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迅微微一怔。

    这和晋家女儿有什么关系?

    晋家又是哪家?

    一时间,他没有领会父亲的意思。

    见刘靖陷入深思之中,刘迅倒是没有急着问,反过头去又理了理刚才的对话。

    他想起了父亲说的那个“也”字。

    也有泪痣。

    唉!

    刘迅暗暗撇嘴。

    泪痣算什么稀罕玩意儿?

    拿支细笔,往眼睛下一点,他不仅左边能有,右边还能有。

    刘靖抬起眼,一看刘迅那不屑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这会儿,他也无暇去怪刘迅思路不够快、问题抓得不够准。

    在刘靖看来,与其天天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倒不如思路简单些,只要听他指挥、指哪打哪,反倒不会出岔子。

    怕就怕,想不透彻还自以为是。

    “不仅仅是泪痣,”刘靖解释了一句,“她的举止里,与玥娘有神似。”

    这么一说,刘迅一下子来了兴趣。

    还有另一个“玥娘”?

    “哪个晋家?”刘迅问。

    刘靖道:“出过大儒的那个晋家,晋大儒的文章还在国子监的碑上刻着呢。”

    刘迅摸了摸鼻尖。

    晋大儒的那篇文章,他早几年就背过。

    为了倒背如流,颇费了一番功夫,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刘靖压低了声音,讲了自己的主意。

    刘迅听得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方式。

    喉头一滚,他问:“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刘靖反问他。

    “晋家那女儿不出门,我又手无缚鸡之力……”刘迅连连摇头。

    他连那姑娘在晋家行几、叫什么名字、多少年纪都不知道。

    即便知道了,他要有本事把人家打昏了送到太子面前……

    他还念什么书啊!

    他不如直接去考武状元!

    刘靖抬手,在刘迅的腰板上拍了一下:“胡思乱想什么?强抢?那是砍头的买卖,我能让你去做?你把你父亲想成什么人了?”

    刘迅缩了缩脖子。

    父亲当然不会那么害他,父亲无时无刻都在替他、替刘家考量。

    刘家就他这一根香火,害了就完了。

    可父亲若不是那个意思,又是……

    刘靖重新又整理了一遍思路,一句接一句,教给刘迅,让他背下来。

    刘迅直犯嘀咕:“这么说有用吗?事成了还好,在殿下那儿许是能记个功,万一事败,太子殿下不会有事,我呢?”

    刘靖还是反问:“你做什么了?你让他们下手的?”

    刘迅忙不迭摇头。

    “放心,哪怕事情没办成,也怪不到你头上来。”刘靖道。

    话已至此,刘迅只好应下。

    翌日,打听到李邵行踪的刘迅寻上了将军坊。

    这是京里斗鸡斗蛐蛐的地方。

    大冬天的,蛐蛐显然出不了场,一只只雄鸡倒是精神奕奕。

    出入的多是富家子弟,也就是刘靖口中“纨绔混杂之处”。

    刘迅还是头一次来。

    若不是寻太子,他恐怕也没有见世面的机会。

    李邵兴致很好,定了个雅间,不用人挤人,居高临下看底下鸡飞毛飞的热闹。

    除了一内侍亲随跟着端茶倒水,还有几个侍卫穿着朴素的常服,守在门外。

    刘迅过去打了声招呼。

    “刘公子,”侍卫笑着道,“这么巧?要不要通报一声?”

    刘迅忙道:“不用不用,我对斗鸡一窍不通,进去也说不上几句话,搅了殿下兴致。”

    侍卫奇道:“那您……”

    “想与殿下多往来,我那点儿兴趣不足够,”刘迅把讨好之意明明白白摆出来,“听说殿下对斗鸡感兴趣,我就想着来转转、也学一学,往后能说出些皮毛来。谁让我只会听个戏呢,殿下看着就不爱听戏。”

    侍卫哈哈一笑:“刘公子不止听戏,还有美人作陪听戏。”

    照刘靖安排好的说辞,刘迅正准备之后把“玥娘”引出来,没想到那侍卫先提起来了。

    刘迅心中一喜,顺水行舟,话题就往下带:“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那天不知道殿下回来,才会叫她……不瞒两位,当时坐在那儿,我身边跟着一个,殿下身边空空的,我真是如坐针毡、如坐针毡。”

    侍卫们又是一笑。

    别管什么公子还是侍卫,在殿下面前都是仆。

    都是当仆人的,倒也能够体会刘迅。

    这么一想,不由地,又亲切了几分。

    有人直言道:“刘公子福气好,身边跟着个乖巧的,样子也不错。”

    “惭愧惭愧,”刘迅又道,“说起样子来,前回家母去那法安寺小住了几天,我去接她回来,迎面遇着一姑娘。

    乍一眼我都看差了,以为是我那外室,又看了好几眼,才晓得是我弄错了。

    问了家母,听说那姑娘亦是个虔诚的,时常来寺里进香。

    还好我没有胡乱招呼她,要不然真是出大丑了!”

    刘迅一面说,一面擦了擦额头薄汗。

    父亲让他点到为止。

    他也认为,点到这儿就必须止住了。

    再多说一句,都容易引火烧身。

    可是,点是点了,这两人到底能不能领会?

    按说太子殿下身边鞍前马后的人,不至于听不懂吧?

    刘迅犹犹豫豫着,听那两人乐呵大笑。

    “真有这么像?”

    “还好刘公子分清楚了,要不然就……”

    “就还得进衙门!”

    “刘公子,李逵李鬼的,怎么老在你这儿出事呢?”

    刘迅脑门上青筋直跳。

    这么嘲笑他?

    两个侍卫,配吗?

    刘迅心里火气翻滚。

    忍,得忍着!

    眼下还需要用着他们,等以后他刘迅能在太子殿下跟前说些有分量的话了,再来收拾着两个喽啰!

    雅间里,李邵听见了外头笑声,让那内侍来问了。

    刘迅便进到里头,与李邵行礼。

    小坐了会儿,虚心好学着,听李邵说了不少斗鸡里的门道,这才离开。

    李邵一拍脑袋,又问侍卫:“先前笑什么?”

    侍卫一五一十说了。

    “有那么像吗?”李邵问道。

    “那刘公子是说……”那侍卫话一出口,见殿下垂着眼、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心念一动。

    他转头看向另一人。

    另一人也看着他,眼神一通官司。

    两人皆是心领神会。

    立功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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