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

    陆轩三人来到食堂。

    等打好饭后,趁着季修文还没干饭,陆轩直接问道:“上午那个老师的药给抓好了吧?”

    “你是说郑虹老师吧?”

    “好像是吧。”

    “你不是给她扎针了吗?不知道她叫什么?”

    季修文抬头,一脸疑惑。

    陆轩没好气的看着他:“谁会去注意她叫什么啊,也就你会注意。”

    “先说明,我可没去注意。”

    季修文解释道:“她的名字我是从医保卡上看到的,伱忘了,她医保卡可是交给我给她登记了。”

    陆轩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

    “不过,陆轩,她年纪轻轻地,怎么心脏会有阵发性心动过速的毛病?”季修文好奇地问道。

    听到这话,陆轩忍不住抬头:“上午我没说过吗?”

    “说过吗?”

    “没说过吗?”

    季修文装傻充楞:“我记不清楚了,好像是说过吧。”

    陆轩没好气的道:“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常见于冠心病、心肌梗死、缺氧血症、低钾血症、预激综合征、心力衰竭、慢性阻塞性肺疾患、其他各种器质性心脏病或伴有心房扩大者、洋地黄或其他药物毒性反应、甲状腺功能亢进等,亦可见于无任何病因,或由于情绪激动、过度疲劳、吸烟、饮酒诱发。”

    “你这是西医的理解吧?”

    “上午已经跟你讲过中医如何看待阵发性心动过速的诱因了,只是你自己没记住罢了,回头去找资料,医书里都有。”

    季修文郁闷:“行吧。”

    “早知道上午你说的时候我就录音了,唉,还是没养成一个录音的好习惯。”

    陆轩朝他翻了翻白眼,却是没有再提什么,季修文想要成长起来,不能什么都靠他去说,自己去翻医书也是有这个必要的。

    而且,这些内容医书上都有,或者找一些以前的医案也有相关的介绍。

    有些东西,陆轩觉得自己不能说的太多。

    有句话说的好,太容易得到的人家反而不珍惜。

    季修文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

    陆轩觉得有时候就得晾晾这家伙才行,得让他知道,想学,自己不付出可不行。

    吃完饭,回诊室的路上,陆轩又嘱咐道:“我看郑虹中午也没过来,你有空通知她一下。”

    “已经通知过了,药抓好后就给了发了信息,然后她跟我加了好友,说药代煎,下午等小孩子放学,大概四点左右的时候过来拿。”

    “对了,周大叔的药已经煎好了吧?”

    “煎好了,我看着煎的,整整一个小时以上,这么长时间,附子的毒性基本上也去的七七八八了,要想将其毒性去不去除,煎再长时间怕是都做不到。”

    陆轩点点头:“做事还算靠谱,不过医书还是得多看,说过的内容不说要全部记住,起码得知道个大概才行吧?内容再哪些医书上能找到,即便是忘了,也能及时找到对应的内容复习。

    没听过那句话吗?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医书看的多了,很多不理解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懂了。

    就好像针灸绝学烧山火和透心凉,很多医书上的记载都有些许的不同,但大致却是与《金针赋》差不多,再联想到各个时期的医学家都是通过《金针赋》去浮现烧山火和透心凉,将这些医书联系到一起,很容易就能从中发现我们想要的内容。

    还有,别忘了把《内经》这本书看透,不说其他的,只要能把这本书研究透了,很多病症对你来说也就不难了。

    你现在缺少的不仅仅是临床经验,就连这些最基础的内容都还没有做到牢记于心。

    既然没办法记住所有医书的内容,那就得选择其中一两本,或者两三本医书作为主攻的方向,比如《内经》还有《伤寒》,其他医书我就不说了,这两本你总得牢记于心吧?不然以后怎么独自坐诊?

    我还想着,院长那事真要能成的话,到时候让你独自坐诊的,可你现在这个态度,让我怎么放心把病人交给你?

    不说我放不放心了,你自己看的恐怕也不安心。

    为什么?

    肚子里没货啊!”

    季修文陷入沉默。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并未反驳。

    他也知道陆轩说的没错,从来到卫生院,发现这里的陆医生竟然是自己的好兄弟陆轩后,心态上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没有了在学校时候的那股冲劲。

    远的不说,换作是还没有毕业时候的他,那天的聚会大概率是不会去的。

    他是喜欢凑热闹,但也是在真没事的时候才去凑热闹,真有事,比谁都认真。

    一念及此,季修文也是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已经走出有些距离的陆轩的背影,突然间发现,这个熟悉的好朋友,还是一层未变。

    对待任何事都是那么的认真而又严肃。

    特别是对中医方面,更是如此。

    季修文站在原地想了许多,陆轩能在毕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真的就是因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吗?

    有,但也不绝对是的。

    态度,依旧还是那个决定一切地关键。

    从他来到卫生院的那一天开始,陆轩对待中医学的态度就一直没有变过,虽然偶尔也会跟他开两句玩笑,不过却依旧那么认真,从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去耽误自己的学习。

    而恰恰相反,从来到卫生院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变了。

    心态变了。

    变的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虽然说上班的时候还算认真,可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不会就问陆轩,而从未想过,不会就自己去翻看医书。

    虽然都是解惑,可二者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前者属于坐享其成,并不会去珍惜,毕竟张张嘴问一下就能有收获的事情,谁又真正地会去珍惜呢?

