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李靡??他真以为他现在是来湖皇帝啦。”老妇厉声自语,眼中暴出一丝怒光。她口中的“李靡”,便是闯天门现任帮主。

    卫靖吓得退了几步,却见老妇眼中怒光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和蔼神色。

    老妇转头又问贝小路:“贝儿,你说卫靖小弟说错了两点,还有一点是什么?”

    贝小路咯咯笑着答:“他吹牛,他说他和一个呆子合力杀伤了闯天门满大爷,闯天门里姓满的不多,叫得出名堂的也只有一个满全利。满全利是闯天门无双堂四大副堂主之一,身手厉害得很,岂会被一个土包子加一个呆子杀伤一条腿?分明吹牛!”

    “你见着了吗?你没见着凭什么说我吹牛?”卫靖气上胸口,怒声说着。

    “我见着啦,我见着你被那满全利杀得满地打滚,猴儿尿洒了一裤子,在我和奶奶面前又怕丢脸,只好吹牛啦!”贝小路笑得更大声了。

    “我不跟你瞎扯了,我还要去看那呆子!”卫靖强忍怒气,转身要走。

    老妇拉了拉卫靖的手,说:“卫小弟,婆婆要收回刚刚说的话啦!闯天门势力壮大,来湖市有一半以上的帮会堂口,是他们的附庸鹰爪,我那贝儿尽管身手灵巧,恐怕也无法替你从满全利手中夺回长剑了。这儿不是你能够待的地方,回去你那纯朴的乡下吧!”

    “哈哈!奶奶这才说对了,要这乡巴佬在来湖市生存,就像是将笨狗儿扔进老虎堆里,吓都吓死啦,才来两天便将货品搞丢了,多住两天大概连小命都丢了!”贝小路哼哼说着,她记恨卫靖八手小刀割断她的长鞭,还对她一番辱骂,此时逮着了机会还击,每句话都泼辣狠毒。

    “婆婆,谢谢你的提醒。”卫靖大声说着,“我一定要夺回长剑,小原村离来湖市也不过两天车程,要回去随时都能回去,我才不管那满全利是什么狗屁无双堂,他们全都是土匪恶霸,不配用我家的剑!”

    “还有,手帕还给您家孙女吧!她的手帕有股怪味,熏得我鼻子好痛,但我也不怪她。”卫靖将手帕交还给老妇,掉头就走。

    “你才臭??”贝小路见卫靖这么说,又要反唇相激,见到奶奶瞪了她一眼,这才住口。

    “卫小弟,听婆婆的劝,你想从闯天门手中夺回宝剑,是难如登天??”老妇见卫靖头也不回地走,甚至不答话,知道他肯定因为贝小路的一连串讥讽气坏了,便也不再相劝,从包袱中掏出画眉笔,在染血手帕上写了些字,又取出了支镖,将手帕绑在镖上,倏地朝卫靖射去。

    那镖去势飞快,正中卫靖身前墙角一面木板。

    卫靖一愣,只听见后头老妇的声音和缓沉稳:“卫小弟,你若受闯天门逼迫得紧,便躲去『地下来湖』,闯天门帮众平时不上那儿去的。你照着手帕上的地名找,问问路人也行。”

    “地下来湖?”卫靖转头,巷子口空空荡荡,已不见那名老妇和贝小路。

    卫靖拔出插在木板上的镖,摊开手帕一看,上头写了三处地名──“老原客栈炉灶口”、“鸪水街枯井”、“黄梁巷口老屋”,卫靖不明所以,却也将手帕带在身上。

    他怕天龙地虎躲在巷子里埋伏,便小心翼翼地前进,拐了几个弯,仔细地找,总算找着了今日公孙遥的躲藏处。

    地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和一块衣角布,上头有些血字,卫靖仔细一看,上头写着──“卫兄弟,好朋友,多谢相救,来日再见,必定奉还宝剑。信县公孙遥。”

    卫靖怔怔地看着布条,好半晌才走出巷子。夜色漆黑,卫靖在街上游荡,几条街上出现了闯天门帮众,有些白吃白喝,有些招摇走着。卫靖心中害怕,不敢上大街,只得在一条一条的小巷中漫无目的地钻着。

