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进了院子,打开从银狐那儿得来的钱袋,里面果然是满满的三百金珠,重新束好袋口,往空中一抛,在钱袋落下之际,又自接住,手中沉甸甸的,心满意足的笑了。

    子言,我一定会找到你……

    有了这一袋金珠做信息费,打探子言的消息,也能容易些。

    掏出千千的小炭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低头撇笑:“我们算是扯平了。”

    绕过花墙,夜色中见,本该在睡觉的千千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愣了愣:“千千,出了什么事了?”

    千千抬头见是她,喜笑颜开,起身向她迎来:“你终于回来了,纥公子回来了。”

    无忧心里‘砰’的一跳,压低了声音:“他什么时候来的?”

    “也就一盏茶功夫。”

    无忧松了口气,将手中小炭笔塞给千千。

    “郡主哪儿找到的?”

    “你掉院子里了,被一个小丫头捡了去,我恰好见她拿出来用,便给你要了回来。”

    “怪不得我一直寻不到呢,原来是被别人捡去了。”千千高兴得将小炭笔凑到嘴上亲了两下:“你可回来了。”

    无忧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如果他能给自己也留下点什么,该多好。

    步上台阶,正要推门,低头扫过自己身上衣裳,抬了手臂,到鼻下闻了闻,从桃林一路奔回来,没少出汗,退了下来,绕到隔壁备用的浴房,匆匆洗了个澡,换过衣裳。

    又将包着夜行服的小包裹藏好,才转回寝室。

    脑海里盘思着,如果他问她去了哪里,就说睡不着,去跑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回来听千千说他来了,怕他已经睡下,惊了他休息,便去隔壁洗了个澡。

    觉得这番说辞天衣无缝,推开房门,隔着雕花门框,看见一袭白色衣角从窗前飘起。

    明明想好了应对台词,马上要面对,仍有些紧张。

    那个人实在太过聪明,只要有一点风影,就能顺影捞鱼。

    步入里间,窗前矮几是点着灯,不凡一身白衣坐在几后,向她抬头望来,微微一笑:“回来了?”

    无忧盯着前方的温文面庞:“嗯。”了一声,等着他接着问话。

    他眼风扫过她滴水的发尾,起身取了块干巾回来,解了她头上发髻,为她抹拭方才沐浴时打湿的头发:“头湿了就不该捂着。”

    “不是听说你来了,急着过来吗?”无忧抬头,就着烛光看向他的眼。

    他只是淡淡的向她睨了一眼,继续握着软巾,拧她发上的水。

    无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这些本该丫头做的事,他做起来动作丝毫不显生疏。

    在她六岁前,每次洗了头,或者打湿了头发,子言也总是这么给她擦头。

    后来去了二十一世纪,就再没有人给她擦头,那时才六岁,为自己洗不干净头,理不顺打结的头发没少哭过,每每那时都会想起子言,但也只得个想。

    恍惚间竟又象回到了过去,直到他拿着软巾走开,将她送上床,吹熄了蜡烛,在对面的贵妃榻上躺下,才想起他对她什么也没问。

    这一夜,她听着对面榻上极轻微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

    起身蹭到贵妃榻前,就着月光看着他慢慢睁开眼,向她看来,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睡不着吗?”

    无忧‘嗯’了一声,挤上软榻,偎着他躺下,慢慢闭上眼,他真的好象子言。

    “无忧。”他往里让了让,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些。

    “嗯。”无忧并不睁眼,向他又偎得紧些。

    他将头偏开些,让月光撒到她面庞上,眼角似有光亮闪过。

    轻抿了唇,抬起手,手指抚上她的眼角,点点凉意在指尖化开:“怎么了?”

    “没什么。”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脯,空落落的心象有了一点着落:“就想跟你一起睡。”

    不凡犹豫了片刻,才伸臂过来,将她抱进怀中,下颚轻贴了她的后脑:“还是觉得很孤独,是吗?”

