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陈拙鑫进宫之前,塞给了胡嬷嬷一个大荷包,胡嬷嬷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轻,但是摸起来还圆圆的,看起来不是金银,而是宝石珍珠之类的。

    而且胡嬷嬷知道,荷包里面,应该还有银票。至于多少,胡嬷嬷从来不会怀疑陈拙鑫的手笔。

    耳边想起陈拙鑫的话,

    “嬷嬷是个聪明人,良禽择木而栖,嬷嬷何必一棵树上吊死。贤妃娘娘对五皇子的心思,嬷嬷当真以为圣上不清楚?嬷嬷可不要忘了,圣上与礼国公世子幼时相识,你说,是你们娘娘对世子印象深还是圣上印象深?”

    胡嬷嬷惊出一身冷汗。

    陈拙鑫步履缓慢,每一步都似乎踩到了胡嬷嬷的心口上。

    陈拙鑫从胡嬷嬷一逝而过的慌乱中捕捉到了她的犹豫,心中不免有了些许的把握。

    陈拙鑫又似乎不经意地道,

    “假如,张娘娘还在,嬷嬷认为,张娘娘会是什么位份?”

    胡嬷嬷心中叫苦,这还用问?

    张娘娘如果还在,即使张娘娘因为出身太低,难以做到“四妃之一”,但有一定肯定,焦成芳无疑做不成这个贤妃娘娘。

    陈拙鑫似乎并不想听到胡嬷嬷的回答,自顾自地道,

    “陈美人也死的早,可惜了!不过,嬷嬷,你说看,张娘娘和陈美人死得这样早,三皇子和五皇子虽然可怜,不过,倒是让贤妃娘娘有了抚养两个皇子的机会,你说,贤妃娘娘是不是乐见其成?”

    饶是胡嬷嬷没少经历过你死我活的争斗,但还是被陈拙鑫的话震得几乎魂飞天外。

    这不是暗指焦贤妃害了张妃和陈美人吗?

    胡嬷嬷颤声道,

    “国公爷请慎言!”

    陈拙鑫语气中带着嘲讽,用只有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嬷嬷,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怎么想,你可别以为,整个大周的后宫就你们家福远宫这么大一点的地方!可别在前面打打杀杀之后,再成为下一个张娘娘和陈美人!”

    焦贤妃对李刕的心思,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她最清楚不过。

    她陪着焦贤妃在闺中待嫁一直到入宫。

    从焦贤妃是众多后宫女子中的一个,一步步,登上了“四妃之一”的位置。

    虽然礼国公世子以前很少在京城露面,回京后因为身染病痛,深居简出,但是,胡嬷嬷还是见过李刕的。

    五皇子跟李刕容貌太过相似,简直比李宓和李刕的相似度还大!

    幸好,李宓和五皇子看上去不特别相像,因为,李宓在容貌上与他的外祖王家人相像较多。

    胡嬷嬷陪伴焦贤妃期间,她帮着焦贤妃料理过不少可能威胁到焦贤妃地位的人,说她是焦贤妃的一把刀,双手沾满了小妃嫔,小宫女,还有小太监的鲜血毫不为过。

    不过,胡嬷嬷知道,五皇子的母妃陈美人和张娘娘,确实不是焦贤妃做的。

    然而,陈拙鑫似乎看透了胡嬷嬷的心思一般,幽幽地道,

    “贤妃娘娘走到今天,你以为是因为她容貌绝美无双,还是家室显赫无敌?或者自身如同则天皇帝那般能够运筹帷幄?嬷嬷,将他人的助力当成自己的本事,是大忌啊!”

    胡嬷嬷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好,此刻已经来到了主殿门口,她赶快扶住身旁的柱子,及时站稳身形,掩饰了内心的惊惶。

    焦贤妃有“贵人”相助的事情,没有向胡嬷嬷隐瞒。

    但是,迄今为止,胡嬷嬷也没有见过这位“贵人”。

    胡嬷嬷曾经猜测,这位“贵人”其实就是陈国公陈拙鑫!

    但是,焦贤妃坚决否认,在焦贤妃心中,陈拙鑫不过因为有野心,也因为是幸运,能够与自己一起被“贵人”赏识。

    陈拙鑫,一个本来永无出头之日的庶子,怎么可能是“贵人”?

    假如不是被“贵人”赏识,陈拙鑫就是给自己做狗,自己都嫌他没用!

    而胡嬷嬷如今却更加认定,焦贤妃身后的贵人就是陈拙鑫!焦贤妃是“当局者迷”!

    胡嬷嬷看着如今越来越盛气凌人的焦贤妃,暗自叹息。

    胡嬷嬷不得不承认,陈拙鑫说得对。

    论容貌,焦贤妃别说不如艳绝后宫的张娘娘,在四妃里面,她也不是顶尖的,如果不是因为年轻几岁占了优势,她的容貌还真比不上上官淑妃。

    在“四妃”之下,鲁昭容,隐隐有上升趋势。

    论才华,焦贤妃不如韩德妃。

    论家世,自然更没有办法跟皇后娘娘和秦贵妃比。

    论手段,胡嬷嬷这些年在宫里,也见得不少,焦贤妃一直都是“简单粗暴”型。

    她喜欢的,就是这么几种,

    入她眼的,

    或者拍马屁恰好拍到她心尖上的,

    或者是她想拉拢巴结的……

    然后,她常常不审时度势地去衡量利弊,很多时候都是意气用事。

    比如,针对冀家姐妹,比如,

    而不得不说,焦贤妃也算是幸运,每次做过了头,都有人给她收拾残局。

    宫外有陈国公,宫里面有他们这些必须依靠她的手下。

    跟着这样一个冲动的主子,心真的很累。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他们这些焦贤妃的死党除了跟着焦贤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其他出路不成?

