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村委会买路边荒地,本就在许老太的计划中。

    一来,如刘老柱所说,只她一家在大道边做买卖危险。要是一大帮人,无论是野兽还是人,那就不怕了。

    真出现土豪劣绅眼红嫉妒或是想强取豪夺,他们也得在心里照量照量,强拆一家两家没难度,但敢强占一百多户村民的房子和土地会不会被闹大。豁出去集体进城击鼓鸣冤。

    二来,孤木确实难成林。

    孤零零路边只杵她一家铺子,那眼神不好的都发现不了这是间饭铺子,还以为谁家被村里排挤搬到路边住呢。

    但要是一长溜火把照亮的商铺飘荡幌子,离远就看到一排排炊烟,开门又冒着饭香热气,再让大姑娘小媳妇挥舞彩布条,向一队队疲劳赶路人招呼着:“大哥,老弟,进屋暖和暖和,喝口热乎水还有热乎饭,爷奶啊,家里来客啦!”

    用她孙女的原话就是:落霞云归下,那这条荒芜的大马路,至此就会成为烟火人间。

    让那些南来的北往的,你甭管是晋商还是海港的,也要好好感受到咱北方人特有的热情好客。

    是,这里的天寒风刺骨,但在这里生活的人热血难凉,赤子无惧。

    备不住误会以为到镇里了呐。

    到时都羞涩什么羞涩,就你古代人想挣钱也不能羞涩,都给她跑路上去揽客。而且要让这种做法,变成和镇里商铺竞争的特色。

    三来嘛,必须帮助大伙,许老太心想:还是那句话不能做孤木。

    咱家吃肉,要让村里人喝上口肉汤。

    要不然咱许家成啥人啦?

    啊,叭叭在台上讲要抱团,结果转身知道消息有好处就自己家全占。就大伙当面不说什么,起码背地里也会酸得要死。

    那日子一久,人缘还能这般好了吗?

    而在村里生活是很讲究人缘的,虽然有时候让城里人觉得没有边界感,但凡事都有利有弊。咱遇到啥事振臂一挥来一大帮人是啥样?甚至咱家缺钱买鱼盖房子啥的,讲究边界的不先给钱能行吗?可在村里人缘好就是能先赊账,甭管什么活也会伸把手。

    更何况她全家齐上阵,累得要死也做不出多少人饭菜,用她孙女的话,必须定档。

    像她家只给管事们做“高级”饭菜,吃的好还贵,这样才能每桌给得起一小碟免费试吃的鱼松和鱼丸,有针对性的推销。只推销给那些能拿定主意下单子的人。回头互市完事返程路上,捎带货就能运走。

    而村里其他家卖吃食,就得做杂粮馒头的,草籽粥的,姜汤胡辣汤,小咸菜,反正甭管啥,贫下中农饭才是占大头要准备不少。

    因为换位思考咱是商队管事也得寻思寻思,管事是想停下脚吃口热乎饭,可是不能让所有人都吃得很好,那样饭食费加起来太贵。

    昨夜,许老太和许田芯不止把饭食这部分细琢磨一番,甚至连骡子粮草也给定了档位。

    她家只卖掺粮食让骡子变得极为有劲儿的马草。

    像一只队伍里,有的那骡子坚持不住就得立马喂好的。而有的骡子还能坚持赶路,那就得喂普通的。她们只有急商队领头人所急,想商队领头人所想,才会赚到钱。

    而关于马草这部分注定也要让利,把普通马草让给村里各家,让大伙都能靠勤劳搂草挣点辛苦钱。

    也让大伙好好知道知道,她站在台上说的那些话不是扒瞎,咱女的说话就是一个吐沫一个钉。

    主要她家也没有那么多人帮商队喂骡马帮卸车。估么到时只烧热水喂牲口都烧不过来。不行雇村里孤寡老人帮烧开水。正好他们也做不了啥买卖。

    所以……

    此时许老太微眯眼望着刘老柱,心想,要先把这位拿下。

    只有这位有实力能先替村民们买下这一大片地。

    毕竟集资不了啊,眼下这消息不能说,等能说的时候,又不会再是这地价。她也不想挨着什么王家沟李家村的人一起做买卖。

    那该咋劝说呢,从魄力上?不,这位就没有那玩意儿。

    还是老办法,威胁吧,招数不怕老,好使就行。

    “你那江的事儿,就不怕往后被清算?”

