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楚元宵也是后来才知道,九洲江湖上一直有一些像是仙家修士山水秘籍一样的说法,关于那些蛰伏在山野江河之中暗自修炼,期待着某一天成人成仙的妖精山鬼,也有一本流水账可以絮叨。

    据说在万年前,从天下九洲妖族被那位末代人皇一起送进了云梦泽之后开始,一直到十多年前的那场被称为妖龙睁眼的诡异天象为止,这期间近万年光阴里,九洲之上一直很少有山间精怪或是鬼魅魔物能够真正修炼出来一定的气候。

    其间原因,有人说是因为那位末代人皇亲手阻绝了天地万物中,除了人族之外的其他生灵的修炼契机,也有人说是因为有以三教为首的诸子百家监察天下,镇压了这些其他非人生灵的成长机会。

    近万年的光阴积攒,各种说法都有流传,但好像也从没有人真的给出过一个确切的说法,反倒是很多人都知道在中土的那帮人,好像多多少少都有些降妖除魔的本事傍身,也比其他八洲的修士,更热衷于以此来积攒由临渊学宫那边负责记账的功德善缘。

    这中间比较出名的,就比如道门一脉开在那昆仑墟之外的四座山门,他们各家祖师都是那位道祖座下的记名弟子,虽然各家徒子徒孙采取的修行法门都略有不同,但好像多多少少也都有些降妖除魔的本事在手上。

    这四家之中又最明显的,就是那座号称雷法符箓双绝的龙虎山天师府,开门收徒,教规戒律,最大主旨明晃晃就是八个大字,“雷法符箓,积攒功德”,而且每一位山中长辈仙师都会明确告诉后辈弟子,那八个字只有既一且二,才能修行有成。

    不过,天师府提倡的功德,与临渊学宫那本账簿上的功德好像也并不完全是一回事,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九洲各地人间神灵成长所需的香火愿力。

    总体来说,就是这些错综复杂的各类规矩章法,好像彻底堵死了那些游荡山间的妖精鬼怪的登天之路,所以这万年间几乎没有什么真正够本事的大妖或是巨魔厉鬼有现身于世过。

    当年的五族之中,除了被封在天门背后的神族,以及彻底占据九洲的人族,剩下的那三族,如今在九洲之内还能算是有些名气的,就是那位常年呆在中土涿鹿州,一步都不出门的魔教教主,和分给整个妖族独居的云梦泽,以及只有一少部分人才知道的那个,包括罗酆山在内分布海上的域外鬼族。

    也有人说,那座建造在东南金钗洲的镇海楼,其实是为了镇压海妖一族,以一座五层石楼雄镇四海,防止海妖登上九洲陆地为祸人间,但是这个说法并不如前三者那么出名,看起来更像是好事之人口口相传牵强附会,所以真与不真尚未可知。

    ……

    今日少年楚元宵抵达那座有些奇怪的山谷入口处,遇上那个脸色诡谲多变,看不清来历的怪异鬼物时,他一开始觉得应该是那个脑子有病的苏三载假扮,但在看到他骤变为阴森可怖的一张鬼脸后,就又觉得他好像真的是个修行出道行的厉鬼。

    打更的老梁头曾经有提到过,说人生天地间,每个人的双肩和头顶天生点着三把火,头顶那把火代表举头三尺有神明,双肩两把火各自代表三阴三阳,三把火合起来就是人之三魂七魄。

    人行于世间,那三把火合在一处远观起来,就好像三更半夜时分,一只只亮在山野之中的白纸灯笼,而有些命格浅的人,那亮着的火光就不够亮,会更像是盈盈鬼火,很容易招来邪祟。

    至于那些命格足够硬的人,或者是有高深修为傍身的,则火光如太阳,自然也能阻喝那些阴诡邪祟的靠近。

    如今的少年楚元宵,一方面是大道断头,另一方面又武道肉身尽碎,虽然小镇上曾有传言说他命硬克亲,可问题是那个命硬的说法,有几分是在天意,又几分实为人祸,尚不好断言,故而他在昼夜交替、黑白难分之际,突然遇上一个当道拦路的邪祟厉鬼,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四周蓦然间黑沉沉不见丝毫光亮,阴风大作,飞沙走石,耳畔鬼泣森森!

