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身柔软的织锦睡袍,张静修斜靠在柔软的绣床上,任由那乌黑秀发写意的披散在柔软香肩上。

    这画面便是一幅绝美的仕女出浴图,却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那明艳的俏脸在烛光下微微泛起了红晕,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咬牙切齿,气愤的嘀咕着什么,她宝贵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虽然没有道听途说那般疼痛,可是……

    一想到女儿家最珍贵的第一次,竟然是发生在阴森恐怖的乱葬岗上,张静修就忍不住来气。

    之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芳心中冒了出来。

    会不会怀上孩子?

    张大小姐越想越怕,心慌意乱中赶忙翻身坐起,向着门外招呼了一声,将一个心腹丫鬟叫了进来,让丫鬟去找一个生养过的仆妇过来。

    丫鬟虽然一脸茫然,却还是乖乖的快步走了,片刻后,随着一个同样茫然的洗衣妇人走进了大小姐的闺房。

    张静修虽羞涩,却暗自咬着雪白的小碎牙,向着这生养过的妇人旁敲侧击起来。

    妇人看着双十年华,貌美如花的大小姐,也只好茫然的回应着。

    随着闺房中的窃窃私语,渐渐的时间到了午夜时分,却只见张大小姐忍着羞涩凝神倾听,那明艳俏脸越来越红。

    直到午夜时分,随手打赏了那仆妇一颗银豆子,关上了房门,张静修才捂着白嫩的心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俏脸上仍旧火烧火燎的,原来这样不会生孩子么……

    此刻她芳心中一片轻松,可是又忍不住羞恼起来,便咬着洁白的小碎牙抓起了一根鸡毛掸子,狠狠抽打着椅子。

    “轻薄我……坏人!”

    房外几个贴身丫鬟被惊醒了,竖起耳朵倾听着小姐闺房中的动静,此刻心中满是疑惑。

    小姐有些不对劲呀,可是谁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第二天,清晨。

    沈烈依旧早早爬了起来,在自家的小院里挥汗如雨,练了一趟拳脚,又举了几下石锁。

    再将睡眼惺忪的芸儿从被窝里拽出来,急匆匆来到了自己的小店,安排起了今日的食材。

    天亮后,李婶和街坊四邻的妇人们带来了几个学徒,都是自家的子侄,知根知底的半大少年。

    李婶做保,絮絮叨叨的在沈烈面前一个劲的说着好话,将这几个半大少年夸成了一朵花。

    看着这些怯生生的淳朴少年,那一双双怯懦的眼睛。

    沈烈笑道:“留下吧。”

    众位街坊纷纷松了口气,赶忙向着沈烈跪下来大礼拜谢,那心情便好似考中了进士一般喜悦。

    对于一个生于此,长于此的贫寒子弟来说,能在便宜坊当学徒已是上天极大的恩赐。

    沈烈赶忙将众街坊搀扶了起来,劝慰了几句,便带着几个学徒走进了后厨,后厨里便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忙忙碌碌了好一阵。

    几个水盆里便放满了切好的土豆丝。

    沈烈捞出来几根土豆丝,看了看,粗细长短都差不多,新收割的土豆十分新鲜,味道自然更加爽脆可口。

    用围裙擦了擦手,沈烈走出了后厨,看着窗边她最喜欢坐的位子上仍旧空荡荡的,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

    还没来。

    看来又被禁足了。

    沈烈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看不到她,做什么都没精神。

    紫禁城。

    晌午时分。

    静谧的司礼监大殿中,冯保翻看着起居注。

    起居注,是记录帝王的言行录,从汉朝以后,几乎历代帝王都有起居注,但是不会外传,只是在修订国史时才会作为参考资料。

    翻看着这几日的起居注,冯保虽面色不变,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起居注明显被人删减过了。

    可仍旧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几天万岁爷召见了几个人,姓名不详,可根据冯保的猜测,这几人多半是京营班军的重要将领。

    不是张居正的人,也不是戚继光的人……

    可天子秘密召见这几个人是想做什么,他从哪里找到这些班军将领的名单,又是如何搭上线的?

    五月初的天气不算热,可冯保却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放下起居注拿了一杯凉茶。

    此时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一抬头,看着一个微胖的熟悉身影急匆匆走了进来。

    冯保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赶忙将起居注往大堆公文里一塞,便急匆匆迎了上去。

    “给万岁请安……”

    话音未落。

    万历爷大咧咧道:“起来吧。”

    说着万岁爷便伸长了粗短的脖子,往冯保办公的桌子上看去,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冯保这一惊非同小可,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还好他在宫中服侍过三位君王,沉得住气。

    于是冯保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不动声色道:“万岁要找东西么?”

    万历点点头,正要说话时,刚好小太监从殿外捧着一个杨木饭盒,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万历一个箭步上去,将油纸包从小太监手中夺了下来,可把小太监吓坏了,尿都飚出来几滴。

    小太监吓的匍匐在地,战战兢兢道:“万岁……”

    可万历压根没理他,三两下撕开了油纸包,拿起里面金黄酥脆的薯片,便嘎嘣一口咬了下去。

    随着一声脆响,万岁爷便好似发现了心爱甜品的小孩子,一片一片的吃了个不停。

    这让趴伏在地的小太监都看傻了。

    冯保却深深的松了口气,看了看公文下方被他藏起来的起居注,偷偷擦了擦手掌心里的热汗。

    万万没想到,万岁爷竟然是来找薯片吃的,看着少年万历拿着薯片吃个不停,手上都是菜油。

    冯保心中又是一阵无奈,便只好轻声道:“万岁,此物……咱御膳房不是有么?”

    他明明已经把菜谱,制作方法都买回来了,御膳房每天都会做一点,送给皇上,皇后还有宫中的贵人们当零食吃。

    这怎么还跑来他的司礼监抢着吃呢?

    万历又拿起一片塞进了嘴里,便大咧咧道:“御膳房炸的不好吃。”

    冯保心中一阵无奈,便又问道:“老奴不明,请万岁明示。”

    明明都是同样的制作方法,同样的食材,怎么就不好吃了呢?

    不可能啊!

    万历便思索着,沉吟着道:“朕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没这个民间的美味那般酥脆美味。”

    冯保张口结舌,竟一时语塞。

    他看着万岁爷将整包薯片吃了个干净,又将沾满了菜油的胖手,在那华美的龙袍上擦了擦,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可万历不以为然,又兴冲冲道:“大伴,大伴,朕有一事要先与你商量。”

    冯保看着这位少年天子脸上的急切,心中突然明白了过来,又埋怨御膳房的薯片不如民间的好吃。

    又如此这般央求着他,看来天子这是在宫里憋坏了,想出宫游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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