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龙等听卫靖这么说,都是一阵叫好,一干地城堂帮众倒还搞不清楚卫靖口中的老不死到底是指谁,见这些高等头目叫好,也跟著欢呼,一下子甬道之中欢声雷动,一声声地呐喊:“臭屁股留给老不死擦!”

    卫靖见这批地城堂众跟著自己一齐叫喊,只觉得痛快极了,他索性大喊:“你们知道我口中的老不死是在说谁?”

    堂众们一齐摇头,纷纷问:“谁?”“是谁?”

    卫靖双手插腰,深深吸气,朗声大喝:“他名叫元鸯、装神弄鬼、盗世欺名!明儿个驼爷便要与我领著大伙儿去摘下他的脑袋!”

    地城堂众们一声呼啸,齐声呐喊:“砍元鸯脑袋、砍元鸯脑袋!”

    大伙儿呼叫完了,这才互相问:“谁是元鸯?”

    有些堂众听过元长老名讳的,此时可是惊愕地身子发僵,喃喃地说:“元鸯……可是那元长老?”

    “就是元长老,就是那个老不死!”卫靖大声一喝,他转头喊:“将驼爷带出,让大伙儿瞧瞧元鸯是如何逼害同门弟兄来著——”

    他说完,神秘地扫视过堂众脸面,又说:“大伙儿难道都不觉得奇怪,这么些天,却不见驼爷露脸?”

    一干地城堂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头还有更多受了通报,都说“神武堂大哥有话要对大家说”大伙儿你推我挤,只见到陈块架著一个老者走出房,正是驼神。

    驼神脸色惨然,闭目半晌,缓缓地开口:“元长老吩咐,要我杀青眼儿,杀无双堂满全利、秦孟先、鲁雄,杀四方会韩野,助他登上帮主大位,他还要我……杀了诸位兄弟。”

    驼神起初供出的那些人名,一干地城堂众尚不觉得稀奇,他们已经清理了大批无双堂众的尸身,早知道这屠杀惨事,也暗暗料到这当是长老们的夺权纷争。

    但听得驼神最后那句,这才大惊失色。然则“杀了诸位兄弟”这话却是卫靖编造的谎话,故意要驼神这么说的。

    此时卫靖便接下了驼神话头说:“正是如此!老不死元鸯自个儿想要作英雄、当帮主,不惜勾结土匪进犯来湖,还要拉著大伙儿陪他造孽、残杀同门,又担心事迹败露,在那突袭满全利、秦孟先那一天,元鸯同时有令,要咱们神武堂下手之后,暗中下毒,将地城堂上下也给剿灭,如此一来,世上知道无双堂副堂主惨死地底的人便少了许多。”

    卫靖顿了顿,继续说著:“驼爷当下便拒绝这冷血旨令,咱们在大室中你打我、我打你,满全利和秦孟先自是不愿平白受死,长老派来的鹰爪走狗也不简单,驼爷腹背受敌,这才受了重伤,至今无法行动。长老还不罢休,方才又派了一批天鹰盟走狗,威逼恐吓,强逼驼爷就范,说是若不下手毒杀咱们自己兄弟,就要围住所有出口,将一桶桶油往地下灌,放火将咱们烤死。”

    “哗——”

    一干地城堂众听了卫靖这番话,可是惊怒至极,都想这事倘若成真,一干地城堂帮众就算不被闷死,熏也给熏死了,就算熏不死,先前储备的粮食饮水,这些天来也都让四方会的家伙糟蹋光了。

    若是元长老当真围住了地下来湖的出入口,那可大大不妙,一干地城堂众都对封街这事记忆犹新,这下子风水轮流转,可要轮到自己身上了。

    “大家听好,元鸯那老不死的大批走狗,明日正午之前便要动手,我可不忍心杀自己兄弟,更不能坐以待毙,咱们今夜准备,明日一早,先下手为强,将元鸯那个老贼杀了——”卫靖高举双斧,大声吆喝。

    “对——”“好可恶的老家伙。”一干地城堂众个个慷慨激昂,一声声的怒吼咆哮声在地底回荡。

    …………

    “妈妈、妈妈!”曲子燕急急奔著,总算找著了伏在庭院小歇的曲文瑛。

    曲文瑛自从杨仇飞病倒后,一肩扛起了大扬府主事的重任,一面调度整队各路剿匪汉子们,一面防范敌人来袭,这么些时日下来,心力交瘁。此时她听见女儿急唤,赶紧起身,问:“什么事?”