    刘老柱正喝水,闻言呛住:“咳咳咳……说你买破荒地的事儿,你扯江干啥。”

    “因为江和这片地有关系,你听我给你细分析。

    先说江,听说你问过是不是要来新将军?”

    许老太特意把小板凳往刘老柱跟前儿拽拽,才说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老哥,这点儿事还看不明白?

    就那小知县才几品啊?也就能虎住咱平头百姓,还有那王里正背后劳什子府城亲戚,在人家三品大员面前是个屁。

    备不住干一辈子,都没资格在人面前下跪磕一个。

    所以咱这里马上要换天啦,就看那天想不想收一批人。

    我甚至怀疑,人家那前锋队伍已经来啦,提早来看看这处池浅的地方,王八多不多,妖风大不大。

    呵,要是那风不小心刮人家脸上,人家那么大官,用看谁的脸色?都得跟剁小鸡似的,你看回头拔根收拾不,而且还会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一个不漏。”

    说完,许老太才帮刘老柱捡起掉落的水囊,瞧瞧给吓的。

    刘老柱是被“提早来”仨字唬得不轻。

    因为确实来了,只不过只有他和老雷知晓,绝对连枕边媳妇连梦话都没敢说,这婆子咋又给猜对了。

    刘老柱紧张地咽咽吐沫:“妹子,你别绕圈子,我这回算是知道你脑瓜是真好使。不过,我不明白这和荒地有啥关系?”

    “因为我这荒地,和你说实话压根儿就没想种庄稼,守着大道边,我是要盖房子开铺子。”所以你得给我便宜点,我还要留钱盖房子。

    “啊?都没有人,卖给谁呀?”

    “啧,我不是说了吗,咱俩人之间要有默契,你想想昨晚谁来啦?”

    赵捕头啊,刘老柱疑惑:可他就是一个捕头,还能知晓什么了不得的?

    许老太嗤一声:“我就给你漏一句,多的我再不能说,说了容易引起乱子。我没吓你,回头再拿咱俩是问。”

    “快说。”

    “你知道赵大山以前在哪服兵吗,威名赫赫的霍家军。你知道新来的这片天姓什么不?那你说我为啥要买这片地,为啥还要这个买法。”

    为啥呀?

    刘老柱满脸褶子皱一起,强忍住不追根到底:“明白明白,不可说,默契。”

    “嗳,这就对了。你根本不清楚,我和你说这话,代表着啥。要不是为救你,真的,打死我也不能讲。而且这消息老值钱了。我即使不认识镇上和县里富商,我还不知道白家大门冲哪开吗?这么值钱的信儿,我和他家讲好不好。”

    白家就是除王里正那种人,十里八村有名的富户,名声也好。家里有今年刚考上秀才功名的小子,那小子还可年轻,明年万一是举人呢,那一下子就会变得不得了。

    也是她刚穿越来,于加棍那老东西臭显摆说倒动猪肉拉脚不少挣钱,就是给那白家帮忙。

    “还有我婆婆可认识县里王员外,我让她给搭条线,不是见不着当家人的。你不用不相信,再过几个月你就知晓,只靠这一个消息,啥活不用干,我就能挣百八十两银。结果我为你啊,为咱村里人,我搁这算计手里银钱,连荒地都买不了多大一块。”

    “妹子,我可以不问荒地怎么个值钱法,可你能不能和我细说说,咋个为我好。”

    刘老柱满脸苦闷:“这样我也能心里有数,就算给不了你百八十两好处银钱,也要让孩子永远记住他们婶子的好。”

    然后远处驴车上的美壮,听不到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许大娘在里正面前挥舞胳膊,滔滔不绝。

    美壮眼下谁也不服,只服她大娘,就冲那份能说劲儿,她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拍马不及。

    她这嘴纯是吃饭的,大娘那嘴镶金边。

    这面许老太正劝说着刘老柱:

    “……你是不是寻思清算那天,抓走你时,你说我为村民们可做过不少好事,我们喊是的,大伙帮你一起请愿,你就没事儿啦?错!”

