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归闹,事情还是要解决。

    既然已经知道淑妃的孕肚是假的,那不拆穿就有点不尽职了。

    于是两人相携来到淑妃的椒风殿。

    至于这个“相携”,温陵一开始是拒绝的,早晨她被公冶寒“陷害”的气还没消呢。

    但公冶寒近乎哀求地给了她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里又没有dna检测,万一她肚子是真的,但皇嗣是假的,那我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你忍心看到你的盟友因为喜当爹被拿捏吗?

    不忍心?

    不忍心那你还不护着我点儿?

    咱俩手拉手进去,给她撒上满屋的狗粮。让她充分意识到,就算怀了孕,也得不到我!

    温陵:“......”

    她还是被说服了,倒不是因为他这理由有多合理,主要是她还欠着人家一个道歉没开口。

    两人一踏进淑妃的椒风殿,就觉出一种凄凉感。

    现下已经是深秋了,花盆里的花早就枯死,院子里的落叶厚厚一层,无人打扫。

    秋风一吹,更觉萧瑟。

    进入屋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连窗户纸都是破的,还在漏风。屋里只有两个宫女在守着,淑妃躺在床上,面色略显苍白,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

    看到皇帝和温陵进来,她连忙从床上下来,险些让被子绊倒。

    “妾身给陛下和贵妃娘娘请安。”

    最近给各宫缩减用度是真的,但是温陵相信郑贵妃不会缩减到这种地步。况且她记得很清楚,椒风殿的配置不止两个宫女,郑贵妃还是给她保留了妃位的尊严的。

    那眼前这一切又是什么情况?

    后宫之中谁还敢在她和郑贵妃的眼皮子底下搞宫斗?

    温陵亲自上前扶起她,道:“淑妃快起来吧,你还怀着身子呢,以后不必行礼了,快回床上歇着吧。”

    公冶寒“躲”在温陵身后,淑妃被扶起的时候,含情脉脉地望了他一眼。

    他不自觉又往温陵身边悄悄靠近了一步。

    这小小的动作似乎大大地伤害到了淑妃,她以帕掩面,道:“妾身不知陛下和娘娘要来,没有梳妆打扮,失礼之处,还望陛下和娘娘容谅。”

    温陵示意宫女将淑妃扶回床上,“淑妃言重了,陛下和本宫哪能因为这种事情和你计较,太医说已经三个月了,你怎么不早些说呢?”

    淑妃躺下后说道:“妾身听人说,怀孕不足三月不能言说,否则容易滑胎,故想等胎坐稳了再告诉陛下。”

    一旁的小宫女突然跪了下来,语带哭腔:“娘娘,您何必这样委屈自己,陛下好不容易来了......”

    “住嘴!”淑妃呵斥道,“这里哪有你......咳咳!”

    话没说完,便开始咳嗽。

    温陵觉得自己既然来看戏就应该为内容付费,便决定配合一下,“淑妃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说出来,本宫替你做主。”

    那宫女立刻转向公冶寒说道:“陛下,不是我家娘娘怕滑胎,而是娘娘一直想亲口告诉陛下这个消息,奈何陛下一直也不来,前段时间,贵妃娘娘说要缩减各宫用度,内侍省送来的东西便一日不如一日,娘娘本想着自己苦一点没关系,可是不能委屈了肚子里的皇嗣啊,这才找来了太医......”

    公冶寒冷眼看着那宫女哭诉,脸上既没有得子的喜悦,也没有疏于照顾孕妇的愧疚,反倒是一脸不耐烦的厌恶。

    温陵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都写着:这戏什么时候能演完?能不能倍速播放?

    公冶寒察觉到温陵的目光,干脆上前揽住温陵的肩膀,又拉住她的手,“朕每日操劳国事,难免疏忽,不如以后贵妃就替朕常来看看淑妃。”

    温陵嘴角抽了一下。

    淑妃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眸光黯了下去。

    温陵打圆场道:“本宫虽然让各宫缩减用度,但并没有让缩减到这种地步,本宫这就让郑贵妃查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中间揩油,等本宫查出来,一定剐了他给淑妃出气。”

    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这话听上去是在为淑妃鸣不平,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在撇清关系。

    淑妃道:“贵妃娘娘莫要生气,可能是下面的人疏忽了,妾身也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就不要追究了吧。”

    温陵:不追究?不追究就是我克扣各宫用度,这脏水我能由着你泼?

    她道:“虽然淑妃素性宽柔不愿计较,但陛下既然让我掌管后宫,那本宫就必须要肃清宫闱,否则以后任何一个奴才都可以踩到主子头上去,那还了得,细辛,去把郑贵妃请来,本宫要亲自问问她。”

    细辛领命便去。

    淑妃脸色大变,还未来得及阻拦,就又见德喜公公领着一堆太医进来。

    “贵妃娘娘,依您的吩咐,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来了。”

    淑妃道:“贵妃娘娘,昨日太医已经来瞧过了,就不必再麻烦了吧?”

