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双手握持用古剑抵挡这扑面而来的妖力,两者交锋之际在空中形成了巨大的声响,他被震得差点握不住剑柄。老道士知道今夜讨不得便宜,可那红衣女妖此时得了势,岂会饶人?瞬间又化为一缕红烟三两步来到余年百米之遥,余年脸色仓皇,老道士一道黄符快速击向红衣女妖,为余年争取时间,女妖再次幻化出两道分身,将老道士困在其中,与之缠斗,难以脱身。她又盯向了余年,虽知这剑不是寻常俗物,可这小道士却没什么功法根基,倒是个好拿捏的。

    她猛地一个飞身袭来,古剑似是察觉到危机,剑气纵横周身,红衣女妖想进攻,却在这萦绕的剑气中节节败退。

    老道士这时抽出手来,手中掐诀想要奔向红衣女子,却被她凌空跃起,以诡异身法闪避开来。

    老道士见她身形未稳,立刻飞身而起,余年见老道士眼色,也挥舞古剑,两人夹击女妖于半空,红衣女妖对古剑的强烈剑气面露惧色,双目更加赤红,宛若血眼,邪气逼人。

    可就在二人以为会成功之际,红衣女妖的唇角却荡起笑意,带着一丝戏谑。

    此刻,那宋小姐也已苏醒过来,见院中情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奔向老道士,却被红衣女妖瞬间拦下。

    红衣女妖怨毒笑道,她身形如鬼魅般在院中穿梭,老道士和余年只能背靠背的眼观六路,四面楚歌,那原本的宋小姐则是吓得躲在角落,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快想办法解决她!”

    余年朝老道士吼道,老道士也急了,红衣女子此刻正欲腾空跃起。

    寒意霎盛,少年心惊胆战。

    只见红衣女子双手捧着铜镜,诡异而红色的袖袍轻轻挥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悸动。而后又抬头望月,一展原先刻在眉间的哀怨,整个身子便突然如幽魂般凌空而立,只听一声风响,片刻之间,这宋家庄院中忽的妖气大盛,那红衣女子似风雷般朝着余年所在的假山疾驰而来。

    一转眼之间,竟然已是已至身前。

    余年吃了一惊,只看着红衣女子那张没有半点神情的绝美脸庞近在咫尺,不禁怔怔恍惚。

    红衣女子双袖飞舞,在少年怔神之间,将握着双手的铜镜霍然张开,铜镜霎时大发焕光,直直照在少年身前!

    “切不能看!”一声急呼从余年背后传来,老道士闪身出现,急速飞来,将符箓贴在铜镜之上。”

    只是可惜老道士喊时已是为时已晚,少年如同听了海妖之声一般还是不由自主看了下去,就那么,深深看了下去,似一眼千年。

    见那凌空而立的红衣女子五指微微弯曲,并指如刀,正当要凌空划下之际,余年原本四目无神看着铜镜的眼眸中,忽然流转出淡金色光彩,红衣女子此刻望向二人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想着先下手为强,以免夜长梦多,只不过余年手中的古朴长剑似是受到了感应再次闪烁,数道青芒夺路而出,照的周围灌木,似乎也变成了青色。忽然一道剑光射出,直奔红衣女子而去,那红衣女子躲闪不及,急忙唤回青天红尘鉴挡住了这一剑。

    只听“哐”的一声,伴随着两件器具的碰撞,“宋小姐”脸色泛白,明显被方才余年的那一剑受了重创,此刻又见二人即将恢复神智,也知道此时不好再做缠斗,整个人化作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就再次遁入了那青天红尘鉴中,消失在庄院里的黑暗深处。

    待到“宋小姐”离去片刻,余年才缓缓抬起头,晃了晃脑袋,随即似乎才清醒过来,深深喘了好几口气,不过脸色倒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隐约的迷惘,显然是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不过见赶跑了眼前大敌,不过趁着女妖受伤的间隙,老道士先是一记手刃敲晕了宋府小姐,又拽了一把余年的衣袂,两人转身就跑,他们不敢回头看,只是没命的往前跑去。

    回到园中时,却见那远方攒动了不少黑影,倒是有一群人来了,想必是宋府诸人,老道士快速给自己与余年贴了张黄符,让红衣女妖察觉不到他们的活人气息,避开那宋府中人向狗洞而去。

    “怎么会有两位小姐?”余年边跑边问。

    “可以肯定的是,刚才交手的那个,不是宋府小姐。”老道士摇头道。

    “那我们怎么能现在走?不得去禀告宋老爷?”

