沺黎乡君自觉自己从来没有这般的低声下气,为了显示广宁郡王府的诚意和无私,郡王妃还特意让沺黎乡君在家里当着她的面,演习了好几遍。

    冀鋆看着沺黎乡君一副“求求你,快点来做我的小妈,好不好,好不好嘛!”的样子,确实挺认真的。

    可是,冀鋆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大姐,听说过有的正妻将自己和妾室的孩子都归拢到自己跟前的,没听说过主动给自己找“小妈”的!

    是我长得太着急,还是沺黎你返老还童了?

    一定是自己的理解力出现了问题!

    沺黎乡君以前追着三皇子跑,后来又“移情别恋”到了章吉生的身上!

    如今,受此众创,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需要疏导!

    “咳咳!”

    冀鋆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道,

    “我说,那个,沺黎,乡君,依着咱们的情分,早已经跟撕破脸差不多了,至于开玩笑啥的,就更不必了。尤其你还拿着你父王开玩笑,我更是觉得无趣。你呢,有事快说,没事走人!”

    看在周彪的面子上,另外也看看沺黎要干什么,冀鋆没有直接让沺黎吃闭门羹。

    沺黎果然还是原来那个沺黎,咋说呢,就是属于不管你啥眼神,给啥脸色,根本不在乎,自从发现冀家姐妹对三皇子没兴趣,沺黎就开始对二人大大改观。

    加上后来,又在“好邻居”跟着“体验生活”,沺黎自觉自己已经把二人当成了真正的亲戚看待。

    至于对冀忞的算计和伤害,在沺黎这里,是自动忽略的。

    你们这些不如我尊贵的,生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出气,让我欺负的嘛!

    你看你们现在还好好地站着那里,毫发无伤,就等于我根本没有害过你们,对吧?

    本着这样的心思,沺黎乡君万分恳切地道,

    “冀鋆,说实在的,原来我父王那跟我母妃伉俪情深,感情深厚,根本是没有想过那些妾室啊,通房啊!至于侧妃什么的更是别想。可是如今不知道我父王怎么了?竟然看上了你们淮安侯府的宝茳!那看上就看上了吧,其实放眼整个京城,别说是我们这样的郡王家里,就是那些六品七品的小官儿们,包括普通的商户家,稍微有点儿钱的,娶个几个妾室通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儿,我倒也能看开。只是觉得让宝茳占了我父王的独宠,我母妃和我心里面都不痛快。”

    不痛快你就找个地方不痛快去,你啥意思?

    见冀家姐妹面若寒霜,就差开口撵人了。

    沺黎反而笑道,

    “真是没见过世面,也是,你们俩的爹爹都没有妾室,自然不懂!”

    冀鋆白了沺黎一眼,

    “你懂,你们全家都懂!我祝你们家牛羊满圈,妻妾成群,好不?”

    沺黎收起笑意,也回瞪了冀鋆一眼,知道把“妻妾成群”和“牛羊满圈”放在一起不是好话,可是肚子里又没那么多的道理和词句反驳。

    沺黎瘪瘪嘴,接着道,

    “一个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一个妾也是娶,十个妾也是娶!所以我母妃就想多给我父王娶几个妾。但是又不能捡到篮子里就是菜,我母妃偷偷问了我父王的一些意见,我父王对你挺看好的!”

    冀鋆的眉眼立了起来。

    广宁郡王才不会这么说,一定是沺黎和她的母妃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哼哼,这位广宁郡王妃还真是看扁了自己!只当自己是个商户家娇养着还没长大的小娘子,殊不知,里子早已经换了!

    沺黎这一出,看起来是广宁郡王妃教的,觉得沺黎一个皇家宗室女,低声下气的做派,冀鋆就是不同意,也不会当场回绝

    至少要找个借口,比如去信跟爹娘商量下。

    却不知冀鋆会在乎吗?会觉得沺黎好言好语,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会义无反顾地朝前闯?

    就因为你们身份尊贵?我们名如草芥?

    你们稍微给点笑脸,我们就得灿烂?

    还特么“贵妾”!

    呸!不要脸!

    按照以前,冀鋆早就开始“放芍药”了!

    不过,此次,冀鋆总觉得,这不是广宁郡王一家人的临时起意,里面应该有什么内情。

    沺黎又接着问道,

    “冀鋆,你进了我们王府,是贵妾,比宝茳高一头,如何?”

    如何?如何你个鬼!

    冀鋆真是彻底服了,她终于明白沺黎和周彪虽然是同父同母的兄妹,竟然在头脑上大相迳庭!

    感觉就像一个已经是人类,一个是还没有来得及进化为人类的类人猿!