    楚元宵一瞬间汗毛倒竖,他当初背着那个死去的老酒鬼走出小镇三里地,埋到了蛰龙背山下的时候,好像从未害怕过,因为那个老头是看着他长大的亲人,和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鬼魅可真不是一回事。

    对面,不断游走在黑雾之中的那个惨白鬼脸,好像突然就只剩下了一颗头颅,脖子以下的整个身躯似乎是先前他用鬼气凝炼出来的样子货一样,在那黑屋弥漫起来的时候,就一点点融化消散,汇入那黑气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了一颗头颅四处飘飞。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这个鬼物就已经在眼前这片山谷中安家落户,只是那个时候,天下修士以及各路山水神灵,对他们这些妖鬼之物都极不待见,故而虽然安家于此,但他其实很少有那些敢于明晃晃现出身形的时候。

    他就如那鸵鸟躲避天敌时,喜欢将脑袋埋在地面沙土之下一样,顾头不顾腚,自欺欺人。

    后来时间过了不久,不知道是因为苍天有眼,特意给他一条活路,还是因为他沾了某些身负大气运的同类妖邪的光,总之就是在某个月圆之夜,天上那一轮本来如白玉盘一样的太阴月亮,骤然染上了一层血色,正是妖龙睁眼!

    像他们这些天生大道在阴诡邪祟一途的鬼魅精怪,对于太阴之力本就渴求极多,在没有天材地宝补充,也不敢明目张胆将那些实力不济的人族修士或普通人吞吃入腹,来作为修行滋补的灵丹妙药时,每一夜的月上中天时,蹲在山崖之巅吸纳太阴之力,几乎就是他们在踏踏实实修炼之外,能够有效增长实力的唯一选择。

    互为既济,相辅相成。

    当年的那一夜妖龙睁眼,那所谓“妖龙”二字,正巧对山水间的妖物最是亲善,对他们这些鬼魅之物也能裨益良多。

    所以一直以来,只敢偷偷摸摸在僻静处吸收一些太阴之力的眼前鬼物,在那一夜获益匪浅,修为也更上了层楼,也终于敢在平时稍稍露头出来,偶尔觊觎一下在这山谷之外的官道上过往的商贾行人。

    只是作为鬼物,天生就嗅觉灵敏,虽然离着那座大名鼎鼎的凉州盐官镇有二百里左右的脚程距离,但是他依旧不敢太过嚣张,因为分散在那座小镇上琳琅满目的很多人族大修士,在他眼里就好似那煌煌如大日一样耀眼灼目,隔着二百里也难以假装不见。

    而且,这二百里的距离,在普通人的眼中可能还需要赶路两三天才能到达,可在那些在他眼中如天敌一样的人族修士眼里,就只比一个抬脚挪步稍长了一点点,他就跟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差不了太多。

    这鬼物倒也不是不想再走远一些去其他地方安家落户,只是一来他本就实力不高,只相当于人族修行境界的二境中期左右,加上他本就是阴差阳错到的这里,也不敢再过于明目张胆换地方,以免不小心被人盯上。

    二来,其实还有一个不太敢明着说出口的原因,就是那座能够汇聚天地灵气的盐官大阵,虽然与此地隔着二百里,但是因为那吸收灵气的效用过于庞大,恰巧就有一道灵气脉络常年从这座山谷之中穿行而过。

    所以落户此地,对于没有大道庇佑的鬼物来说,也会有一些好处,说好听一些叫近水楼台,说不好听就只能叫耗子偷油,总之是有些益处的。

    这日子偷偷摸摸就这么过了十来年,直到大约半个月前,他本来还躲在自己那个山崖内的洞府之中,却不料天降横祸,两个光是一身武夫气血散发出来的灼热之气,就能让他重伤殒命的厉害武夫,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跑到这山谷里来互相问拳。

    那一场拳拳到肉的武道博弈,那对阵的两人各自如何暂且不论,把他一个躲在山崖洞府里头瑟瑟发抖的阴冥鬼物,先给吓了个半死,也伤了个半死。

    要不是见势不妙跑得够快,再加上那两人当时好像眼里都只盯着对方,根本没注意到他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路,估计他也熬不到今天来。

    但是,那两位的对拳到底是波及到了他这个城下池鱼,所以在受伤极重的情况下,他就不得不在云散天晴之后露头出来,想办法弥补自身亏空。

    如今好在那盐官大阵已破,那些在他看来放个屁就能将他崩死的高人们,也一个个离开了凉州地界,故而此刻才有了他堵截眼前这个少年,好进补一番以弥补亏空的后来事。

    至于说为何能变化成这少年认识的模样,反倒是一桩小事,这少年本就是个命魂不壮,也无修为傍身的命软之人,鬼怪精魅要看透他们这类人的所思所想,就简单得很了,他一眼看过去就发现,好像那个黑衣人的样貌形象,在这少年心中种根最深,所以只要他稍加变化就一点都不是难事了。

    一念至此,这鬼物一双猩红血眼,凝视着那身处鬼气之中的少年,桀桀怪笑,眼神火热,甚至还忍不住伸出他那根恐怖诡异的长舌,上下舔了舔苍白无血色的唇瓣。

    “小子,本来你若是二话不说乖乖跟着我进入这山谷之中,我虽然还是会吃了你的血肉,但好歹能留你一魂一魄当个小鬼,也好给我当个奴仆伴当,只是你废话太多,错过了这大好机会,那么接下来,就莫怪我连血肉带魂魄一起进补了。”

