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许多年没这么热闹了。

    钱寡妇不大的小院,偏僻的小家,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足足几百人,就那样看着她披头散发,泣泪横流,衣裳半解不解,露着大半布满暧昩红痕的脖子。

    她痛哭着诅咒发誓。

    “村长,大伯,婶子,求你们信我吧?我说的全是真的啊!”

    “他们钻苞米地的时候,虽然没有旁人,但我看的是真真切切的啊,而且,而且,还有一次,就是三天前,我进县里买脂粉,瞧见过白绣娘到衙门口找贺志勇,他俩去了‘庆春楼’喝酒。”

    “你们想想啊,一男一女,挽着胳膊凑着头,一起进了酒楼,不是奸情是什么?”

    “我敢发誓,我没说假话,否则,否则就让我神仙罚我。”

    她脱力大喊。

    心里不是不恨,毕竟,她虽是个寡妇,但相貌不错,家里有地,二嫁能过得很好,哪怕不想再走一家受委屈,找相好的也轮不着罗二狗那等货色。

    她原本是相中贺志勇的。

    这人相貌堂堂,身量雄壮,要是弄到了手,不晓得怎样快活。她没想天长地久,只图几夕欢,谁晓得贺志勇不愿意!

    不乐意就不乐意。

    她也强迫不了谁,偏偏贺志勇拿着她这点把柄,硬让她跟罗二狗。

    那就是个废物点心,白天吃啥啥不剩,晚上咋整都不硬,要不是有几个逼子,愿意给她花钱,她早把他谋杀换一个了!

    贺志勇是捕快,钱寡妇拿他没招,只能强忍着,但现下,她都被抓奸了,眼瞅没有好结果?

    贺志勇想逃出去!

    美的他!!

    “不止如此,村长,贺志勇也跟我通过奸,当初,我,我跟他和罗二狗,是他们逼的我,我没有办法了,所以屈从他们,村长啊,我,我是被强迫的啊。”

    “我刚开始不愿意。”

    钱寡妇痛哭流涕。

    村人们面面相觑,有点不知该相信谁。

    “老爹,老娘,你们别听此淫妇狡辩,她攀扯我和白姑娘,无非是天生淫邪,想拉我两人跟她受罪罢了。”

    “什么苞米的?没有证据之事,县太爷都得说冤枉,难道就凭她空口白牙认定?简直可笑,至于庆春楼,我承认,我确实跟白姑娘去过,但那是她进县卖绣品,我两人偶遇,我想从她口中询问我老爹老娘的情况,所以请她吃个饭罢了。”

    “她是老爹老娘的干女儿,算是我的妻妹,我完全是出于礼仪啊!”

    贺志勇彻底清醒过来,脑子转得飞快,他甩起三舌不乱之舌,想要黑的说成白的。

    “至于我跟她有奸情?呸,她想得美,我娆妹相貌端庄,踏实肯干,有这样的未婚妻,我能看中个寡妇?我来她家,真是为寻罗二狗。”

    “真的,你们信我,这些日子,娆妹进县总说兰姐之事,我心里惦记,这才特意劝了罗二狗来接兰姐,但是他进村就不见了,我一路寻着他的痕迹来到钱寡妇,刚刚进门,没等说什么呢,兰姐和娆妹就来了,我,我真是无辜!”

    他顿声,哭丧着脸看萧大虫和李四妞,“老爹,老娘,我真没什么奸情,更别提跟钱寡妇了,只是,这等私情之事,空口白牙,我真拿不出证明清白的证据,但是,但是……”

    “我说句难听的,我要真有外心,县内春风楼里,红姑花魁多的是,何苦跟个寡妇纠缠不清。”

    “明明就是她说谎。”

    贺志勇确实会说,也有急智,抓住钱寡妇言语上的一个小漏洞,他飞快辩解。

    村人们一时懵了,他们互相对望,心里觉得贺捕快说得很有道理。

    真要风流搞破鞋子,青楼的花娘咋的也比村里寡妇强啊?何必跟姐夫一块,多危险?

    “呜呜呜,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一个清白的姑娘家,为什么冤枉我?钱氏,我哪得罪你了?”

    一旁,白绣娘僵硬的脸庞柔和下来,她接着了贺志勇暗示的眼神,强行压下心虚,伸手捂住脸,呜咽地哭泣起来。

    “罗二狗,我知道你是恨娆姐姐打了你,所以迁怒我们萧家人,但是,你也不能拿我的清誉说事,太恶劣了。”

    “干娘,干爹,我真没有,我和勇哥是清白的,你们相信我啊。”

    她可怜兮兮地说。

    萧大虫和李四妞霎时有些犹豫。

    就连萧兰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她耳朵不好使了吗?

    她沉默。

    场面一时尴尬地安静着。

    【果然,没现场直接抓着奸,就是会有麻烦的后续,小9,你瞧瞧,怎么没人替罗二狗辩解呢?】

    萧娆挑眉,轻声叹气。

    【那咋办?我们以后再抓一回?】

    9527挠头。

    【哼,生气!】

    黑胖胖鼓着小喵脸,胡子颤抖。

    【有了这一回,贺志勇和白绣娘起了警惕之心,就没那么好抓奸了,他俩肯定会注意的。】

    萧娆轻声。

    9527咧嘴,【那咱们咋办?】

    【可以的话,最好是一次解决。】萧娆抿唇回答着9527的问题,目光却凝视着白绣娘身后,悄无声息仿佛影子般的人。

    白二嫂也正在偷偷摸摸地看她。

    萧娆唇角轻勾,伸手似有意,若无意地抚过腰间荷包。

    发出‘哗哗’响动。

    那是银子撞击的声音。

    白二嫂的脸庞瞬间变了,犹豫又渴望,她眼角微红,咬牙切齿,许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猛地往前走了几步,伸出粗糙的手直接扶住白绣娘。

    “小妹,你别哭了,你大嫂回家找公公婆婆,咱,咱们也回去吧,莫要分辨……”

    她整个人拼命往前凑,几乎是贴住了白绣娘。

    “嗯!二嫂,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白绣娘拧眉,语气嫌恶。

    今年天旱水少,哪怕开闸,大河村也不敢放开用水,所以,像白二嫂这般在婆家不受重视的媳妇儿,十天半个月都轮不上洗漱一次,她又天天下地,身上全是汗渍、油烟、猪食、甚至是肥料的味道。

    白绣娘天生娇女,哪能闻这污秽味儿,除了伺候,很少让两个嫂子近身,这可太脏太臭了。

    恶心死了!

    她本能伸手捂鼻子,“二嫂,你快走开,你太……”臭了。

    她娇声指责,但话没说完呢,胸口一阵呕意上头,脸色一变,突地弯腰,“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白二嫂本还犹豫,良心不安呢,但白绣娘赤裸的厌恶刺痛了她,她把眼一闭,牙一咬,干脆惊声,“哎啊,小妹,你,你咋吐了?你是怀上了吗?”

    “我早说了,让你别跟贺志勇鬼混,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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