    曲子燕慌乱地说:“长老……长老来了!”

    曲文瑛一惊,赶紧领著身旁几个月临堂众,火速赶往主厅。

    一入主厅,只见到里头骚乱不已,数队闯天门帮众簇拥著元长老前往主厅长桌首席,大扬府中虽渐渐有“闯天门长老内斗、勾结土匪”之类的传言耳语私下流传。

    但当时杨仇飞已病倒,曲文瑛为防大伙军心动摇,难以控制,同时顾虑著这终究是闯天门中一桩天大丑事,便也将这传言压下,只要大家静观其变,齐心抗匪。

    此时大伙见到长老如此浩浩荡荡地前来,虽觉得惊奇,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勾结土匪”这事儿尚无证据,长老之间要如何内斗,似乎也与外人无关。

    “各位英雄好汉,上次一别至今,也有一小段时日啦。”元长老虽然年迈,但此时声音却是异常宏亮,且微微发颤,与以往八长老给人沉稳低调的印象可是大不相同。

    “只这么些天,闯天门乃至于整个来湖,当真是动荡得厉害呀。大伙应当略有耳闻剿匪群雄中藏有内奸一事,大方楼死战、大扬府遭袭,乃至于来湖市北、市南恶匪横行如此,全都因那内奸通风报信,里应外合所致。”

    元长老神情渐渐激昂,突然又低下了头,长叹一声继续说:“大方楼一战,我等受了内奸串连恶匪四面围攻,八个同进同退几十年的生死兄弟,半数当夜丧命于恶匪之手,我和另外三个长老万幸逃过一劫,却也身负重伤,当下情况急迫,我等见内奸嚣张、恶匪势大,忧心慢了半步便要全军尽没,这才出奇不意地转移阵地,暗中行动,总算有了成果。我们查出内奸身份、截了土匪机密传信,市北那铁爪帮、市南的四方会暗中串连多日,约定今日大举作乱,直攻大扬府,届时与内奸来个里应外合,夺下大扬府、灭了英雄会。”元长老滔滔不绝地说,主厅宾客们听了这消息,个个面面相觑,骚乱起来。

    “本来咱们已拟好数个突袭计画,欲一举攻破南北恶匪巢穴,奈何得知了这消息,只得暂停突袭计画,全军赶回大扬府,与诸位剿匪群豪同生共死、齐心抗匪……”元长老说到这里,捏紧了拳头,紧抿嘴巴,眼中含泪,语调哽咽。

    宾客们当中一半鼓舞振奋,都说有元长老坐镇,必然能将土匪击退;

    另一半宾客本来偏向杨仇飞,私下本也有些相信那“长老内斗、勾结土匪”的传言,但杨仇飞病倒多日,再也没现身露面,大伙儿心焦急切,渐渐灰心。

    此时元长老盛大亲临,气势此消彼涨,大伙儿便也只好将先前那些传言耳语抛诸脑后了。

    “元长老。”曲文瑛挤过了人群,高声问:“长老能逃脱大劫,是帮中至福,但现下其他长老呢?”

    元长老皱起眉头,紧闭双眼,连连摇手,身子一个不稳,摇摇欲坠。

    身旁周彰一把扶住了元长老,托著他坐下,向曲文瑛说:“王长老、郭长老、司马长老在大方楼一战当晚虽逃过一劫,但受伤甚重,几经奔波,身子支持不住,已先后去世。”

    周彰说完,众宾客都啊了一声。

    “你是哪位?”曲文瑛皱了皱眉,她性子本便耿直,大方楼一战后早已再不信任八长老,听了曲子燕转述这元长老残杀其他长老一事,更是视为帮中奇耻家丑,一想著这元鸯昔日面貌,便恨不得一剑刺死了他。

    此时见他虽将这段经过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但心中却仍有诸多怀疑,语气间便无礼许多。

    “在下无双堂副堂主,周飞虎。”周彰朗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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