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内,一群人紧张的望着宫内的老御医,使出各种工具验着酒缸之内剩下来的几滴酒。

    是的,程咬金最终还是答应了李承乾验酒的提议。

    不答应不行,冲击东宫,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程咬金是虎,但他不是傻子。

    李让伸长了脑袋,望着老太医在那捣鼓酒坛子。

    尽管知道老太医验不出来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有点紧张,主要是程咬金这老匹夫太吓人了。

    程咬金不时抬手捶两下脑袋,整个人看起来痛苦极了。

    唯有李承乾还算淡定,静静的背着手站在院子里。

    明明他的年纪是在场的众人之中最小的,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挥手间便能镇压一切的淡定从容。

    对此,李让只能感慨李世民基因真好。

    半晌之后,老太医用手指蘸起一点酒浆放进嘴里,咂摸了一下嘴巴,便随手将酒坛子丢弃。

    快步走到李承乾面前拱手道:“回太子殿下,臣已查明,酒中并未含有任何药物,此酒甚烈,少饮有通气活血之效。

    但多饮伤身,宿国公头痛欲裂,应是饮酒过量导致的,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三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望着老太医一副权威专家的派头,李承乾微微颔首。

    老太医医术高超,乃是皇家御医,酒中若是真的掺杂了别的东西,不可能瞒得过他。

    既然他都说酒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李承乾看向程咬金问道:“宿国公,你有何话说?”

    程咬金揉揉脑袋,瞪了老太医一眼,随即龇牙咧嘴答道:“是俺老程冤枉了李家小子,俺老程愿意向他致歉!”

    李承乾点点头,朝一旁的李让招招手道:“李让,你过来。”

    李让小跑着来到李承乾身旁站定,对着李承乾露出一个狡黠的眼神。

    李承乾憋住笑意,看向程咬金说道:“宿国公,你无端冲击东宫之事,孤不与你计较,但李让乃是孤的客人,你空口白牙诬陷于他,此事于情于理都不是一声致歉就能解决的吧?”

    程咬金闻言,不由得悻悻然道:“太子殿下明鉴,臣确实不知这烈酒饮完会头痛欲裂,臣只能想到有人下药......”

    “烈酒是个新奇事物,宿国公不知道其后遗症也很正常,但现在知道了,此事还需做个了结!”

    李承乾罢罢手打断了程咬金的解释,顺便给了他一个台阶。

    毕竟是大唐的功臣,戏弄一下也就算了。

    程咬金闻言,转过头不情不愿的看向李让拱手道:“李家小子,是俺老程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此事就此揭过,算俺老程欠你一个人情可否?”

    看着程咬金郁闷的样子,李让只觉得心中无比舒坦。

    急忙罢手道:“程叔叔说得这是哪里话,小侄先前也不知道随手制出来的高度烈酒竟然会致人头疼欲裂,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程叔叔喝下,说起来,也是小侄的不是。”

    李让的话说得漂亮,眼中的笑意却差点溢出来了。

    今天赚大了,是真正的大赚特赚那种。

    不仅戏弄了程咬金一波,还收获了一个人情,简直不要太爽。

    要知道这可是国公的人情,要是换算成钱,那可就是香水四成的纯利。

    程咬金扯了扯嘴角,知道自己今日理亏,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很狐疑。

    当然,不是怀疑李让往酒里下药的事情,毕竟老太医的检测结果在那摆着。

    老太医的权威他还是相信的。

    他怀疑的是,饮完这种酒会头痛欲裂的事情,李让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可惜,人情都给出去了,真真假假也没法去探究了。

    只得吃下这个暗亏!

    见误会解开,李承乾朝太医罢罢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但程咬金却是快人一步拉住了太医的袖子问道:“你说这烈酒多饮伤身,那是不是俺老程少喝一点就没事了?”

    老太医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见状,程咬金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随即放开太医的袖子,喃喃自语道:“能喝就行,能喝就行......”

    李让和李承乾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暗笑。

    只能说程咬金不愧是程咬金,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惦记着烈酒能不能喝。

    太医离去,程咬金晃晃脑袋,朝李承乾拜别之后便也要离去。

    “程叔叔留步。”

    李让急忙出言叫住了他。

    程咬金回过头来,面色不善的盯着李让:“怎的?”