    而后者,则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自然就会珍惜。

    这一点,苏可楠就比他做的好。

    录音,他是从苏可楠那里学到的。

    而平时,苏可楠不只是有录音的习惯,好会经常拿笔做笔记,并未因为录音了就直接放弃笔记。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放在录音里的东西不去听不去复习,录的再多也只是多占用了一些手机内存罢了。

    想到这里,季修文眯着眼睛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刺眼的很。

    ……

    下午。

    中医科正常接诊。

    中午小憩了半个小时,陆轩只觉得神清气爽。

    季修文也同样休息了一会,不过他今天起的比陆轩要早多了,一个人缩在诊室看了近半个小时的医书,同时比照上午陆轩给他讲过的一些内容加深记忆。

    陆轩出来的时候,见季修文还在认真地分析着医案,并没有打扰,而是一个人来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后才回到诊室。

    而陆轩回到诊室的时候,苏可楠也已经坐在了电脑前,季修文放下了手里的医书,和做了差不多有一页的笔记,严阵以待。

    等陆轩落座,不等陆轩提醒,苏可楠已经打开了叫号系统。

    当喇叭声响起没多久,门口就走进来一对父女。

    男的看起来已经差不多有快六十岁了,脸色比较难看。

    女子则是不到四十,手上拿着挂号单的同时,搀扶着男子走进了诊室。

    “小婉,不用扶着,我自己走就行,这又不是在外面大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危险,都到陆医生的诊室了,我自己没问题的。”

    于云兴说着就要挣脱女儿的双手。

    只是于小婉却好似早就猜到父亲会这样做似的,两只手就跟铁钳一样牢牢握着,不给于云兴挣脱的机会,嘴里更是埋怨道:“爸,你能不能让我省心一点,您看您都已经这样了,还那么要强做什么?

    要不是您要强,一直不去医院复查,也不会到这个程度,我就您一个父亲,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您要是八九十岁了,我也就不管了,这个岁数您真要走了,我也算是尽了儿女的孝心,可您现在连六十都不到,我还想多陪陪您,前些年说好的要去京城看看的,到现在因为您的病,每天不是跑医院,就是在跑医院的路上,也没时间带您去看看。

    所以现在,您就听我的行吗?

    算做女儿的求求您了,好吗?”

    于小婉一脸无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那么要强。

    于云兴却是脾气也有些暴躁,直接甩开了于小婉的手,喝道:“我都说了不治不治,这才两年时间,都花了多少钱了?

    我不是心疼钱,真要能治好,我也想陪陪你,也想亲眼看着外孙慢慢长大成人,可钱花了,我这病它好了吗?

    不仅没好,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没休止的化疗放疗,吃各种副作用极大的西药,我现在真的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好歹还能让你多留点钱在手上,不至于为了给我这个废人治病,到时候人财两空。”

    “爸,您说什么呢。”

    于小婉红着眼睛道:“我就您这一个亲人了,您让我眼睁睁看着您离开我,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妈生病的时候,咱们家没钱治,妈走的早,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走了,现在我有钱了,您让我留着钱不给您治病,那您生我这个女儿干嘛?

    生儿养女,不就是为了防老吗?现在您年纪大了,不正是需要我照顾的时候吗?

    钱没了可以再挣,可您没了,我就真的没有爸妈了。”

    看到女儿眼睛红了,于云兴也不说话了,顿时陷入到沉默当中。

    诊室里的气氛,也因为这对父女的到来而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所有人神色都有些沉重。

    此时此刻,哪怕就是傻子也能听的出来,作为父亲的于云兴怕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考虑到化疗放疗,那十有八九就是癌症了,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恶性肿瘤,也只有恶性肿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于云兴因为这些年治病花了太多钱,也受了太多苦,就不想治了。

    可作为女儿的于小婉却是不愿意,哪怕钱花光了也想给父亲于云兴治病。

    这种情况,陆轩三人因为都是从学校刚走出来没多久的医生,见的不算多,可却听过不少,网上其实也有很多这方面的一些言论。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真要患上了什么恶性肿瘤,就直接选择放弃治疗,不想人没了,最后钱也没了,落的一个家破人亡的地步。

    见父女两陷入沉默不再说话,陆轩也不想两人再吵起来,于是起身让于小婉将于云兴搀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等于云兴坐下,于小婉这才看向陆轩:“陆医生,我先跟您说一下我爸的情况吧。”

    “你说,我听着。”

    陆轩知道于云兴的情况不容客观,所以听的很认真,生怕错过关键性的一些内容。

    “我爸他两年前检查出左边肾脏异常,随后在医院做了左边肾癌手术,术后白介素、干扰素大概交替使用了3个月吧。

    我爸这人的性格您刚刚也看到了,轴的不行,做了手术后根本不愿意去医院复查,直到最近感觉不太舒服,人脸色又不太好,我强拉着他去医院复查了pet-ct,检查结果显示右肾上腺肿物,提升有双髋骨转移。

    我问过之前给我爸做手术的医生了,肾脏肿瘤一旦有了骨转移,那就再无手术的机会了,治疗也只能以治疗为主,免疫治疗、靶向治疗是复发后的选择。

    我爸吧,实在不想吃那些副作用大的西药,在家里已经闹腾过好几次了,就是不愿意,我从朋友那听您医术很厉害,又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想着就把我爸带过来让您瞧瞧,看看中医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延长一下我爸的生存时间,治好我是不想了,这种情况,我也知道治不好,可我爸现在连六十都不到,能多生存一年是一年,我做女儿的,也能趁着这些时间,好好的陪伴陪伴,带着他四处去走走。

    我爸他这辈子做梦都想去京城看一看,去领略一下祖国三川之美,您说我做儿女的能不实现他的愿望吗?”

    说到这里,于小婉迟疑一声道:“陆医生,我爸这种情况,吃中药能调理吗?大概可以延长多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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