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硕吼道:“还能出什么事情?”

    谋杀失败、灶户造反,还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么!

    家丁小声道:“全城贴满了大告示,说我们买盐钞五文、盐引五文、盐四文,一共十四文,卖给百姓三十五文,一斤赚了二十一文!”

    “谁贴的告示,肯定是姓王的小儿,在后面搞鬼!”

    杨硕咬牙切齿:“杨家就算一斤赚二十一文,他又能怎么样,以为这样煽风点火,就能撼动杨家位置!”

    除了买盐、盐引、盐钞,杨家还要上下打点,分销商再赚一部分,一斤根本赚不到二十一文,只能赚十文。

    不过,就算杨家一斤赚二十一文,姓王的小儿又能怎样!

    家丁心有余悸道:“告示上还说,九山郡一年卖三千万斤盐,一斤赚二十一文,杨家大概一年赚六十三万两,杨家把持盐业一百年,一共赚了六千三百万两。”

    扑通!

    杨硕两腿一软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现出惊恐!

    杨家经营盐业,实际上八十年,根本没有一百年!

    以前两三个盐商,只有近二十年,杨家一家独大。

    费仓是一年产三千万斤盐,但杨家最多买两千万斤左右,剩余一千万斤是官府储备,也。

    每年赚的银子二十万两左右,家里开销后只剩十万两。

    杨家全部资产,总数加起来算计,也就三百万两左右!

    经这天杀的一算计,直接翻了二十倍,弄到六千三百万两。

    这么多家产比得世家了!

    别说传到朝廷,就是在州郡,不知被多少人盯上。

    这一次杨家绝对要大出血,才能安抚下那些贪婪觊觎者!

    这天杀的要把杨家往死里整啊!

    “三少爷,你要挺住!”

    家丁继续硬着头皮道:“告示上还说,一人一年吃五斤盐,十口之家一年五十斤,一斤按二十文算,也有一千文,再按一百年来算,就是一百贯。说这一百年,我们杨家多赚了,郡城每户一百贯钱。”

    杨硕目赤欲裂:“杨家赚了又怎样,他还能让人来杨家抢钱不成!”

    刚算了个六千万两,让朝廷、州郡盯上杨家!

    又这么一算,让郡城每家每户,都恨上了杨家。

    从灶户、朝廷、百姓,全让杨家给得罪了遍!

    这姓王的到底要干什么!

    “告示上倒没说抢,但说让人来我们杨家要钱!”

    家丁一脸心有余悸:“说让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来杨家讨这笔债,说要不到一百两,也要要个五十两,五十两若要不到,最起码也要个十两!”

    啪!

    一巴掌拍在地板上,杨硕胖脸涨红如血:“他当全郡的百姓是傻子么,会听他一些煽风点火的话,来我杨家要钱!”

    “小人也这样想!”

    家丁哭丧着脸道:“但有人说,来我们杨家要钱,堵在大门口不走,真要到了十两,很多人信了,特别是那些讨饭的乞丐,全都成群结队的,往杨家来赶呢!”

    噗!

    杨硕听得一颤,仰面一口鲜血喷出,仰倒在了地上。

    这天杀的泥腿子,不但煽风点火,还让人做戏!

    城中乞丐何其之多!

    一听来杨家能讨回祖上的债,还是十两银子,哪个不来试一试!

    他现在很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刘家,去为难姓王的小儿。

    “三少爷!”

    家丁焦急大叫起来:“快来人啊,三少爷被气吐血了,快请大夫来!”

    不等杨家人出门,一群乞丐堵住了杨家大门。

    “我家二十口人,一百年两百两,不要你杨家一百两,给你抹去一百八十两,给我二十两就行!”

    “我家祖上三十口人……给我三十两就行!”

    “杨家,给十两我就走,不然我们堵在这里不走了!”

    ……

    “混账!”

    汪府,汪海天拎着一张大字报,指着侄子脑门道:“我让你去帮明潭老弟撑场子,没让你帮他找雕版师傅,刻出这样的大字报,还贴满了全城。这是至杨家于死地,杨家要是知道了,还会放过你么!”

    “我又没亲自去!”

    汪重楼低着头:“而且渊叔交代过,不能留下把柄,我找的师傅是咱家书局的,刻了印刷版就把他送回老家了,而且都是找的乞丐贴的,我们的人去时还蒙着面,不会被人认出来!”

    汪海天板着脸道:“这种事情不被认出来就行么?全城有多少印刷作坊,稍微有脑子的就能想到汪家。”

    汪重楼蹙眉道:“杨家知道又怎么样,他能派人截杀我们。我们还不能还手,难不成叔叔你还怕杨家!”

    汪海天气急而笑:“臭小子,你敢激将为叔。我是怕你们这样,把杨家往死里整,杨家在灶户、朝廷、百姓间无法立足,必然会狗急跳墙,不会放过你和明潭老弟,把你们也往死里整,来报这个仇。”

    汪重楼转身就走:“来就来呗,反正从他们下黑手那一刻起,已经不死不休了!”

