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没啥技术含量。但,就是重在一个狠。”

    老十朱檀走了上来。

    “十殿下。”

    “十哥!”

    “十叔。”

    老十朱檀嘿嘿一笑,满眼都是兴奋,

    “你们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朱允熥皱眉道,

    “十叔,你咋来了?”

    虽然朱允熥揍了朱檀五十大板,但朱檀也没心没肺,

    笑道,

    “我想着来跟小十七道个歉,没想到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事。”

    小十七朱权气鼓鼓的看向十哥,满脸不信,

    道歉?

    十哥还会道歉吗?!

    见十殿下来了,姚广孝也笑了笑,闭上了嘴,他也省得浪费口舌。

    方孝孺显然是对这事也提起了兴趣,

    问道,

    “十殿下,这是何意?”

    朱檀眼睛一闪,

    说道,

    “本来我听着,还以为是什么生物嫁接技术呢,这就涉及基因排列了,

    唉,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总之,就是咱们完不成这项高超的技术。”

    解缙皱眉,

    他本来也以为,这是用得什么密法,就像是把两棵树嫁接一样,

    但照十殿下的话来说,这么干,是完全不可能的。

    “十殿下,可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啊,案卷上也有...”

    老十朱檀席地而坐,

    说道,

    “我没说是假的,这是真的。

    但,不一定非得用我说的那个法子。

    你看,你念的那个法子不就是吗?

    我也是听到这个,才有的思路。

    就像老姚说得,什么人面蛇,会说人话的熊,四脚鹿,都是人。

    法子一样,比如说这人面蛇,

    在人还小的时候,就直接剥掉皮,塞进蛇身里,再喂上特定的药材,这人便不长大了。

    长此以往,人的血肉和蛇皮就粘在了一起,

    这就是人面蛇的真相。

    至于其他动物,也照着这法子干就是了。

    露出脑袋还是露出脚,全部取决于想怎么干。”

    老十朱檀的话带着森然,就连一向想走过禁忌的他,

    说到这,都不由冒出冷汗。

    这已经不是巫蛊那样的巫术了,而是完全反人类的禁术。

    能把人如此对待,到底是多心狠多没有人性的畜牲,才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啊?!

    “呕!”

    朱权捂住嘴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却没人说他什么,

    除了姚广孝以外,其余人听到这事,都或多或少的不舒服。

    朱允熥眼睛一闪,

    哥哥的盛世中,他怎么可能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查!要查个底朝天!

    小毒物有些不解的看向老毒物,

    问道,

    “先生,你一直知道,可为何?”

    老毒物眼中闪过说不清的意味,

    叹道,

    “这天下太大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伸出手管的。

    徒儿,我不赞同你继续查。

    查到最后,你会发现,最后的结果远比你想得更加残忍。

    而你难免会受到影响,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

    你,还会是你吗?”

    姚广孝仿佛先知一般,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可朱允熥哪里管得了这些,欧阳伦的脑袋他都敢砍,这人面蛇的案子,他就不敢办了?!

    还能有什么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见朱允熥眼中去意已决,姚广孝叹了口气,

    既然徒儿执意要干,他只能帮着出招,

    说道,

    “徒儿,采生之人,分为三类。”

    姚广孝的手指竖了起来,开始讲干货了。

    朱允熥连忙点头,认真听了起来。

    “第一类人,便是最简单的折摘,

    把孩子的手脚打断,

    让其上街乞讨,博取同情。

    为利。”

    “第二类人,便是复杂的采生御魂,拿着这魂魄去干平时不敢干的事。

    先别说这法子是真是假,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

    有些铤而走险的人,愿意一试。

    他们也是为利。”

    “第三类人....”

    朱允熥屏住呼吸,看向姚广孝,姚广孝也看着朱允熥,眼中满是复杂。

    他是打心底不想让徒儿去查。

    “先生?”

    顿了许久,姚广孝开口道,

    “徒儿,第三类人就是既打折又御魂,

    他们发现御魂这法子不好使,就弄出些人型异兽来骗钱。

    你手上的这些案子就是如此。

    而且,这种人是最多的。

    他们往往是从第二类人转变过来的,他们本来是想试试御魂的法子好不好用,可试过之后,发现不好用,

    但他们都已经做完了,便将错就错下去,一回生二回熟,直接就干起了采生的勾当。

    徒儿,与驸马案不一样,

    驸马案是法理与人情。

    你想没想过,其实是因为最大的人情站在你这边,你才能推动法理。

    可,如果你面对得是深不可测的人性之恶呢?

    你还能保持本心吗?”

    图书馆内一片死寂,只有姚广孝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明白了,为何姚广孝不想朱允熥去查这些案子。

    查了又能如何?

    采生之人,都是被一个小小的念头勾引,

    然后一步步走进无底的深渊,一路上丢掉人性,

    最后成为了只被欲望驱使的怪物。

    就像姚广孝说得,

    法理和人情之争,最起码朱允熥还占住了一方,而且还有圣孙殿下这个最大的人情相助。

    但,这个案子完全不同,

    朱允熥要面对的是人性的黑暗,

    遮天蔽日,无边无际。

    说句不争气的话,就算把人面蛇的案子查透了又能如何?

    没有人面蛇,

    还有人面熊,还有人面鹿,

    人的欲望永远不休止,悲剧也会永远不停。

    这是谁都无力改变的。

    姚广孝不想朱允熥最后查着查着,反而把自己给弄丢了。

    “徒儿...”

    朱允熥眼中毫无迟疑,是一片清明,

    看向姚广孝,

    说道,

    “先生,哥哥与我说过一句话。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我们最闪耀的精神。

    再说了,又怎知不可为呢?

    千千万万个案子又能如何?

    有一个我就查一个!

    我从来没想过根除什么东西,我也不想这些,

    我是大理寺卿,维护正义是我的职责,他们敢犯,我就敢查!

    我...徒儿能跟他们缠斗到死!”

    姚广孝缓缓睁大眼睛,随后哑然失笑,

    说道,

    “乖徒儿,去吧。

    但是,一定要记住,不管看到了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丢了自己。”

    姚广孝说得话极其诡异,让一众人完全听不明白,

    查案,怎么会丢掉自己呢?

    但,姚广孝说话一直云里雾里的,众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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