    原来周彪是随了广宁郡王那老奸巨滑的脑袋,而沺黎则是随了她那个不靠谱儿的母妃。

    冀鋆又一想,难怪呀,沺黎这个母妃跟忞儿舅妈是姐妹,这姐俩都不靠谱是有渊源的!

    不过可怜了广宁郡王和冀忞舅舅两个惊才绝艳的世家子!

    但是那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时代讲究门当户对。王氏和她的妹妹二人只要不是蠢的跟猪一般,人家占着太傅嫡出女儿的身份,照样能够找到好夫婿!

    而不像自己,整日介被人惦记着拉去做别人的“妾”!还好像很大的恩典!

    “沺黎,,是不是有人给你母妃出的这个主意?”

    冀忞忽然出声问道。

    如果把冀鋆握在手里,岂不是等于将自己握在手里!

    而冀鋆为了冀忞能够顺利嫁给周彪,很有可能答应给广宁郡王做“贵妾”!

    毕竟,“枕头风”的威力不容小觑。

    当然,这是很多人,或者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因为,在世人眼中,冀鋆能够给郡王做“妾”也算是“高攀”。

    给广宁郡王妃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费了心思。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冀忞身上的秘密!

    “咦?你可真是聪明,你怎么知道的?是太后娘娘跟母妃说的!”

    沺黎丝毫不避讳。

    冀鋆感到可笑,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闲得发慌?还关心到郡王爷娶妾的事儿了?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要这样讲,

    “承蒙太后娘娘惦记,小女子无才无德,实在惶恐!”

    沺黎撇撇嘴,

    “嗯!算你识相!其实太后娘娘根本不知道你,你一个,咳咳,不是官家女眷,太后娘娘哪里会记得。不过是因为同安公主在娘娘面前夸赞过你们姐妹,太后娘娘才有印象的。”

    才怪!

    冀忞想,反正我是不信的。

    前世,这位太后娘娘与璐太妃不和,与和瑞长公主也别扭。

    幸好太后娘娘在后宫中影响力不大,而且冀忞也跟这位太后娘娘没有太多交集。

    不过,冀忞清楚地记得,在二皇子篡位之后,这位太后娘娘却稳稳地坐上了“太皇太后”的宝座!

    认定冀忞“弑君”的懿旨就是出自这位太皇太后的手笔!

    此前,冀忞一直认为太皇太后被二皇子蒙蔽了,一个深宫妇人,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了,种种证据又都指向了自己,指望这么一个不甚精明的深宫妇人抽丝剥茧去查明真相,似乎也比较难为她。

    但是,如今,冀忞又陷入深深的困惑,朝广宁郡王府插这一脚做什么?

    依稀记得,前世,冀忞到了璐太妃的宫里之后,有一天在御花园遇到了这位赏花的贾太后。

    冀忞入宫时候,和瑞长公主的母后伍太后已经去世。因此,宫中就只剩下这一位太后。

    贾太后对着恭谨有礼的冀忞道,

    “芩美人,这皇宫不比淮安候府,也不是你外祖家的礼国公府,你要谨言慎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尽管你外祖功勋卓著,可是你爹爹终究不过是四品将军,你的娘亲虽是礼国公府的嫡长女,可如今也不过是四品诰命。我能够入宫,越过关侍郎的千金成为美人,都是皇恩浩荡。你可不要糊涂了!”

    当时的冀忞觉得,贾太后是在对她去璐太妃宫中这一行为的不满,觉得,冀忞不一心一意想着侍奉皇上,反而巴巴地去侍奉一个太妃!

    合宫上下,都知道贾太后于璐太妃不睦。

    从前,贾太后是个低阶宫妃,皇上一直养在璐太妃膝下。

    即位后的皇上对璐太妃言听计从,恭顺有加,对她这个生母只是客客气气,却很少交心。

    别说前朝的事情,贾太后说了不算,就是后宫,也基本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刚刚成为太后的时候还觉得只要有尊荣,别无所求。

    但是,即使贾太后能一直这么想,她身边想飞黄腾达的人也未必能一直这么认命。

    三天两头添油加醋地蛊惑,久而久之,必然会令人心态失衡,尤其如贾太后这般不是很顾全大局,且心胸狭隘之人。

    在这方面,贾太后与焦贤妃很相似。

    可是,冀忞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同安公主为何提及我姐妹?”

    不过是一面之缘,冀忞实在想不明白,何以能够令同安公主如此青睐。

    她和堂姐是一点也不想要这种青睐!

    这一世,她要离那个皇宫越远越好!

    沺黎县主想了想,皱着眉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听母妃说,同安公主小时候曾经患过一种怪病,是用一个小宫女的血做药引才治好的。同安公主说,看见你她就想起来那个小宫女了,可能你们两个长得像?”

    冀忞下意识摸了下手腕,腕上戴着的是同安公主相赠手镯的仿制品。

    我二人不象,那个小宫女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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