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三和老四也情不自禁一起蹲在树旁,摸摸这颗枣树。

    八年前,许老二有粮十四岁,刚过服兵役的年纪。

    许有仓是十二岁,许有银九岁,田芯儿才五岁,大哥许有田背着行李被迫离家。

    从那之后,哥几个每每想起小时候的事儿就能想起大哥。

    因为他们几个小时候都被大哥轮番背过抱过,而且老四还是遗腹子,爹是心绞痛摔在地头没的,走得很突然。

    自那之后,大哥就要如父如兄般照顾他们,撑起这个家。

    许有银摸着枣树,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大哥仅有一次揍他和三哥是因为他们吃泥胡菜,山里的一种花,把花放嘴里嚼碎吐出来像血一样。

    三哥吐得满嘴“血”往下流,大哥慌得锄头砸脚。

    那天关伯伯还不在村里,去外面行医。

    大哥只能慌乱跑回家,取了银钱就要带三哥去镇里,三哥忽然哈哈大笑说:“大哥,我练武功受内伤了。”

    大哥被气得不行,家里一堆活,这不是添乱吗,淘得没边了。

    接着大嫂又红着眼圈儿回家。

    大哥呵斥嫂子问到底怎么了,大嫂才告诉说,老四抹她裤子后面不少“血”,现在村头到村尾已经传她掉了一个孩子,娘从外面回来没问清楚是真血还是假血,就甩给她一个嘴巴子。

    然后大哥就给他和三哥一顿揍,二哥躲在旁边也没跑掉挨了两脚。

    二哥问凭啥呀?大哥说你没有看管好,这就叫连坐。

    此时,许有银想起小时候的事,嘴角不自觉弯起。

    那时候虽然还是穷,但是有大哥操心吃穿住行,可以说,他们哥几个小时候活得毫无压力。

    也正是有大哥在太好了,他们哥仨才没法释然。

    而比起他和三哥,许有银心里清楚,二哥又是兄弟中最不能放下的那个。

    因为被强征那年,二哥的岁数正好够了,可以在俩兄弟间选择。

    当时村里人已经默认他家是二哥会被报名。

    村里换任何一家是他家这种情况,报上的也一定会是二哥。

    老宅那面,奶奶还把话放了出去,说有田是顶梁柱绝不能走。

    娘在家抹泪,迟迟说不出到底是谁,手心手背都是肉。

    然后当年二哥就像现在一样蹲在这里偷偷哭,他和三哥躲在茅房后面就看到大哥来了,大哥告诉二哥他去,还骂二哥咋还哭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和谁学的掉猫尿。

    二哥哭着说:“大哥,要留下有本事的,你留下,我就是有点儿害怕才哭。”

    大哥说,战场那种地方更应该让有本事的人去,他去,还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可大哥失言了,再也没有回来。

    八年来,二哥始终活在自责里。

    尤其是听到娘哭着捶胸口骂自己说,一把年纪没正溜,隔多年生那么多娃作甚,生下来爹撒手娘没本事,做爹娘的纯纯给大儿子生一帮负担。要是后头没生娃,老大是不是也不用上战场。

    独子是不用被征走的,老宅大房的许有书就没走。

    可想而知,娘越是后悔,二哥听了这话越是心里难受。

    再加上过年过节烧纸,大哥死在战场那种地方连个正经坟也没有,二哥有那么两年对成亲的事都不上心,能拖就拖,好像不配娶妻生子似的。

    而眼下,许有银猜测,如若他和三哥觉得自己很无能,哥仨绑在一起都挣不过大哥一个人,那么二哥只会比他们感受更甚,估摸又在后悔那时没有女儿没成家还没本事,为啥就缩了不上战场换大哥。

    “别这样,二哥,只要我们一直记着大哥,大哥就活着。”老三许有仓忽然拍拍二哥肩膀说道。

    他真这么想的,没走。

    而且他们仨会的好些东西可都是大哥教的。

    许有银接话道:“对,二哥,只要心里有就一直在。等往后田芯儿成家有娃了,咱哥仨也要像大哥当初背抱小时候的我们一样,背着驮着田芯的娃子给大哥看呢。”

    让侄女的娃娃骑他们脖子,还要把大哥的那份带出来,四个外公。

    在俩弟弟说完,许有银第一次在枣树前露出的不再是怅然,而是笑了笑说道:

    “没错,以前我总寻思着,没有了田,哪来的粮,你俩就更没用了,仓和银。”

    许老三和老四:“……”这话说的,他俩好像家里边角料。

    老二望着枣树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可今日,娘忽然说大哥还留下二十两,虽然是给侄女的,但那就是底子。

    田又回来了,将来能不能有粮、有仓、有银,就要看咱哥仨的。

    更何况娘已经把最难的粮食借来了,还把里正叔那面摆平,那咱哥仨就必须想招今日挣把米,明日挣滴油,每日不空手,来年挣头大黄牛!”

    许老二忽然有了理想,理想是升级了。

    不仅要在田芯出嫁前给凑出一套枣木家具,而且还要让侄女头带红盖头骑着大黄牛出嫁。

    那是他能想到最风光的场景。

    家里给体己银是体己的,衣裳是衣裳,家具是家具,还给陪送大牲口。

    所以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动不动在枣树前多愁善感,而是要常常拍着枣树对大哥说:“大哥,今日弟弟们又给侄女攒出多少铜板的嫁妆。”

    许老三和许老四差些给二哥鼓掌,一向话少的人竟然说起话来挺让人激动。而且这挣钱方式也太有二哥个人特色,一听就是个会过日子的。

    对,他们仨虽然没有大哥有本事,但能绑在一起三个抵一个。

    赶明必须要让侄女要啥有啥再出门子,就像大哥活着时一样。

    因为他们哥仨听说赵大山的老母亲和媳妇上门嫌弃侄女,差点被气得牙咬碎。

    “大哥,那我们回去睡觉了,明早我们就上山挣滴油。”

    许家仨兄弟无法接受水盆子和石锅还花钱买。

    尤其石锅花四百个铜板,这小半两银钱了,不行,他们省钱就是挣钱,明日必须起早上山抠大石头。

    这哥仨回去后沾枕头就睡得香甜,可在小屋的许老太却睡得很不好。

    因为她梦到原身了,在跟她告别。

    本章标题八年了,别提他了,是京剧《智取威虎山》常猎户的一句道白。

    本章许老二那句有田才有粮,昨天有个叫一个闲着没事的人,这位书友留言特别好。她说觉得作者起名寓意深远,不知故事怎么发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田没了粮,仓,银无处安放。

    给我感动到了,这确实是我起了一个绕口名字的原因,本来我还后悔来着。

    谢谢每一位用心看书的读者。

    我看有读者担心金手指会不会大,这个我是敢提前剧透的,一直都不会太大,和我上上本书《我全家都带金手指》是不一样的风格。这本是真的白手起家,苦中作乐,一点一点的。再说其实直播间就是金手指,知识不就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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