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时分,却开始下起了瓢泼的太阳雨,天空的阴云缝隙时不时透射出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大地形成一块块斑斓。

    马儿的嘶叫,男人的大笑,以及女人的哭喊,在一支数十人的队伍中不断传来。

    “都他娘的快点,再拖拖拉拉的,全都拉去砍了。”

    整支队伍仅有五匹马,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一名黑须大汉,骂骂咧咧,抓起一把虎头刀,大腿轻轻一夹胯下马儿,上前一步挥去,当即队伍中哭哭唧唧的蓬头女子,脑袋飞了出去,只留下喷溅鲜血的脖子倒了下去。

    这血腥的一幕没把队伍中的男人们吓到,只把女人们吓坏了,死劲用手捂着嘴巴,再不敢哭泣出声,踉跄踩着泥泞的山路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村子!”

    探路的小哨骑着马回来了,也不敢在山路骑得太快,但一回来报上的这个消息让队伍大喜。

    尤其是黑须大汉,高兴喊道:“贼娘皮的,总算可以休息了,那村有多少人?”

    “没人。”

    小哨摇摇头,“荒废了,没人,连一粒粮食都没找到。”

    “什么?没人?他娘的……”

    黑须大汉大声咒骂起来,队伍中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下去,没人就意味着没有粮食。

    可总好过在山路中冒着大雨休息的好。

    队伍加快速度,果然没过多久,山林消失,遥遥一条小路下去,便是一座村庄。

    换做正常的时候,这样的村庄应该有烟气袅袅才对,亦或者是种田的佃农和农人耕种,可眼下望去,别说烟气袅袅,耕田早已荒废,可见这村庄许久没人了。

    这也正常,天下大乱,贼兵、山贼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再来十几路的反贼与官军大战,像这般无人的村落比比皆是,实在正常不过。

    等队伍走下小路,沿着田间进入村落时,方才的大雨渐渐变小,但零星的小雨依旧叫人烦不胜烦。

    众多男人还有斗笠、蓑衣可穿,内里还有抢来的棉衣,可是女子们却无多余的衣物,仅有贴身几件薄薄的衣裳,被方才的大雨淋湿,瑟瑟发抖。

    黑须大汉骑着马,居高临下四处张望,果不其然是座荒废的村子,也许是被山贼洗劫过,亦或是官兵洗劫了,村民们的大门有的被踢倒了,还有的房屋被大火烧灼过,隐约冒出泥土的白骨还在阐述当初的悲戚命运。

    都不用去想,黑须大汉也知道房屋里面怕是一粒米也找不到。

    能咋办?

    只能继续吃干粮,可是不多的干粮再吃几天就吃完了,到时候又如何是好?

    黑须大汉恼得头疼,原本他这支义军连下数座县城,声威浩大,打得官军闻风丧胆,好不自在!可好景不长,忽然一支陌生官军袭来,义军一战而败,四散奔逃,他率领的这支哨队跑得还算够快,就是跑着跑着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一路携带的干粮快吃完了,人不可能不吃饭,黑须大汉回头瞥了一眼,琢磨着刚刚杀了个女人实在是浪费了……

    不待黑须大汉吩咐,周围的汉子们就冲进一座座房屋内搜寻,可惜就像他想的那样,手下们泪流满面地出来,别说洗劫了,房屋内空荡得连山贼看到了都想留点东西。

    “哨总,前面那院子看起来还不错……”

    手下指着村落最前方一处院落,相比周围院落的篱笆围墙,前方院落用黄土泥巴与石头堆砌而成的围墙,那可是“大富人家”了。

    要住肯定是住好的房子。

    “就那里了!”

    黑须大汉手上的鞭子一挥,队伍向前而去,很快抵达院落前。

    他轻松下马,缰绳交给旁边的哨手,旁边自有人提前推门进去,刚一进去,就听得前方喊道:“咦,怎么这里有一头驴?”

    “什么驴啊,你这叉包,那是骡子!”

    同伴不屑地说道。

    黑须大汉跟着走进去,“都吵什么吵?哪儿来的骡子?”

    院落面积颇大,但现在下雨全是泥泞,有一口井,还有个半损的牲畜棚子,棚子下有一头体型颇大,像马,但耳长蹄小,咋看还真像驴,可有经验的还是一眼能看出那是头骡子。这骡子长得比驴大,又比一般的马强壮,属于优良役畜,义军起事后,除了骑兵队,这骡子不管是拉车和驮载,在崎岖艰难的山路都比马和驴好用得多。

    故而这民间能看到骡子不奇怪,奇怪在于这荒废的山村怎么可能还有一头骡子?

    而且黑须大汉敏锐见到,这骡子身上还驮有行李?

    有人在这里?

    还没等黑须大汉说话,进来牵着马的哨手喊道:“怎么还有只鸭?”

    方才没看到,随着哨手喊叫,陆续进来的众人就看到棚子的干草堆内,一只肥白的鸭子钻出了个脑袋来。

    “嘎嘎……”

    大肥鸭叫了声,立马让众人流了一地的口水。

    “都是混账,这里还有人!”

    黑须大汉怒吼一声,就打了旁边哨手一巴掌。

    哨手被一巴掌打得原地晕头转向,其他人则拔出了刀子,目光瞄准了院落的几间房屋。

    “给俺搜!”

    黑须大汉一声令下,伴随“咔嚓”的房门推开声,正房大门开合间,一道身影站在了房门之前。

    “哪儿来的化把野道士?”

    黑须大汉错愕了片刻,就见那道身影一身灰旧的道袍披在身上,蓬头垢面,也没扎上道髻,说一声野道士并不为过。

    他伸手拦住手下们的冲动,警惕道:“那道士,你是何人?哪儿来哪儿去啊?”

    野道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低垂着头任由长发遮盖了面庞,喃语着:“头好痛啊。”

    “他在说什么?”

    “没听懂。”

    “哨总?”

    手下看着黑须大汉。

    黑须大汉犹豫了下,他这支义军起事,有一道士在“老眼王”帐下行事,多有吉凶卦爻,是以老眼王极为尊崇道士,不许十六义军伤及出家人。

    可黑须大汉很快面色一冷,管他娘的那么多,“老眼王”远在天边,眼下这野道士杀了就杀了,骡子和鸭子他都要,正巧干粮不够,人剁了还能吃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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