    说着话,这个在鬼雾中不断游荡变换方位的鬼物,眼神更加血红,一边垂涎三尺,一边继续桀桀怪笑。

    “看你的来路,想必是从那座小镇中走出来的吧?你有过多年不曾间断的天地灵气滋养,于我而言就正是大补的血肉丹药,大有裨益,想不到我虽没有那进入镇中收徒的荣幸,却有吃一个镇中少年的好命,时也命也,合该我得道升天!”

    鬼气森森,阴风肆虐,身出其中的楚元宵无可避免开始头晕目眩,全身都开始泛起阵阵虚弱无力之感。

    前前后后那两重变故让他一身伤势,好似破陋的茅屋,开始四面漏风,这身周不断肆虐的阵阵阴风,恰好顺着那些肉身破碎的缝隙逆流而上,不断侵蚀体内脏腑,让他浑身发寒,也越来越虚弱。

    不过,面色惨白的少年也因此真正确定这不是苏三载,而是确确实实的阴冥鬼物,他反倒没有如先前那样害怕了。

    黑灯瞎火怕那些看不清楚的虚无缥缈,这是人之常情,但如今既然确定了对面是个什么情况,少年反倒心下稍安,毕竟他确实是跟那酆都鬼侯当面放过对的人,虽然只是旁观者,但肉身也确实是他的。

    楚元宵咬了咬牙,随后努力睁开双眼看了眼身周的阴风阵阵,虽然漆黑,也听不清那个鬼气森森的声音来处,但依旧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你吃了我,而不是栽在我手里?”

    那鬼物闻言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讥笑声中还是脱不掉浓浓的阴森气息。

    “我知道你有些仙家之物傍身,比如你手里的那枚花钱,作为厌镇之物,对我们这类生灵有一些天生的克制,可你不知道的是,法宝发挥出来的威力大与不大,得看用的人是谁。”

    那鬼物突然从那弥漫四周的阴邪鬼气中显现出他那颗头颅来,随后咧嘴而笑,那狭长鬼口的两只嘴角都已经开到了耳根处,让他本就枯槁可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诡异。

    “如果是修行中人手握你那枚压胜钱,我就只有退避三舍的份,但是就你这血气亏空,命火摇曳着眼看就要熄灭的病秧子,用这花钱来对付我,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你拿它作法,那股子厌胜力道,能不能穿得透我这鬼阵,都是个问题!”

    少年看着那个只有头颅,且脖颈以下没了身躯之后,还在滴滴答答不断淌血的恐怖鬼物,再听到他的回答,脸色就又难看了些。

    他不太清楚是不是真如那鬼物所说,如果他念出了那四个字之后,那个黑衣年轻人是不是能感应到他眼前的困境,但此时不念,他好像也没别的太多手段可用。

    眼见山穷水尽,少年也没有犹豫,直接捏着那枚花钱,轻声念出了那刻在钱币上的四个字,法古宪今。

    念完之后,再抬眼时,就看到那个鬼脸好整以暇呆在原地,诡异恐怖的一双鬼眼微微笑眯着,唇角的嘲讽之意也愈发明显。

    因为周围那弥漫开来的黑沉雾气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真如他所说,少年即便是真的用了那厌胜钱,也没有任何的用处,那个承诺会被他召唤来的大修士,并没有现身。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黑沉的雾气还在不断旋转,也没有任何声音和其他的不同变化。

    楚元宵见此,不由得眼神微变,如果这枚花钱没用,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他必须还要想别的办法,甚至是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来逃命。

    对面的那个鬼物此刻好像是心情很好,也不着急收取这个少年人的性命,反而一脸诡异的笑意,道:“小子,你长这么大,总不该没有听说过鬼打墙吧?”

    鬼打墙,少年当然是听过的。

    老梁头曾经说过,有些命格不硬的人,夜间遇鬼,甚至是大白天不小心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误入鬼地,都会如同迷了眼一样四处打转,严重的就是直接连灵智都变得浑浑噩噩,不得脱困。

    有些鬼怪过于凶厉的时候,误入其地的人甚至可能丧命其中。

    少年记得清楚,当年老梁头说到此事的时候,曾经还说过一个他年少时亲眼见过的惨象。

    说那个遇上了鬼打墙的年轻人,被人发现时,独自一个人跪趴在一片山脚下的土坑里,双眼怒睁突起,眼含巨大的恐惧之色,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诡异的场景。

    而且那人口鼻之中也已经塞满泥沙,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经全部被掰断脱落,鲜血淋漓,而且两只手中还死死攥着两把泥土。

    还说那个年轻人口鼻之中的沙土,应该就是他自己喂到自己嘴里的,等人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因为口鼻被堵死,窒息而亡,身子都已经冰冷僵硬了,死状极惨!

