出来,王嬷嬷立即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窥探。

    棋逢敌手!

    王嬷嬷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深深的吸了口气,眯了眯眼,看着秦想想。这该死的小蹄子怎地趴在墙头上,害得她总得抬头望着,让她的气势都矮了几分。

    “我们马车上有徽记,身上还带有侯府的信物,小娘子若是不信,尽可以出门来查看。”

    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

    “这位婶子,我是不是看起来特别天真,特别好骗啊?”秦想想压根儿就没动弹,懒洋洋的问王嬷嬷。

    她懒洋洋的挥挥手:“我可忙得很,就不奉陪了。对了,你们可别想着诓骗别人,我可是会报官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思美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布书网只为原作者二阿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二阿农并收藏思美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