    无忧身体微僵,屏着呼吸没敢答,过了好一会儿,听不见他再说什么,慢慢睁开眼,望着前方黑暗,慢慢将气呼出。

    自从那场大火将她和子言分开,冥王为了她能在二十一世纪生存,将她交给了剧团。

    六岁的她除了上镜,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缩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忙,没人有时间理会她,那时她真的很想子言,真的很孤独,后来渐渐的习惯了那份孤独,被孤独紧紧的包裹了十八年。

    这样的她孤独也就罢了,可是有父母宠着,众多夫侍陪着,而皇恩罩着的兴宁也会孤独就叫她难以理解。

    不过说难理解,却又极好理解。

    虽然她在宫里时,每次姨娘来看她,都让她觉得姨娘亲近得如同亲娘。

    到了这里,也时不时的与姨娘接触,能感到姨娘是宠她的,但在这宠爱的背后,反而隐隐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生疏。

    比方除非有事,或者她去看姨娘,才会有和姨娘小聚的日子。

    而姨娘从来没有主动到她这边来闲坐闲聊,也就是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她过去在宫中,也从来不见母皇去看她,所以觉得或许母女之间便是如此。

    想到这些,不由的叹了口气,或许那时候,姨娘是觉得她可怜,才会特意去看望她,而兴宁是她的女儿,常在身边看见的,也就无需这些了。

    想是这么想,总有些失落,反而怀念以前姨娘带着好吃的,去宫里探望她的日子。

    揽在腰间的手臂并不多紧,却让她莫名的生出一种踏实感,后背的温暖却让她突然间觉得有片刻的依靠:“这世上有你想去珍惜的吗?”

    她竖着耳朵等待,可是身后静得只有他平和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应,就在她要放弃,闭上眼睡觉之际,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没有。”

    “是吗?”无忧略略失望,闭上了眼:“没有想念的人,会越加的孤独。”

    不凡垂下眼睑,看着眼前轻拂的发丝:“那你的想念是什么?”

    无忧顿了顿,喉间象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过了会儿,笑了:“我也没有。”

    二人又沉默下来,良久,他才又再开口:“你自山里回来,身上为什么总是这么凉?”

    无忧身体一僵,死人当然凉,遇上特别时候,就算捂上两床被子,也不见得捂得热……不过这话却是不敢说出来,挪动身体离他远些:“风吹的……不过,我一点不冷。”为了表示自己当真不冷,还用手扇了两扇。

    他手臂收紧,将她搂了回去,在怀中抱得更实,下颚将她的头顶抵得更紧些:“睡吧。”

    无忧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想念,但这一夜,在他怀中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难得的是,居然发现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离去。

    睁开眼,看着他仍闭着眼的面容,晨光透过窗格,碎碎的在他脸上撒了一层淡金。

    头发齐整,依然束着发,没因为睡了一夜而凌乱,只得耳边的柔顺发束落在枕边。

    墨发,白瓷枕,如同一道天然的水墨画。

    他的眉平直如裁,十分的整齐,整齐的寻不出多的一根杂眉,睫毛很长,鼻梁笔直,唇的曲线也是极好,虽然寻不出一点瑕疵,但无论哪里都没特别的出众,然就这么一张脸,却叫人看着好象能将人心也洗涤一空,任人怎么看都不会腻,越看越想看。

    伸了手去触他的眉,指尖却在离他的眉稍只差一线时停下,僵着没敢落下,手指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如果子言活着,会不会也是这么样一张脸。

    “醒了?”他浓密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无忧忙将手缩回来,心虚的垂下眼:“嗯,醒了。”

    等了一阵,不见他动弹,抬眼看去,见他正垂着眼将她看着,神色仍如往常的平和:“不起床吗?”

    “起。”

    “怎么不动?”

    “你压着我呢。”

    无忧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还半压在他身上,慌得匆忙爬起身,理了理衣裳,滚下软榻:“我……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说完,见他眼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脸就红了,半夜爬到人家床上,说不是有意的,谁信?

    “昨晚,我一个人睡得冷,所以来跟你挤挤。”眼角扫过大床上散着的那堆被子,再看他身上半盖着的那床薄薄的毯子,这借口也着实破了些。

    果然见他虽然不反驳,眼角却是斜飞了起来,笑意更浓。

    无忧咬了唇,干巴巴的咳了声,解释等于掩饰,干脆使了横:“还不起来?”

    “手麻了。”他保持着姿势,慢慢转动手腕。

    无忧这才醒起自己在他手臂上枕了一夜,而他竟一夜没动过手臂。

    有些过意不去的坐到榻上,去帮他揉手臂:“手麻了怎么也不把手臂收回来。”

    “你难得睡这么熟。”他弯了弯手臂,转动了两下:“没事了,去洗脸吧。”

    无忧心里慢慢淌过一汪热流,同时又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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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进入了迷茫期,看不清自己两年来写的文到底让大家喜欢的是什么,在书评开了个贴,希望大家能跟跟贴说说,让我早些走出迷茫,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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