    当时黑灯瞎火,四周也悄无声息,跟着老梁头走街串巷的少年,只有他自己手里的梆子敲起来还会有些声音,所以在听到老梁头语气淡淡说出来这些形容的时候,少年只觉得好像自己背后跟着什么一样,不由地离那老头更近了一些。

    当年那还能当成个故事来听的事情,如今就在眼前,楚元宵脸色更沉,盯着那个看起来有些嚣张的鬼脸,道:“鬼打墙确实是知道的,但是你想让我因为听见这三个字,就简简单单束手听命,恐怕也想得太容易了一些。”

    那鬼物听着少年的回答,一双血红鬼眼竟还挑了挑眉,显得有些诡异又滑稽,只听他桀桀怪笑道:“那你不如来试试,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脱困出去,今日你若能从我手下逃得一命,以后我给你当仆从伴当!”

    楚元宵听着那鬼物的声音语气,明显能听出来他嘲讽更多过笃定,就如同猫戏老鼠一样,不着急下嘴,反倒多了一抹摆弄玩物找个乐子的戏谑。

    这反倒是个机会,少年一边开始静心思量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用,一边状若无意与那鬼物搭话,开始拖延时间:“除了我之外,你还堵到过别人?”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开始在心里计算,他这趟走出小镇,身怀的神异之物,除了那枚花钱,还有崔先生给的那只玉牌须弥物,李玉瑶给他的那枚鱼龙佩,和须弥物里放着的那些苏三载敲竹杠敲来的赔偿。

    除了这些,应该还要算上他捏在手里的那根竹杖,当初在盐官镇的时候,每次见到那位老道长,少年都能看到那个宽袍大袖的老人总是将这跟竹杖提在手中,用以探路。

    并且,春分那晚,老道长站在镇东蛰龙背山巅的时候,也是通过这根竹杖来释放的那片雷池,所以说不定这竹杖会有用?

    对面的鬼物听着少年的问题,也不介意他拖延时间,还打量着少年的眼神动作,看到他捏了捏那根竹竿,于是咧嘴怪笑道:“我堵没堵到过别人不重要,你想用那根竹竿来对付我,是觉得我会像个人一样被你砸晕?”

    他之所以会如此说,是因为鬼怪与人不一样,人族修士不修到一定境界,是做不到炼实还虚的,也就是没有办法通过消散身形来躲避攻击,但鬼怪却没有这个限制。

    就比如当初在蛰龙背山脚下,楚元宵与李玉瑶两人跟那对水岫湖主仆放对时,那个脸色阴骘的年迈老妪,身负六境练气士修为,还修过魔门手段,面对着白衣少女的那一道剑气爆开的攻击,也依旧做不到通过身形消失一类的方式去躲避伤害。

    但是如眼前这个鬼物,他随时都能做到从此地消失,然后再从另外一地出现,只要此刻这四周如阴风呼啸般的茫茫鬼气不散,他就能时时辗转腾挪,如鱼得水。

    故而在发觉楚元宵意图用那根竹竿攻击他的时候,他只觉得好笑,眼前这个少年人,不光毫无修为,看起来连一些基础的走江湖常识都不清楚,真正的雏儿一个!

    所以,还不等少年回答他的问话,他就先怪笑着放下豪言,“来来来,你不妨试试,看看你那根竹竿对我能不能造成丁点伤害?”

    这一次,还是不等紧握着那根竹杖的少年动手,人鬼双方不约而同都先见到了一道光影闪过,然后就有一只五指修长的清瘦手掌,突然出现在了那颗鬼头的上方!

    好似是嫌那鬼物的头颅太过血腥污浊一样,那只手掌没有丝毫接触到那鬼物头顶散乱垂落下来的一堆乱发,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清气缓缓将那颗头颅包裹禁锢了起来。

    几乎瞬间,突遭变故的阴森鬼物脸色骤变,原本还噙着诡异笑意的一张鬼脸,变戏法一样换上了一脸的惊诧与恐惧,因为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明明那周围的森森鬼气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明明只出现了一只手,而这只手的主人还淹没在那鬼雾之中没有现身,但他却像是水中游鱼突然被一只网兜困住一样,无法消失,无法挪移,无法逃离,天地如牢笼,禁锢不得脱!

    还不等鬼物惊慌完,也不等少年诧异完,就有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同时在少年与鬼物耳畔炸响。

    “那你现在再看看他那根竹杖,看他究竟能不能打得到你这颗早该烂透了的鬼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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