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将一碗饺子汤递给刘老柱。

    看眼刘老柱泛着葱心绿的表情,许老太猜测刘老柱进村没有先回家吃饭,估么心里正堵得慌又没招没落的。

    她问道:

    “王老八没被罚就被放出来了是不?”

    刘老柱一天水米没打牙,喝口饺子汤暖暖胃,心里很不痛快地“嗯”一声。

    随后又叹口气,直白道:“不全是怕被撸下来,我干不干里正的,二道河村里正也跑不了在本村里选,谁干都一样。我是怕赵捕头好心帮咱出头一回,他被镇亭不停穿小鞋。”

    事实上,已经穿了。

    晌午他刚到镇里那会儿就听说,赵捕头昨儿半夜被镇亭斥责必须放人,赵捕头对着干。

    然后今早赵捕头就被镇亭找由头说,镇里治安不好外派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去巡查,没个四天三夜回不来。

    告诉他这话的人,想必是镇亭特意安排的,让他掂量掂量。

    刘老柱不想过心的,做人嘛,自私点比较好。

    平头小老百姓哪里管得了治所里的内部纷争,一个九品,一个从九品,谁能掰得过谁的手腕还不一定呢。

    但他又控制不住琢磨,就剩下赵捕头一个为咱做主的好人了,昨天赵捕头为他们出头特别涨面儿,所以他被镇亭连骂带踢时,脑子一抽就忍了,没好意思再拿赵大山的身份和镇亭顶牛。

    “镇亭那老东西还提了那两头老母猪和咱们买荒地盖房的事儿,说那两件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不追究,无论咱们在不在理,两村之间就当作扯平,让我少没完没了的。再敢给他年前找事咱们也落不下好。

    妹子你不晓得,他们做官的年关左右会被考核,挡了他被评优的路,那人心眼子不大,真容易收拾咱们,别再出城都费劲。我一想,算了,眼睁睁看着王老八被放走,就当普通矛盾处理了。”

    “确实没功夫和这些小人再瞎耽误功夫。”

    许老太疑惑道:“王里正还没回来?他们村淹成那样,王老八也差些进去,那可是他堂兄弟都没回来?你有没有打听出点啥动静。”

    “说是去看望生病的岳父,指定是假的,挡不住镇亭那老东西信。镇亭不敢得罪县里那面,只能给没归家的王里正擦屁股,王家沟被淹由治所接手了。”

    刘老柱很嫉妒王里正,真是没公道可言。

    当你认识大官时,都不用求谁,下面就有一堆狗腿子主动帮扫尾。

    刘老柱说完又欲言又止看向许老太,忍了又忍才问道:“不是我非要打听,是今日镇亭都纳闷,咱村买那些荒地改成建房要干啥,我哪里说得清。”

    当时镇亭看他的脸色,刘老柱这辈子也忘不了。

    认为他最近脑子穿刺才和王家沟对着干,又虎了吧唧才要建一大片房。

    刘老柱想着反正也虎出名了,不如虎透呛。

    他就给镇亭写了份保证书,保证二道河村在年关前只要王家沟不闹事,他们就消停的,还心里默念对不住赵捕头,给写了是经他同意才释放王长文(王老八)的文书。同时用他家三亩田地做抵押,从镇亭手里赊出先让砍伐房梁的文书,镇亭一边写一边问他别后悔,他答:“不悔”。

    出自镇亭手写,准备砍伐房梁的文书递到许老太面前。

    许老太看向窝囊一整天的刘老柱,万没想到这老小子敢抵押地产,想了想:“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为啥会如此。但没传出来前,你得先给我发誓……”

    一炷香时间后,刘老柱笑得一脸老褶子站起身:“我饿了,回去你嫂子还不定怎么骂我呢,回家,明早就开村大会。”

    其实当听说互市时,刘老柱心里并不是完全是放心的。

    毕竟这里面掺着万一没互市呢,万一没来呢。

    赵大山给的消息谁知道准不准,赵大山只是从九品。

    可是比起从前两眼一抹黑,那它也存在万一互市呢,万一来了呢。

    知道他手里有多少守大路边的荒地建铺子不,到那时他稍稍卖给外村人五间铺子,本钱就全能回来,更不用提互市消息一出,本村人也敢砸锅卖铁认购。

    所以说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万一来了,他真能扛起顶风大旗带领村民们致富。最关键的也是再没有退路可言了,就和压上所有本钱的许家妹子疯这一次。

    第二日,村里那个简陋的麦场台子上,刘老柱正在喊话,最近没有那么多鱼可捞了不要紧,他给大家找个好活,要给工钱让村民们盖房,只是工钱先欠着,大伙同不同意。

    村民们:闲着干啥呀,就同意呗。

    村民们还不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等到真互市了,要想在铺子里卖点啥那是不能白占位置的,用建房的工钱顶位置费用。

    刘老柱又挥舞着胳膊:“我要走啦,去进货,你们都要买啥速速报名……”

    当日村里小伙子们就上山伐建房木头。

    二道河一排排壮小伙从山上往下背木头。

    十日后,随着日出日落。

    守着大路边的荒地上,地基挖出来了,远远看过去,土坯块垡头子和青砖堆成小山。

    壮汉们在十月中旬的天气里累得满头大汗。

    建房领头人被定为许有银,只有这小子脑瓜好使,他看懂了侄女画的规划图。又因为进屋就等于踩在热炕上、在半地下室煮饭的朝鲜屋子被刘老柱看重,刘老柱打算“公共”也这般建设,所以许有银挑起大梁。

    今日打井的来了,许有银正指挥打井位置,又比划着让大伙干活时注意一些,要留出公共厕所的位置。心里头还合计,盖这般大的石头厕所,回头那些商人上完茅厕,这些粪便还可以留着肥地。

    而许家老二许有粮没参与“挣工钱”建房,他在家里不停制作桌子。里正叔说了,桌子水桶水盆不怕多,到时搞不好家家户户都会来许有粮这里买,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让许有粮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于芹娘和他男人一样留家,她正带领一帮妇人们制作茅草房顶,另外守家要帮婆母收集喂骡子牛的口粮。

    这不嘛,今早刚刚刷完牙,外面就有人喊她:“村口又来人卖牲口料了,问你家收不收。”

    于芹娘用的牙膏正是许田芯做的,成品看起来像黑乎乎的烂泥。许田芯用粗盐磨细,加入竹叶,加鸡内金制作的。连鸡内金都没舍得买,许田芯用鸡胗里面那层黄褐色厚皮晒干就是鸡内金,据说吃了补腰子,好在漱干净后牙齿很干净还有股清香。

    而此时的许田芯和许老太还有满桌子奶奶,刚和刘老柱等人分道扬镳,她们进了县城青楼。

    老鸨子以为许老太和满桌子是来卖孩子的。

    老鸨子嫌弃地看眼许田芯道:“她,五两银,再不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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