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五皇子这几日压根没有迫切思念谁的样子,即便有,也是两个时辰或者一晚上没见长公主殿下。

    他都要怀疑自家殿下是有什么喜欢孩童的癖好了!

    “怎么可能!”宫女反驳道,“那可是我家娘娘专门挑选的与那位极像的姑娘,绝对不可能失手!”

    “你这几天再看看,若是五皇子还不向皇上说起此事,那我家娘娘就直接帮五皇子做主了。”

    宫女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太监重重叹了口气也随即离开。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唐颖才从假山后面冒出一颗小脑袋。

    “怎么听着不像好事呢?”唐颖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哪位娘娘?什么姑娘?做什么主?”

    唐颖听得云里雾里,就快要捉住那个冒芽的想法时,就被某人打断了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唐澈将手中折断的梅花在颖宝面前晃了晃。

    唐颖立刻回神,看见唐澈眼眸一亮。

    “刚才有两个宫女太监在这说悄悄话呢!”

    颖宝双手接过梅花枝挥舞着,“说是什么娘娘问你跟皇外祖提什么事没有。”

    【等会儿,那事不会就是小舅舅这几年在外游历遇上的姑娘吧?!】

    【不行不行!我才不要看到小舅舅被坏女人,挑断手筋脚筋被软禁的惨兮兮的!】

    【我还想帮三纸牵线呢!】

    颖宝心中警铃大作,偷瞄唐澈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唐澈听到“娘娘”二字瞬间面色阴沉下来,随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家颖宝都看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来过几日得给颖宝找个太傅,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代替了去。

    【完了完了,小舅舅这怕是在想怎么跟皇外祖开口啊!我得想个办法让小舅舅没了这心思,哪怕换个人有心思也行啊!】

    唐澈知道颖宝口中的那个娘娘,正是他的母妃,德妃娘娘。

    唐澈自出生以来就不受德妃喜爱,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不讨人喜欢,所以尽可能地乖巧听话。

    后面他发现,德妃不喜自己,是因为他是唐渊的儿子。

    德妃本就不喜宫墙争斗,本就心属临南王的她,又阴差阳错被家中送进宫成了皇妃。

    记忆中,唐澈从未见过德妃对他笑过,更多的是责骂管教,无论他怎么做都换不来母妃多看自己一眼。

    思及于此,唐澈这么一串联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母妃明知道那姑娘是临南王的人,故意放到他身边来去牵制他,恐怕之后颖宝说他被挑断手筋脚筋软禁之事,德妃也是知之纵之,甚至于专门让人这样对他。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着盘算,大的寻思怎么解决那姑娘,小的琢磨着让谁换了那姑娘。

    入夜,唐颖在淮颖宫四处打量。

    “小舅舅不是让三纸在暗中守着我吗?怎么找不到呢?”

    试探着清了清嗓子,唤了句:“三纸?”

    回应唐颖的是一阵寒风。

    不死心又唤了声。

    “三纸!”

    一颗石子丢在她脚边,但却未见人影。

    唐颖踢了一脚那个石子,明显感觉出来三纸并不愿在她面前现身。

    不过知道他在就好办了。

    “你不出来我就把你喜欢小舅舅想跟小舅舅吧唧——”唐颖故作姿态准备回屋,声音不算大,却绝对能让人听清。

    下一秒,三纸就出现在唐颖面前,眼中全是警惕。

    唐颖挑眉,现在舍得出来了?

    晚了。

    小奶娃一把就要将人扒拉开,没扒拉动,有些郁闷地绕过他走进房内,瞪了他一眼关上房门。

    三纸面上一片冰冷,想重回暗处,却又忍不住去想刚才唐颖说的话。

    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明明他藏得很好。

    可连一个三岁奶娃都看出来了,主人是否也看出来了?

    所以主人是想避开他,才给他调走来保护一个奶娃娃?

    外面的三纸思绪万千,屋内的唐颖悠哉悠哉地坐在榻上,吃着小舅舅白日里给她剥好的瓜子。

    【哼,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话本子上写暗戳戳的人可都是憋不住的。】

    然而,唐颖显然是低估了一个暗卫的职业操守。

    她一整袋的瓜子都吃完了,三纸也没到她跟前,没忍住跑过去将门打开,院内空无一人。

    “我是真没见过一个人这么窝囊的。”

    唐颖一副小大人模样扶额叹气。

    “好,你不出来是吧!我现在就去告诉小舅舅你日日想着他,想跟他吧唧,还想跟他嘿咻嘿咻!”