    李让笑眯眯的说道:“香水已经成型了,程叔叔不妨带点样品回府,也好试试香水的潜力。”

    “成型了?”

    “你不是说三五日吗,这才过去两日?”

    程咬金顿住脚步,满脸狐疑的盯着李让,只是因为头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三五日那是留给香精发酵的时间,不过现在也能制作样品。”

    李让说着,走到那装着香精的木桶旁边,揭开了盖子。

    只是一瞬间,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桂花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小院。

    “嘶~”

    “好香!”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有些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清新的花香。

    李让凑在桶边看了一下,香精之中依然漂浮着油脂还未沉淀,但问题不大。

    现在只是第一天,香味还没完全发酵出来。

    等多放上两天,油脂和酒精彻底分离,那会儿的香味才是真的会刺鼻子。

    李让找出一个精美的瓷瓶,往瓷瓶里装了三分之二的水,撇掉油脂打出小半勺香精倒进水中稀释。

    香气立即就淡了许多。

    但正是这种似有若无的香味才是最勾人的。

    将水和香精摇匀,李让笑眯眯的将瓷瓶递给程咬金道:“程叔叔可先带一瓶样品回去给家中女眷试用,至于用法,每次滴出一滴放在手腕处抹匀,香味便可经久不散!”

    程咬金愣愣的接过瓷瓶,眼神之中不由得闪过一抹贪婪。

    就凭他刚刚闻到的香味,他就知道这笔买卖做对了。

    这一小瓶水,一定会引得整个大唐的贵妇人和贵女小姐们疯抢!

    大唐人对于香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异国商人运来的香料,在大唐等同于黄金和铜钱。

    尤其是苏合香,好的苏合香在西市能买到几贯铜钱一两,没错,是一两!

    那种带着香味刺鼻的香尚且能卖到那么高的价钱。

    那这种香味柔和经久不散的香又该能卖到多少钱?

    掂量着手中的瓷瓶,程咬金的呼吸都不由得粗重起来,就连头似乎都没有那么痛了。

    深吸一口,程咬金朝李让拱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程咬金远去,李承乾淡淡的问道:“你这是打算从勋贵府邸之中打开香水的销路?”

    李让点点头,答道:“不错,香水和肥皂不一样,肥皂是日用品,价格不宜定得过高,香水是奢侈品,自然不能和肥皂一样走平价路线。”

    李承乾沉思片刻,随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确实,香水放在寻常百姓家中,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百姓也不可能有余钱去买香水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那么香水的真正受众,便只能是勋贵家中的夫人和女儿,当然,想必平康坊这等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也不会拒绝香水。

    而将样品送给程咬金的夫人,不出三天,整个长安的贵妇人都会知道香水这种好东西。

    “行吧,那孤就等着收钱好了!”

    李让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送走李承乾,李让将被太医丢到一边的酒缸捡了回来。

    下一次再给程咬金送一杠酒头过去,也不知道他敢不敢喝。

    望着院子里被程咬金弄出来的满地狼藉,李让转身回到房间开始继续补觉。

    ......

    ......

    时间来到五月底,长安城以西百里开外的扶风县官道上,越来越多的士卒脱离大队伍回到了各自所在的折冲都尉府。

    但即便如此,剩下来的士卒依旧有着万余之数。

    剩下来的这一万将士,皆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乃是隶属于长安十六卫禁军之中的左武卫。

    左武卫也是这一次长安十六卫之中唯一一支参与北征的禁军。

    禁军与府兵不同,府兵隶属于折冲都尉府,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朝廷征召之时,需要自备战甲与马匹等物,唯有兵刃和粮食是由朝廷临时配给。

    当然,府兵的战利品有七成是不用上交的,并且立下战功还会有其他赏赐。

    所以大唐的男儿皆以参军为荣。

    但禁军就是实打实的职业部队了,战马铠甲皆由国家配给,每个月还能领上一笔不少的俸禄。

    这一万禁军,皆是要回到长安受赏的。

    中军之中,一位身着明光铠的黑脸汉子正在和一位青衫儒士攀谈。

    身着明光铠甲的男子,自然是和李让在草原之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任城王李道宗。

    青衫儒士则是姓徐,名世绩。

    当然,现在他被赐姓李,所以也叫李绩。

    与满脸激动士气高昂的禁军将士们不一样,这两位主将面上却是带着一抹忧色。

    两人的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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