    说起来,胡嬷嬷觉得,一直都有一只手在背后推着焦贤妃,一点点地,懵懵懂懂地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

    可惜,焦贤妃自己却不清醒,她认为是她自己“长袖善舞”,因此,能够“力压群芳”。

    焦贤妃看着有些心事重重的胡嬷嬷道,很是不屑,

    “你不必担心!本宫如今是四妃之一,秦家手握兵权,圣上不可能让秦贵妃的儿子当储君,那样的话,江山就得改姓!淑妃没有儿子,不用管。至于韩德妃,本宫没把她放在眼里,陈美人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她这点本事,凭什么跟本宫争?本宫如今有两个皇子,陈国公不帮本宫,本宫自己也能把十三皇子推上去!”

    胡嬷嬷不敢言语,暗道,娘娘,您凭什么这么笃定呢?

    您难道不知道,您这“贤妃”的位份,在后宫还没有一家独大,在前朝,宗亲,勋贵,世家里面,除了陈国公跟你一条心,您还有谁可以依靠?

    你抚养两个皇子,又能如何?

    争储君之位,靠人数取胜?

    胡嬷嬷忽然间有个猜测,圣上和那位“贵人”把焦贤妃放在这个位置上,是故意的吧?

    “好邻居”后堂,芍药在一旁剥着瓜子,她的小手飞快,一边往嘴里面放着瓜子仁,一边又把瓜子仁向小碟子上放一些。

    碟子上的满了之后,就又倒进稍远一点的较大的盘子里。

    “这是做什么?”李宓看见芍药的动作,有些奇怪,看向冀鋆,

    “最后有人去舔盘子?”

    李宓把“你”字咽了下去。

    冀鋆白了李宓一眼,

    “做五仁月饼不行啊?做点心不行啊?没创意!”

    李宓才不在乎冀鋆的数落,

    “听说,陈拙鑫和焦贤妃生了嫌隙!”

    礼国公父子出事之后,李宓算是真正地成长起来,他一反祖父和父亲的“愚忠”做派,而是悄悄在深宫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李宓觉得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一心为了朝廷,为了黎民百姓,如今却病得不明不白。

    李宓想弄清楚焦贤妃是不是受了圣上的指使,也想对深宫的动态多些了解。

    毕竟,如果,储君争夺激烈后,礼国公府不可能独善其身。

    他至少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准备吧?

    比如,冀鋆曾经给他讲过听来的一个外邦的故事,有个最不起眼的皇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兵力,趁着周边战火纷飞,这个皇子突然弑君夺位……

    然后,这个皇子将朝中最忠心,兵力最多的一位武将全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屠戮殆尽。

    而远在边境的武将的子侄却还要忍着悲痛抗击敌人!

    冀鋆将书中二皇子弑君夺位的事情进行了改编,用来提醒李宓,别看什么二皇子嘻嘻哈哈,三皇子一派高冷,四皇子礼贤下士,五皇子人畜无害……

    啥都有可能!

    果然,李宓闻言沉思良久,然后,默默召回了许多暗卫……

    冀鋆心下安稳许多。听李宓说起焦贤妃和陈拙鑫的事情,于是道,

    “他们狼狈为奸那么久,不那么容易分化瓦解的!”

    李宓道,

    “那是没真正遇到利害冲突,如今,陈美人的事情就将二人以前的一些积怨给勾起来了!”

    冀鋆奇道,

    “不是说陈美人之死跟焦贤妃无关吗?”

    李宓笑道,

    “陈拙鑫想堂她跟焦贤妃有关,你说有关没关?”

    “啥?”冀鋆深感自己有点想不明白了。

    李宓解释道,

    “陈美人一事过去这么就,突然翻腾出来,哪里是真的为陈美人伸冤?”

    “不伸冤,难道是要搞事情?是谁?弄了啥子事情出来?快说说!”冀鋆一听来了兴致,这是多么好的“宫斗”题材啊!

    假如有一天,穿回去,她可得好好利用一番!

    “小姐,你不用问大公子,问我就行!”芍药小手还是没停,嘴里嚼着瓜子仁,还不闲着。

    “你?你?”冀鋆简直无语,这个丫鬟,跟熊斗,跟狗斗,也就罢了,还“宫斗”?

    知道“宫”字啥意思不?

    芍药不看冀鋆也知道冀鋆是啥样的不屑表情,但是丝毫不受影响地道,

    “就想小时候咱俩领着旺财去表演节目,别人都以为咱们是为了赚钱……”

    正在誊写账册的冀忞停下了笔,好奇地问道,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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