    说罢,气势汹汹的就要往殿外冲,就在唐颖马上踏出淮颖宫时,三纸才再次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主人莫要胡言,主人心中已有所属,卑职也只是一个小小暗卫。”若主人知晓,怕不是仅仅只把他调走了。

    索性现在主人还整日跟她在一起,自己还能看到主人。

    唐颖满脸写着不信二字。

    “本来还想教你怎么让小舅舅不反感且愿意,但你都说我是胡说八道了。”唐颖有意无意刺激着对方,“那我就只好找别人去取代小舅舅的那位心上人喽。”

    三纸面上依旧冰冷,心中却早已成一团乱麻。

    唐颖继续努把力:“哎,那姑娘的底细我就不信你没查过,日后她伤了小舅舅的心事小,伤及性命只怕你要后悔莫及啊。”

    三纸眼皮一跳,再次想到小舅舅在荒庙时濒临死亡之际,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让他呼吸不上来。

    “其实我看得出,小舅舅是在意你的。”唐颖眼见三纸有些许松动,继续瓦解身为暗卫的职业操守。

    “小主人不妨有话直说。”

    【哦呦,话本子诚不欺我,果然对付任何性子的人,就是要泼盆凉水再给个甜枣,激起对方的希望。】

    唐颖眼中满是狡黠,拉着三纸就进了屋内。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让你取代小舅舅的心上人。”唐颖一本正经的看着三纸。

    这么好这么忠心的人上哪找去,她可不想让小舅舅错过了。

    三纸很想嗤笑一声痴人说梦。

    但在对上那认真的目光后,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句。

    “身为死侍,怎敢以下犯上。”

    唐颖阴阳怪气:“在荒庙里威胁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以下犯上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记仇。

    三纸低头沉默。

    “不急,反正你不愿意,我还有其他人选。”

    唐颖也不急着催他,毕竟皇家培养出来的死侍,都是刻进骨子里的忠心,不然怎么能叫死侍。

    她相信,只要三纸看到了那姑娘对小舅舅不利,绝对会来找她。

    趁着那时候小舅舅正神伤,再趁虚而入!

    她发誓,绝对不是她爱看,她只是见不得人错过。

    这几日唐澈倒是没有整日跟着唐颖,反倒成日往德妃宫里去,每每去时总能听到殿内传出争吵声与瓷器碎裂的声音。

    “不孝子!我给你安排的姑娘就如此不合你意?!你竟然如此忤逆于我!”德妃将手中的茶盏朝唐澈砸去。

    唐澈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茶盏是挡下了,茶盏中滚烫的水却淋了一身,皮肤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安排一个跟皇姐有三分相像的姑娘在我身边数年?难怪那么多巧合,恰好就与皇姐相像,恰好跟我志同道合,恰好又在我游历时不打不相识,原来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此人还是临南王身边的人,若被查出,母妃置儿臣于何地!”

    “放肆!”

    德妃气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既皇上不受重视,又无实权……”

    “够了!为我好为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讨好临南王!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唐澈厉声打断,“我知你不喜我,你将多年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我也从未怨过你,可四年前你为什么要告诉临南王我跟皇姐的踪迹?”

    “母妃当真是想让我死吗?”

    德妃被这一番话惊得面容失色,原来她这个儿子什么都清楚。

    “你是我的耻辱,看见你我就想起那晚我被皇上强迫!我怎能不恨!”德妃咬牙切齿,眼中的泪顺着往下落。

    再次不欢而散后,唐澈待在寝宫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在唐澈头痛的眼前发黑时,三纸悄然出现在房内,默不作声将人抱到床榻上。

    拿来烫伤膏涂抹在唐澈的额头与手背,又去煎了风寒药,一勺一勺喂到唐澈嘴里。

    唐澈半梦半醒中,看不清面前的人,只以为是年幼时母妃每次对他动手后,半夜都会悄悄给他上药。

    这次也不例外。

    “母妃……为什么……”

    三纸喂药的手一顿,他自幼伴主人长大,每次主人被德妃打伤后,他偷偷给主人上药,都会听到主人念叨着德妃。

    起初唐颖并不知晓还以为小舅舅是有要事去忙,后面三纸告诉她,她第二天看到唐澈额头上与手背上的伤才知道。

    等她踏入重阳宫去找唐澈时,才得知唐澈早就被德妃叫走了。

    只是唐澈去的不是贤德宫,而是旁边的偏殿,唐澈心中冒出一丝疑惑,待到偏殿后看到殿中的人,心中的那丝疑惑才了然。

    唐澈沉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女子,正是他在外游历结识的那位姑娘。

    德妃笑的温柔,拉着姑娘的手看向唐澈:“常听澈儿提起你,我当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入了澈儿的眼,没想到是兵部尚书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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