    汪海天一把拉住他:“混账,你现在还要去哪里!”

    汪重楼仰首挺胸道:“去勾栏啊,在老费庄呆四天,鸟都快生锈拉……哎呀!”

    一巴掌拍在侄子后脑勺,汪海天气急败坏道:“混账,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去勾栏,你还要不要命了!”

    “好了,我不去勾栏了,我去找渊叔行了吧!”

    汪重楼嘟囔着嘴道:“渊叔的护卫,比家里的强;杨家真狗急跳墙,我在他哪里,比在家安全!”

    “滚吧!”

    看着侄子离去,汪海天苦笑摇头:“真想不到,这个小老弟胆子这么大,一出手竟然这么狠!现在我倒很期待,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以什么手段收场!”

    ……

    两架马车驶入九山郡!

    两匹马拉着,车体精美、华贵、夸大,车头刻着‘白’、‘杨’二字。

    车后,各自跟着八个家丁,全都孔武有力、配着刀剑。

    白字马车里,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一手摇着折扇,双眸顾盼生辉,肌肤白、皙如玉,俊逸非凡!

    车里还有一个少女,一身紫衣、怀抱长剑,模样俊俏,不言不语、眉眼冷厉,一副生人勿进样子!

    少年撩开窗户,看着街边一团团人,个个义愤填膺,不由挑起凤眉!

    紫衣少女轻敲车窗,马车停下了下来,车夫搬出一个脚墩,少年踩着下车,在家丁护卫下,走入人群。

    后面杨字马车也停下,一个器宇轩昂青年走出来。

    两人走到告示前一看。

    少年顾盼生辉双眸发亮,青年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告示分三段!

    “商者伤也,是以圣人定‘士农工商’,商人定为最末等。皆因商人见利忘义、贪婪无度。费仓本产盐之地,距离九山郡三十里,然城中之民,却买盐三十五文一斤,灶户卖四文、朝廷盐钞五文、官府盐引五文,其余二十一文,尽归杨家矣……”

    “费仓一年产盐三千万万斤,一斤二十一文,一年杨家可赚六十三万两,杨家立足掌控盐业百年,则有六千三百万两……朝廷、州郡,若是财政困顿,当取不仁不义之辈掠夺百姓的财富,再用之于民!”

    “杨家从诸位几代,一户至少巧取一百两,有财者可大方不计较,困顿者则可上门讨要……一人不行十人、十人不行百人、百人不行千人,堵他个三五天,杨家至少给个十两银子,这样一天合三两三银子,全城贫困兄弟,机会难得,干吧!”

    青年气急败坏大叫:“混账,混账,这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如此妖言惑众、污蔑我杨家,这是枉顾王法、大忠若奸!”

    “杨家,他是杨家的人!”

    “他是杨家大少爷杨万里,那六千万两银子就他继承!”

    “找他要银子去!”

    周围人议论纷纷,朝青年涌了过去。

    杨万里眸子一沉,四个家丁拔刀上前,众人连忙退去。

    “呼!”

    杨万里松了口气,走向俊俏少年道:“白……飞飞贤弟,这里不安全了,先同我去杨家吧!”

    白飞飞萧薄嘴唇微挑:“只怕杨家更不安全吧!”

    “若让我查出来,谁在害我杨家,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杨万里咬牙切齿,话锋一转:“不知白贤弟要去哪里!”

    “希望杨兄心想事成,我要去见一个朋友的朋友!”

    白飞飞抱拳微笑,转身上了马车:“明日定龙台诗会见!”

    “再会!”

    杨万里抱拳回礼,等到车子离开,转身阴沉着脸:“回府,我倒要看看,谁敢如此坑害杨家!”

    啪啪啪!

    白字马车里,白飞飞折扇拍打手心:“让人去查查,谁写的这个告示,以千金相邀,请他入白家!”

    “诺!”

    紫衣少女一点头,转身出了马车,片刻折返而回,依旧一言不发。

    捏着女子尖下巴,白飞飞眯起凤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招揽他!”

    紫衣女子面无表情:“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有个性,本公子喜欢!”

    一口咬在紫衣少女红唇上,半响白飞飞抬头一抹嘴:“此人文采不怎么样,应该家世不好,没有大家教授,不过此计甚毒、杀人不见血,堪称顶级谋士!”

    紫衣少女冷声:“比起你如何!”

    “坦白来说,这个计策,本公子还真想不出来!”

    白飞飞仰头一叹:“此策一出,杨家完了!”

    紫衣少女蹙眉:“只是一份告示,会有这么大威力!”

    白飞飞轻哼:“莫要小看流言蜚语的威力,当年你家那么大的权势名声,还不是毁于一则流言!”

    紫衣少女美眸一闪,仇恨、哀伤如怒焰升腾。

    白飞飞搂着她坐在怀中,咬着她的耳垂道:“美人儿,就要去见你的情郎了,开心一点啊!”

    紫衣少女眸子一颤不语!

    “木头一样,扫兴!”

    推开紫衣少女,白飞飞唰的甩开折扇:“去西城武备街南边第三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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