    “昨天给你诊脉的只是个......”太医院等级有点多,温陵一时记不起。

    德喜适时地提醒道:“贵妃娘娘,昨日诊脉的是位吏目。”

    温陵:“对,吏目,今日本宫把所有御医都请来了,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再小心也不为过,开始吧。”

    太医院共有御医十三位,一一诊脉也要花不少时间。

    公冶寒拉着温陵在一边的榻上坐下来,坐下还不忘拉着手。

    温陵尝试往回抽,手上吃痛了一下。但看看公冶寒,还是一脸柔情蜜意地看着她,笑容半分也不减。

    温陵便又试了一下,更痛了,再看看公冶寒,还是笑意如常。

    不死心,再试一下。

    手背终于挨了一下打,这回老实了。

    十三位御医一一诊完脉,得出的结论完全一样:怀胎三个多月。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御医都被收买,可原书中淑妃的确没有怀过孕,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人思考的空档,郑贵妃大摇大摆地来了。

    说她大摇大摆,是因为临华殿离椒风殿明明就很近。可她愣是大张旗鼓地用了仪仗,还穿上了那身拖地“战袍”。

    怪不得来得这么晚。

    郑贵妃一进来,原本昏暗的屋子好像都亮了许多。她倨傲着一张艳若桃花的脸,目无下尘地走过来。

    温陵跟公冶寒低头小声嘱咐道:“恩人.....这位是恩人,你态度好点儿.....”

    公冶寒也明白其中曲折,见郑贵妃过来行礼,便欲上前扶一下,“郑贵妃不必——”

    谁料还不等皇帝伸过手来,郑贵妃自己先起来了,看都不看公冶寒一眼。

    公冶寒伸出的手就滞在半空中,好不容易挤出的礼貌笑容也僵在脸上。

    温陵:活该。

    只见郑贵妃先是在房间里溜了一圈,四处看了看,然后问道:“淑妃说本宫短了你宫里的用度,这锅本宫可不能背,这是账册,淑妃可以让宫女查查,看看这上面记载的哪一样东西没收到,本宫立刻将内侍省的人拿来审问。”

    郑贵妃把账册扔到两个宫女脚下,迫于平日郑贵妃在宫里的“淫威”,两人立时被吓得脸色煞白,其中一人的视线不自然地往房间另一头的柜子飘了过去。

    淑妃急忙道:“贵妃娘娘,我宫里的东西没有少,是......宫里人口多,所以显得紧巴了些。”

    方才宫女的话明明是在指控温贵妃缩减用度太过分,可温贵妃又把矛盾引向郑贵妃。

    本以为陛下看了这里的境况怎么也该看在孩子的份上怜惜她一些,却没想温贵妃较真到这种地步!

    郑贵妃不依不饶:“那可不行,这账册一定要看,否则传出去,还以为是本宫仗势欺人呢!赶紧看,查不出来本宫挖了你们的眼睛!”

    郑贵妃在宫里向来跋扈惯了,那两个宫女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她的厉害,此刻哪还敢耽误,跪下来就开始翻。

    她们查账的功夫,郑贵妃又道:“本宫依稀记得,给你这里留了两个一等宫女,两个二等宫女,两个三等宫女,还有两个小太监,怎么现在就剩两个二等宫女了?其他人呢?”

    淑妃这才道:“妾身让他们去别处办事了,还没回来。”

    郑贵妃边踱步边道:“那院子里的落叶怎么没人清扫?主子失势,下人就见菜下碟,谁给惯的毛病?把人给我叫回来,淑妃管不好,本宫今天就替你管管!”

    一句话,连带主子和下人都给骂了。

    那俩小宫女一听这话,翻账本的速度更快了。

    温陵示意德喜去找人,又觉得这样干看戏也没意思,就顺手从案几上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还不忘分给公冶寒一点。

    公冶寒:“......”

    嗑瓜子的声音惹得郑贵妃回头瞪了她一眼:这些本来都是你的活!

    温陵装瞎。

    郑贵妃耐心有限,只过了一会儿便又问道:“查出来没有?!”

    那俩小宫女看看彼此,最后一起指着账册上几行字给郑贵妃看。

    郑贵妃拿过来一瞅,道:“这上面明明有你们宫里的花押和印章,怎的现在又说没收到?!”

    那俩小宫女颤抖着回道:“每次内侍省来送东西都催得很急,往往来不及点清就让我们盖章,事后发现少了也求告无门。”

    这不算理由的理由才是查无可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把内侍省的人叫过来对质,估计也对不出个结果来。

    即便最后内侍省拿着盖过章的账册证明没有少送,旁人也会认为是郑贵妃和温贵妃因为嫉妒淑妃怀了龙嗣而故意欺负。

    她现在可是有倚仗了。

    郑贵妃被她们这种无赖说法气到,不禁又想起了淑妃以前一贯讨人厌的嘴脸,回头一看,温陵还在嗑瓜子。

    更气了......

    这女人怎么老是能把她气到?

    温陵磕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准备起身的时候手又被公冶寒拉了过去。

    他将一把瓜子仁放到她手里,然后低着头继续剥,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

    温陵:这就是狗粮吗?

    刚好郑贵妃回头看见这一幕,白眼直接翻到了天上。

    这对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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