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是聪明人,听出贝小路话中有话,缓缓转头见到先前一些让贝小路喂过解药的武厨子们脸上都出现异色,他们感到力气渐渐地回到了身上,微微挣动起来,纷纷看向胡白。

    胡白微微侧身,用极低的声音向身旁一个武厨子下令:“小声将话传下,要弟兄们看我指示,别轻举妄动。”

    那厨子也不应答,缓缓地侧身,将话传给下一个厨子,食胜天纪律严明,即便是胡白没传号令,这一干武厨子也不会毛躁起哄,此时一个接一个地将这指示传扬开来。

    胡白斜对面的牛大瞪大了眼睛,尚不明就里,他全身肌肉绷结,嘶嘶一声,手腕上的绳索已经崩断一根。

    “大哥,不动声色。”牛贰低声提醒,也以巧手缓缓解著绳结,又向一旁的牛参低声说:“小牛,乖乖地别动,二哥要你动,你再动。”

    “剑王杨老先生回来啦——”外头响起一阵骚动,这骚动一路传上主厅。

    苏六娘、纪小志互看了看,高声说:“快去恭迎剑王,咱们能够一举成功,全仗著他老人家里应外合!”

    “放屁!”受缚宾客当中,立时有些人出声反驳。一干喽啰们也不再刁难宾客,赶紧喂完了药,匆匆往楼上去。

    …………

    “剑王杨老先生回来啦!”几个宾客在大扬府庭院中那流水宴席旁踱步,一见到杨仇飞等缓缓进来,堆起笑脸便去迎接,这些家伙大都是天鹰盟的人马,在英雄会前宴时,他们便化整为零,混入府中吃喝玩乐,结交朋友,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喊著剑王,倒是一点破绽也无。

    周彰也在流水宴席旁吃食早点,腰间还佩著金色双刀,他此时的身份可不是天鹰盟的帮主,而是周记铁铺的周飞虎师父。

    周彰也瞧了瞧杨仇飞,本也要上前攀谈,突地一愣,楞楞望著杨仇飞身后那批家伙,卫靖、樊军并不稀奇,但他瞧见卫靖身旁那人是公孙遥,公孙遥见到了周彰,连忙撇开头,看向他处。

    而公孙遥身后,却还有一个高大瘦汉,穿著覆头斗蓬,露出茂密虬髯的下颏,默默跟在后头,身子摇摇晃晃,不时发著抖。

    公孙遥推推卫靖,说:“周彰应当是发现我了。”

    “就是故意让他发现,他不认我,我还要去认他。”卫靖笑了笑,来到流水宴席旁东摸摸西摸摸,拿起一块千层糕在手上抛了抛,却没吃,他盯著周彰,突然朝他大喊一声:“耶?你好面熟呀!”

    卫靖一面向他挥手,一面拉著公孙遥朝他走去,还嚷嚷地说:“我记起你了,你就是那个踢我下楼的小气鬼,你记得我吗?我是卫靖,以前和你打过架,将你打得屁滚尿流叫妈妈的卫靖!”

    周彰的目光一直放在长桌边那貌似李岳之人,见卫靖朝他走近,便也咧嘴大笑,指著卫靖说:“原来是你啊,我也想起你了,英雄会上我见了你几次,就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是谁,原来你当上堂主啦?”

    周彰这么说时,瞧了瞧卫靖身旁的公孙遥,也笑著对他说:“你也来啦,哈哈……哈哈!”

    杨仇飞和几个宾客闲聊些琐事,那些宾客之中也多是天鹰盟人马,当中有两个和周彰同样出身于百叠屋村,此时见到杨仇飞身后那汉子,可都是心惊胆跳,一个个互使眼色。

    “定是昨晚又喝通宵了,大伙儿还没起床吧。”杨仇飞见到流水宴席上稀稀落落的情景,随口说著。

    “是呀,一直都是这样。不过起得早的都聚在主厅上头,瞧杂技表演呢,剑王要去凑凑热闹吗?”一个宾客模样的汉子突然指著主厅的方向开口说话,这人是白寨葛大丰,他见到周彰让卫靖、公孙遥围著说话,腾不出空来招呼杨仇飞,便主动上前攀谈,他呵呵地笑说:“在下仰慕剑王很久了,一直盼能与您谈谈铸兵之道。上头也有些老朋友想和剑王谈谈心,您不去他们可要难过了。”

    “好啊,走吧。”杨仇飞笑笑说,和葛大丰肩并著肩,往主厅去。

    另一边,几个宾客焦急赶来,拉著樊军说:“樊捕头,那儿有人打架闹事,请你赶紧去劝劝!”

    卫靖一面和周彰说话,一面注意周遭情形,他见到外公和葛大丰走向主厅,樊军又让宾客拉去“排解纠纷”,知道是土匪们故意将他们分开,以便各个击破,他有些担忧杨仇飞安危,便大声嚷嚷:“外公,你上哪儿,我陪你去!”

    杨仇飞回头看了看他,冷冷地说:“我和人家谈铸兵,你凑什么热闹?”

    卫靖莫可奈何,知道杨仇飞入主厅,是想先行打探那些宾客被押在哪儿。里头自然有土匪们的伏兵,但在救出宾客之前,还是先别撕破脸得好,否则到时候一颗颗脑袋飞出主厅,那可是天大惨事。

    “卫靖,你记错了,被打得屁滚尿流叫妈妈的可不是我,是你吧。”周彰哈哈一笑,拍了拍卫靖肩头。

    “是吗?”卫靖见杨仇飞已入主厅,无可奈何,听周彰在背后那样说,便嘻嘻笑著回头,说:“三年不见,不知道你身手进展如何?”

    “你呢?”周彰笑著说,同时暗中留心李岳位置。

    “咱们比划比划就知道了。”卫靖这么说,又向公孙遥说:“我外公还没吃早餐,拿点东西给他。”

    公孙遥点点头,奔至流水宴席桌上随手取了块糕,便朝主厅奔去。

    “上头自有美味食肴,无须……”周彰笑著说,卫靖已经一拳打来,两人脸上堆满笑容,虚伪得不得了,拳来脚往,倒是拳拳到肉,十分真切。

    周彰侧身闪过卫靖一脚,一个旋身,反手击中卫靖左颊,卫靖脸上登时瘀肿一片。

    “呵呵,厉害厉害。”卫靖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僵硬,他摸了摸脸颊,突然又出数记虚拳,让周彰闪过,跟著突而低伏猛冲,扑抱周彰膝盖。周彰急急跃起,没能完全避开,脚踝让卫靖构住,一拉一带,将他在空中翻了半圈,摇摇晃晃地落地。

    周彰勉强站定身子,卫靖一个扫腿,将他扫倒在地。卫靖扑追跃去,周彰翻身旋踢,两人又过了数招,卫靖再中一拳,鼻血长流,周彰一手低垂,竟是让卫靖扭脱了左手腕骨。

    卫靖站定身子,揉揉鼻子,擤出一鼻子血,周彰则是以右手抓著左掌,一推一扭,将腕骨给接上了,虽然没吭一声,但额头上还是不由得滑下几滴汗。

    卫靖扭扭脖子,舒伸筋骨,取出怀中八手,扳出月儿铁小刀,说:“拳脚不相上下,咱们比比兵刃。”

    周彰看看主厅方向,见到杨仇飞已经随著入葛大丰进入主厅,樊军也与几个宾客赶赴那纷争地点。

    周彰又瞧瞧尚在流水宴席旁发呆的李岳,他心中犹豫,脸上却仍不动声色,缓缓解下腰间佩刀,说:“四周有宾客,别吓著别人,简单玩个两下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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