    “不行。此刻若是绕了回去,且不说我们的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会对那邪祟打草惊蛇。以那妖物的功力,若是想伤人,怕是宋府中人早就遇害,怎么会活到现在?”老道士思忖着,他总觉得有什么被他遗漏的东西。

    “那这怪物为何要附身在宋小姐身上?”余年不解地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不由分说,先一步继续以那蛤蟆姿势爬向狗洞,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还有一些事尚需确认。接应的杨晴早已急不可耐,她也听见了那尖锐的女子叫声,心里发寒,看到老道士的面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顺着原路打道回府,因要躲着宵禁时分巡逻的兵士,这余年自幼在虞县长大,自是知道一些鲜有人走的幽暗的小巷,老道士一边催促他快走,三人七拐八拐,直到回到距离桃源楼不远处,余年平日歇脚的小宅院,虽宅院有些简陋,年久失修,倒也能遮挡风雨。

    这宅子地契是周掌柜的,原是租给他父子二人居住,父亲走后就剩余年一人。他每月的银钱里都要扣一部分作为这宅子的资费。

    余年推门而入,老道士与杨晴不疑有他,紧跟其后。屋子里陈设极为简朴,看得出主户过的清贫,主屋中间摆着一张四方的旧木桌和四个圆形椅,老道士从怀中摸出五枚卦钱,还不等余年开口,紧闭双目,开始默念咒语,霎时,那五枚铜钱竟燃烧在幽明的蓝色火焰中,还未点烛就照亮了整个屋子。

    余年不禁咽了咽口水,“老先生,不,仙师!这可是极为凶险?”

    老道士不语,杨晴也急不可耐,她也问道,“你打算如何是好?”

    他沉吟片刻,“宋家老爷……”他一顿,“此事定有蹊跷。怕不是来要人命的,那就更棘手了。”

    杨晴也是跟着老道士见识过风波的,闻言就知,麻烦不小。

    “问题可是在那宋家老爷身上?”少女再次揣摩老道士的意思,余年极为疑惑,不是宋小姐被邪物上身了?和宋家老爷又有什么关系?

    “那日来卦摊的村夫倒像是个好的……只是这解铃还需系铃人。”

    想到这,少年虽不明就里,猫下身子一脸正色将之前碰到的事情说给了老道士听,只见他压低嗓子说道:“道长你在我身后,或许不曾听到,我亲眼看见她对着一面铜镜自言自语,我以为是犯相思想她那情郎了,结果他越说越离奇,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什么‘七日后十五’,‘亡命鸳鸯’,真个吓死人了。”

    听余年说完,老道士神色渐渐沉静,沉吟许久说道:“七日后十五……,十五乃是阴气最重之日。”老道士皱着眉头,反复念叨着,随后向少年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她一直与铜镜自言自语?”

    少年使劲点头,说道:“可不是,不过我盯着那面铜镜看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

    杨晴看了眼正在思忖的老道士,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心里最明白不过,虽然自己阿爹经常见钱眼开,但自打少女记事起,老道士就带着她四处漂泊,这份见识却是非同小可的,眼下见老道士勾了勾嘴角,心下明白恐怕老道士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果不其然,老道士沉默片刻,却微微摇头说道:“非妖非怪,非神非鬼,倒不如说是器灵,恐怕是此镜受日月精华,从而渐渐产生神识。”

    余年虽说心下害怕,但内心还是觉得那宋小姐实在太可怜了,桃源楼与宋府仅有一街之隔,而且平日里来来往往与自己交集并不是很多,但也是在会稽城同一辈的人,如今爱而不得也就算了,现还有个妖怪要取而代之。鉴于对自身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跑堂小伙计,对于此事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言道:“道长,莫非这个世上还真有形形色色的神魔怪事?”

    看得出来,虽说是亲眼所见,但余年其实打心底还是不愿承认这些事的。

    老道士听闻此言,转过头看了看余年,心下立刻明了道:想来也是这个孩子也是头一次遇到这般离奇荒诞的事情,敢于面对已然是莫大的勇气了。

    随即老道士拍了拍少年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余年说道:“小哥啊,其实这世上荒诞离奇的事情多了去了,虽说有些未必能亲眼见到,却也是不可否认其存在的,如夏虫不知冰,井蛙不知海,可若有无上法力使四季颠倒,或若移山倒海之能将这一切展现在它们眼前呢,正所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天地虽位于头顶脚下,但不行千里始终是不知其广的,方才那镜灵,其实对于修道之人而言,那也是见多不怪了,无非汲取天地灵气,又或是有执念、思念,情念,咒念加持,凡物年久自然而然成了有灵之物。”

    见余年坐在椅子上还直愣愣的呆着,老道士将五枚卦钱摞作一叠才说道:“你就别想这件事了,那宋小姐若是在十五之夜还不能杀了镜妖,她就再无出头之日,彻底让那个红衣女子取而代之了,其中恩恩怨怨之间,这也算是她命中有此一劫!”

    余年托着下巴问道:“那道长,你可还有把握除去那妖物?”

    老道士想了想,其实方才少年那一击已然是让红衣女子受到重创,若想除之,也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但可惜自己能力不足,单凭老道士自己想要赢过红衣女子,简直是天方夜谭,虽然那镜妖受创,十五是阴气最鼎盛的时候,越接近这天,这镜妖会比今晚更加厉害。想帮忙是好事,可若是实力不济那就是以卵击石。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老道士看了看少年,其中意味颇深,便让余年自己想清楚,起身便也离开了

    杨晴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少年,本想劝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惜余年光想着今晚发生之事,心里怕的紧,倒是没注意到这二人什么时候离开了。待到回过神,已然见到自己座位面前空空如也。只得灰头土脸的回了桃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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