    “怎就错了呢?”刘老柱急了。他已经没心思琢磨许老太咋能把他的心理也猜对,他就想知道对村民好怎么也不行了呢。

    许老太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到时带刀护卫哗哗地来两排,直接给你绑走。

    公审那日,你一抬头吓一跳,才知道跪满满一屋子人,你连跪也只能挤在旮旯里。

    而人家霍青天,翻跪在你前面那些人的罪证都翻不过来,那都得十几二十人连夜查账,你上奏的从轻请愿书,在那些大账目里算个屁。

    你说我曾为村民们办过啥好事,我出去冻得要死帮卖货,帮着每一笔赚过多少文,用那些铜板曾给村里修过老井,帮寡妇挑过水,给老人上过坟。

    请问截止到清算你前,你自己说,这些小来小去的事,你拢共能做出多少?你又能不能给村民们拢共挣出五十两白银。

    到时,人家审案的一翻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编出花来也是五十两,在人家大官眼中,不敌你和王里正他们搅合在一起。

    直接把你这个一扔,狗头铡伺候!”

    刘老柱从石头块上歪倒在地,咋就说着说着给他整死了。

    “妹子,快别吓唬哥,直接说咋能让我再活过来。”

    许老太叹口气道:

    “想活,老哥,想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上面人知晓你是位好里正,你得有功绩。

    要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功绩。

    而这片荒地就是你的机会。

    来,你随我指的方向开始看,你想想,你从这面起,一直到那面,买下这一大片位置。”

    刘老柱这才分心发现,要这般算距离的话,“那你家的荒地在中间啊?”

    “我没好处,我还不得占个好位置,别打岔,你想不想听了?”

    “你说,妹子。”

    “到时沿着这条路,全是拔地而起新盖的商铺,灯火通明的,要是生意还能好,谁都不瞎,那就是大功绩,全能看见。

    到时全村人再给你请愿从轻发落时,也只喊一句就够用:著名的二道河商铺街是俺们村里正带头的,而不是七嘴八舌的他给我挑过水啥的。你觉得上面人,会不会叫人问问那条街是怎么回事。”

    刘老柱肯定道:“会问,如若是好官,清官。”

    许老太点头:

    “这不就得了!

    到时好官派人去询问几位村民,村民们再给解释说,我们里正在不知晓挣不挣钱时,就将这一大片荒地替大伙买下来。

    我们里正还知道村民们没钱,村里帮管事的村委会也没钱,他就自个垫付,连自家小儿子明年的束脩费都掏出来了。

    里正说,那时候做这件事之前没想别的,就想着如若真挣钱,村民们也挣出点家底了,到时再来他这里换地契,只有二道河村村民可以从他手里买走地契房契。”

    刘老柱:“……”

    “有村民挣到一些辛苦钱,但仍然还是买不起的话,里正说,那就当租给村里困难户,啥时候钱够,随时再来买,每家他都给留了一份。

    里正还说,有盖多的铺子,可以在十里八村挑选一些老实巴交的人一起做生意,不能只带动自己村,当我们有余力能让外村人也日子好过时,不仅心有小家,还要心怀大爱。

    正好甭管是租给本村还是外村人的铺子钱,也能用到村里修老井,下鱼苗,栽小树,帮着朝廷多修路。”

    刘老柱:“……”

    许老太比着远处:

    “所以老哥,你想想,到那时即使你以前有错,但你敢于比别人先迈一大步,且替全村先承担风险,还不求回报,全村人怎么会不齐齐喊道,我们里正变了,不准再用老眼光看人。

    我们里正之后走的是人间的道,扛得是顶风的旗,这样的好里正,敢为民做主为啥要让他上狗头铡,就是回家种红薯不让他干了都不行!

    而上面的大官想必甭管是谁,他是不是也得寻思寻思,你刘老柱,一届乡民还真挺有魄力,魄力就是能力,不可获缺啊!”

    艾玛,刘老柱听到后面好似看到画面,都激动了真想大喊一声:“我确实变了,那就是我,扛着顶风的旗带领全村致富”。

    甚至觉得,搞好了,他备不住能升上去。

    妹子这张嘴,他今日算是领略到,真能让人一会死一会升。

    可是回归现实:“我算了下,你家荒地这般买法就得至少至少要十一两,我要是听你的,把那些全买下,得最少五十两。”

    可哪来五十两,还没算拔地而起盖房子呢。

    “能不能朝几个村借土坯子,现摔够呛来得及,你去写借条,年底还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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