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不仅热好了酒,还把熟食都细细切了摆盘,还自添了一盘油炸花生米。

    “来,来,先来一口。”

    老曹热情招呼,倒了两盅酒,分给我一杯。

    我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酒杯跟他手上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两个杯口同时冒出一丛蓝幽幽的火苗。

    老曹就有点不高兴,“好端端的喝酒,显个毛技,懂不懂什么叫真人面前不显圣?”

    我说:“您老误会了,我这是喝点暖酒,去去晦气。”

    老曹一听,大感兴趣,“什么来路?能让你小子犯膈应真不容易。”

    我将杯中酒带着火苗一饮而尽,哈地一声,吐出一口辣气,捏了两颗油炸花生米扔进嘴里,花生的脆甜与醇厚酒香混在一起,升腾起令人从里到外的舒坦。

    “开车的是苗龙王,坐车的是他拜的大姑,船底在海丰,可连帆在香港14号,西秦班的张老班主。”

    “不对,苗正平是水耗子出身,拜平波王爷,信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外路菩萨,是要被平波王爷嫌弃,没法走江过水。他拜的这个大姑有问题。”

    “您老慧眼如炬,他水耗子成龙王,全凭这位大姑提点。南来铁肩子,横挑三水担,左挎洪帮大底,右领铁口草毛,一月流头两巴掌。”

    “妈蛋。”老曹脱口国骂,然后就很怀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八字带煞,天生招灾惹祸的命?这种通天的大海狼也能招惹来?”

    我举了举酒杯,示意他倒酒,“她求我救命,我让她掷钱问卦,可她没掷。”

    老曹皱着眉倒上两杯酒,先自己一口闷掉,“懂术,还是怀法?你小心点,一月流头两巴掌,动起来就是滔天大祸,小心卷进去掉脑袋。”

    我笑道:“我这不是来求您老救命了吗?”

    老曹警惕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别得寸进尺啊,我还有……”

    “不到十个月就退休了嘛,我这给你计着数呢,不用老提。我不问江湖事,就打听一个消息。赏苗正平这口饭的贵人是哪个?”

    “这种事情,我一个小片警哪能知道……”

    “苗正平要是原地飞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滚犊子!以后不跟你喝酒了。”

    老曹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把酒杯往桌上一扣,就着流出来的残酒,快速地写个了字,然后一把抹去。

    亏得我这眼睛也是练过的,要不然怕是都看不清他写的是什么。

    看到这个姓,我心里便有了数,冲着老曹一拱手,“今晚挣下,明儿的酒我请!”

    从警务室出来,先拐到街上,买了两提溜纸元宝,等转回小院,苗正平已经不在了。

    我踩了踩门槛,就在院门口,就地画了个圈,把纸元宝烧掉,这才转去客房。

    文小敏已经把被裖收拾齐整,换了件轻薄的睡裙,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神情异常紧张。

    我在客房窗台上点一炷香,对她说:“今晚你放心大胆的睡就行。”

    文小敏眨了眨眼睛,“这就行?不用做法驱鬼吗?”

    我说:“跳大神那套我不懂,解决野鬼缠身这种事情,我有自己的方法,不要多问,安心睡觉。”

    从客室出来,我依旧按正常做晚课,只是不打算练拳,而是增加了练字数量。

    依旧卡在那个字数上,写得再多也没用。

    那晚要不是被鲁得胜打断,我原本是可以突破眼下这个字数限制。

    当时的心境状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回来。

    回到卧室,我看到文小敏缩在我的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能在您这儿睡吗?我一合眼,就看到那些恶鬼围着我,一个人实在是不敢睡。”

    我笑了笑,掀开被子。

    那件轻薄的睡裙也不见了。

    光洁身体,虽然布满了瘀痕,但依旧诱人无比。

    尤其是那一对绞在一起的长腿和那双纤细白嫩的脚。

    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这女人的腿和脚一定就是她斩人的刀锋。

    她坐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挺胸而坐,默默看着我,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灵动的双眼已经传递出了足够的信息。

    我坐到床边,她慢慢靠过来,伸出双臂搂住我的脖子,将脸贴上来。

    “听说你们西秦戏都是真功夫?”

    “那要看您说的是哪方面的功夫了。”

    “哦,那你的真功夫是哪方面的?”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答。

    但有实际的行动让我见识到了她的真功夫。

    就真的很高强。

    比妙姐强,比冯娟也强。

    我在这方面经验不多,也说不上强在哪里,但就是感觉很强。

    当她坐在上面的时候,那种极致的愉悦感,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可要说不足,也有。

    技巧虽然强,但总少了份真心,比不得妙姐疯狂如火,也比不得冯娟的温柔似水。

    正忙活着呢,后窗外有轻微响动,但仅仅一声,就没再响。

    我笑了笑。

    文小敏误会了我这个笑,慢慢趴到我身上,把嘴凑到我耳旁,带着微微喘息。

    “张老班主七六年起捞的时候,我十五岁,这真功夫他教了我三年,所以他传我春典,认我这个关门弟子。不过他不知道,其实是我暗里举报,才让他漏了底,再藏不下去。我本来以为可以永远摆脱他,从此正大光明的做我的当家花旦,我认认真真唱戏,安安份份做人,清水蓬名闻四方,连省里大场都会邀请我去出节目,我排的戏能演给正经的外宾看!我本来很幸福,本来以为可以这样幸福一辈子!可他又回来了,他自己做不了人,也不让我做人!”

    她突然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使劲了全力气。

    仿佛是在应对那个她刻骨仇恨却又无法摆脱的阴影。

    疯狂过后是疲倦。

    睡至半夜,有古怪的声音响起。

    仿佛是什么人愤怒的吼叫,充满了恶毒与怨恨。

    我睁开眼睛。

    房间中飘动着灰白的雾气。

    声音自院外传来。

    走到窗前,挑开窗帘,可以看到院门外站着五个黑漆漆的身影。

    灰白雾气遮掩了它们的具体外貌,却遮不住红光闪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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