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弓与连弩,避于拒马与枪阵后。待北渝人冲来,便立即射杀。”

    在退路之前,东方敬早安排了的人马,结阵拦住。

    当然,这三四万的北渝骑军,可以选择往两边迂回,避开结阵与拒马,但这样一来,便会使撤退的速度变慢,让卫丰的白甲骑,能趁机多杀两轮。

    骑着马的尉迟定,此时已经颤着手,摘掉了头盔,徒留一头的汗水湿漉。明明是开春的天时,蜀人又一次让他汗流浃背。

    尉迟定侧过头,发现祝子荣那边的弓骑,同样也被晁义的轻骑,追得四处迂回。虽然伤亡不大,但作为北渝的精锐,此一番,终归有些狼狈了。

    “该死的。”

    尉迟定回过头,看着同行的张秋。

    “张将军,现在如何?你也知,若是迂回避开,后面那该死的西蜀重骑,又要追过来了。”

    “若不迂回,你尉迟定敢闯跛人的拒马阵?”张秋反问。

    只一句,便让尉迟定脸色沉默。

    “你我各出一营,断后迂回吧。”

    这次最好的排兵布阵,应当是护住祝子荣的弓骑,好让这两万人的弓骑,不断机动侵扰,彻底将跛人的援军拖住。

    计划没有问题。偏偏西蜀出了一支重骑,不过三四千人,却将他们像撵兔子一般,撵得如丧家犬。

    “我等若退,燕州弓骑如何?”

    “放心吧,弓骑的速度,当能跟着迂回离开。”

    尉迟定颤抖回头,看向后方。

    先前撤退之时,他并未细看,现在这么一看,北渝轻骑的死伤,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了。

    两万的轻骑,至少有数千的人马,被西蜀重骑的冲杀,杀得人仰马翻。

    “尉迟定,速速离开!”

    听着这一句,尉迟定仰头长啸,分出了断后营,与张秋一道,迅速迂回离开。

    被狂追的燕州弓骑,得到鸣金收兵的信号,更是不甘。

    骑马狂奔的祝子荣,脸庞气得狰狞,却又无可奈何。到了现在,这一场堵截西蜀援军的事情,便成了一场笑话。

    “追击——”

    骑马而奔,晁义举枪高呼。

    ……

    前线的战事。

    在徐牧的结阵之下,再加上连弩的近射,一时间,并没有让北渝人,讨到太多的便宜。

    但这样下去,终归不是法子。

    徐牧转过了头,看去大宛关的方向。

    “主公,北渝人投火油罐了!”

    “再分出一支后备营,以幔布灭火。”徐牧沉下目光。战事到了现在,仿佛越烧越旺。

    不管是西蜀,还是北渝,还远远的,都没有看出己方的胜利。

    如这种胶着的厮杀,或许只需要一个破绽,便能让其中一方,变得溃势大败。

    “主公,喜报,喜报啊!”这时,终于有裨将走来。

    “先前在后方,我等已经看见,小军师点了烽火暗号,即将赶到。”

    西蜀大阵,被围得水泄不通。斥候无法出入,唯有以烽火传信。

    听见这道情报,徐牧一时脸色大喜。

    “传令,继续稳守本阵。我西蜀军师东方敬,已经带兵驰援而来!”

    ……

    在北渝营地里,同样收到情报的常胜,表情并不好。

    派出去的四万骑军,居然挡不住跛人的驰援,很快告败撤退。传出来的信息说,甚至死伤了七八千人。

    不管是短短的时间,可见,溃败到了什么程度。按着他以为,以祝子荣,尉迟定,以及张秋,这三人的本事,虽然比不得天下名将,但终归是有能力的人,拖住跛人不成问题。

    只可惜——

    “西蜀白甲骑。”常胜皱住眉头。

    “我早讲了,他深谙骑行之术。”一道人影忽然走来,声音带着叹息。

    常胜急忙起身,拱手行礼。

    “常胜,怪不得你。那支西蜀重骑,一直藏着掖着,许久没动用了吧。这家伙,最喜欢藏拙了。”常四郎无奈坐下。

    常胜脸色沉默,“西蜀本阵的战事,暂且不说,等西蜀重骑一来,恐怕会变得棘手。虽然只有三四千骑,但如今,不知该用何种阵法来挡。”

    “仓促间,无法布下陷马阵。我甚至觉得,哪怕拒马铁蒺藜一类,都会收效甚微。而且跛人极为聪明,只要重骑冲杀有了胜机,便会立即让后军出征。”

    “常胜,真没有破重骑的法子?”

    常胜垂头,认真想了想。

    “便如一个铁罐子,刀枪与箭矢杀伤甚低。唯一的办法,便是断马腿,却又要提前布阵,可蜀人有东方敬在,未必入陷阱。”

    久久,常胜抬起了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了一丝舒缓。

    “族兄可记得,你我小时,玩过的敲罐游戏?”

    “罐中藏鼠,以石击罐。”

    “确是,如此一来,藏在罐中之鼠,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震得奄奄一息。”

    常胜起身,让人取来了一件袍甲,又将袍甲铺在地上。

    “族兄请看,这件我北渝的制式袍甲,便当作重甲。按着我的想法,若是想打赢西蜀重骑,扼住其的威力,当有一个最好的法子。如族兄所言,以石击罐。”

    “何解?”常四郎揉了揉额头,发现自家的族弟,变得越来越了不得。他只觉得,有些跟不上了。

    常胜拾起一枚石头,重重叩在袍甲上。顿时,袍甲上的泥尘,不断被溅飞。

    “便如此法,以锤器击甲。钝锤之器,虽然也无法破甲,但这样一来,便像小时的以石击罐一般,罐中之鼠,会被震得奄奄一息。”

    常胜收回动作,抬起的脸庞,显得无比认真。

    “我北渝,只要一支五千的锤骑,便能大破西蜀的白甲骑!”

    “常胜……你他娘的,脑儿越来越不得了!”常四郎也惊了,看着常胜的表情,充满了惊喜。

    “书山有路,勤为径。吾常胜,比不得毒鹗跛人,只能穷尽办法,寻思破敌之策。”

    没有倨傲,反而越发的谦逊。便如他的性子,喜读书,但他的仲德老师,北渝的局势,整个天下的归属,他不得不踏出了书屋。

    常胜对着族兄常四郎,又是拱手一拜。

    “愿以烛火之躯,助族兄夺下三十州的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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