    这条狭窄的巷子两旁都是用参天木建造出的大楼,有好几层楼高,向上看去,隐约可以从窗户延伸出那交错堆栈的棚架缝隙间,见到一点星光。

    卫靖想起在小原村时,每夜天上都是满满的星星。

    ……

    一夜过去,天终于亮了。卫靖自距离飞飞客栈数条街远的暗巷中探头出来,偷瞧着客栈外头那对正忙着整备店面,准备做生意的梅家姐妹。

    梅文柔脸色难看,对妹妹阿凤颐指气使,阿凤却笑咪咪地十分顺从,还不时拍拍姐姐的肩,像是安慰着她。

    卫靖领着阿喜,慢慢靠近,想趁姐姐梅文柔离开时,趁机和阿凤说些话。

    他昨晚摸黑走了许久,总算走回飞飞客栈,当时客栈已经打烊,卫靖也不愿惹来梅文柔的注意,便在不远处的窄巷里找了个干净角落,窝上一夜。

    梅文柔自顾自地埋怨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回客栈里,阿凤则还勤奋擦拭着客栈招牌。

    “阿凤!阿凤!”卫靖压低了声音,远远向阿凤招手。

    “咦?又是你呀!”阿凤见了卫靖,有些惊讶,放下水桶,碎步赶了过来。

    “你昨天的钱给多了,我不能收。”阿凤一本正经,摸摸身上,跟着就要转回客栈里拿钱。

    “不!”卫靖连忙拉住她问:“我有急事。前晚抢了我上等房的那对祖孙还在吗?”

    阿凤摇摇头:“他们昨天傍晚便离开了,那少年回客栈时,身上受了伤,流了许多血,还问我有没有见到你呢,难道是你将他打伤的吗?”

    “这??解释起来倒挺费工夫,当然不是我打的,我和那小子成了朋友倒是真的。昨天我们在外头碰上土匪恶霸,搞得灰头土脸。”卫靖听公孙遥祖孙已经离开飞飞客栈,一时不知所措,也不愿解释太多。

    阿凤点了点头:“我想你应当不是坏人,公孙公子向我问及你时,也是一脸关切,只是我姐姐一口咬定是你打伤他,不停提议要报官逮你,反倒惹得公孙公子不高兴,斥了姐姐几句,之后他们便退房走了。我姐姐为此气了一晚,到刚刚气还没消呢!”

    “你姐姐这样势利,瞧人家长得俊朗漂亮,又是有钱大户,想讨好那小子,却碰得一鼻子灰,当然生气啦!”卫靖哈哈笑着。

    阿凤连忙对他比了个手势,要他小声点,卫靖也赶紧压低声音,生怕又惹得那凶蛮姐姐出来骂街,可难缠了。

    “你对我姐姐很有成见,她有时说话不留情面,但她总是家中大姐,要担着咱全家上下生计,和你立场不同罢了。你这样取笑我姐姐,我不想和你说话了。”阿凤叹了口气说。

    “好好,是我的错!”卫靖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想若是公孙遥平安返回飞飞客栈,或许可以来讨回绿铁剑,但此时公孙遥祖孙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对了,阿凤,你知不知道这些地方?”卫靖取出贝小路的手帕,说了上头三个地名。

    “老原客栈我没听过,黄梁巷离这儿挺远,比昨日你去的富贵居还远许多,鸪水街倒是离这儿不远??但那儿总有些奇怪的人聚集着,你上那儿要做什么呢?”阿凤边想边说,将鸪水街的位置说明了一遍,突然怔了怔,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要是我没记错,这三个地方都是通往来湖市地下街道的地方,你要去地下街道吗?”

    “地下街道?你是说来湖市有藏在地下的街道?”卫靖狐疑问着。

    阿凤歪着头想:“我不很清楚,但听姐姐说,地下街道和地上街道一样,有商家,有民户,只是贫破许多就是了。姐姐说那儿都是些流浪落魄、没出息的家伙,或是犯了律法的坏人,才会像只老鼠躲到地底??”

    阿凤个性耿直,此时只是转述姐姐的形容,但见卫靖脸色有异,知道他或许也要前往地下街道,姐姐的形容自然是伤了人,连忙住口。

    “这样好了,我和姐姐说一声,我带你去吧!”阿凤歉然笑着。

    “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我丢失了东西,还能再到处乱跑吗?我要准备回家受爹爹责罚了,唉??”卫靖苦笑着和阿凤道别,阿凤仍然要将多收的房钱退给卫靖,卫靖嘻嘻笑着,也不愿收下,领着阿喜转身快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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