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是一点不稀罕进城,用她的话说: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她是绝不会进城的。

    她这放不下,那也放不下?

    其实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家里除了几间像样的房子和一些牲口,就真的没什么了,根本没有什么万贯家财值得留恋。

    纠结了好几晚,王玉兰才下定决心去看看孙子。

    她走之前把家里都托付给了小媳妇,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家里的牲口,她会尽快的回来。

    段梅的耳朵都让她啰嗦的起了茧子。

    李兆坤却是高兴,能出门,还是带着大钱出门,没有比这舒畅的了,这意味着绝对的吃不了苦了。

    带着王玉兰到了省城的火车站,顿时豪情万丈。

    两个人带着小包大包的东西上了火车,把装着老母鸡的编织袋都一股脑的扔到了行李架上。

    到晚上的时候,李兆坤饿了,很自然的要买吃的。王玉兰一听说盒饭要一块钱一盒,怎么都舍不得,只是让李兆坤买他自己的那一份,她自己是不肯吃的,一顿不吃又饿不坏。

    本来花了那么一大笔的车票钱,就够她心疼的了。

    李兆坤大大咧咧的说,“用我的钱!”

    王玉兰不满地说,“你的还不是俺儿的。”

    “你把身体糟蹋坏了,去医院花钱还是儿子的。”李兆坤不以为然,还是从口袋掏了钱,坚持要了两盒盒饭。家里这娘们胃口有多好,他是清楚的。

    她胃口好饭量大,农忙时一顿能吃两碗面条另加一个馍。

    从广洲站下火车,王玉兰在人潮里分不清了东南西北,紧张无措,她只能拎着包紧紧的贴着李兆坤,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李兆坤像护着鸡仔一样护着王玉兰,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娘们总归是娘们,还是要靠着他的。

    从现在开始,他说往东走,王玉兰就绝不敢往西去!

    李和在站外,刚掐完一根烟头,就瞅见了这老俩口,慌忙的上前帮着接了行李。

    拎过编织袋,才问,“不是说过不用带牲口的吗?我那里都有。”

    这些鸡鸭没有经过检疫,估计很难带进香港。

    李兆坤说,“我说过的,你娘不听啊。”

    “要下奶,自然是家里的好。”王玉兰陡然见着了儿子,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李和说,“咱们带不过去。等会送人吧。”

    王玉兰说,“咱们大老远的,一路火车,也没人说啥啊?怎么就不能带了?”

    “人家怕有鸡瘟。”李和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咱家的鸡没有得过鸡瘟病。”王玉兰还晃了晃袋子,鸡在里面发出了响亮的咕咕叫声,她接着说,“你看多精神。不是瞎子就能知道,它没瘟病。”

    “行。上车吧。”李和解释不清楚,又不好对老娘态度用强,只得随着老娘性子了。

    李兆坤上了车,东张西望,这摸摸,那摸摸,才问,“这车你自己的?”

    “是的。”到广洲这段路都是李和自己开车过来的。司机被他留在了关口,等进入了香港才交给司机开。

    王玉兰只是嘟囔了两句败钱,就无话了,大概是累了,躺在后座椅上就睡着了。

    进关的时候,李和让司机吴师傅去帮着办理了老俩口通关的证件,然后才指着装鸡鸭的袋子,问吴师傅,“这些怎么带进去?”

    吴师傅笑着说,“放到后备箱就是了,应该不会查的。经常有装大活人的,昏蒙也就过去了。”

    一进香港,李兆坤的眼睛不够用了,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他何曾见过啊。李和为了他瞧着方便,帮他下拉了一下车窗,还吓了他一跳,不过他这次直接把头伸出去看了。

    李和提醒说,“不要伸出去,车来车往的。”

    开始李兆坤不以为然,直到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他才胆战心惊的缩回了脑袋,“乖乖,差一点。”

    王玉兰好像有点晕车,看什么都有点迷糊眼,一个劲的说,“遭罪了,遭罪了。”

    半晌才埋怨李和说,“俺听说城里的公车便宜呢,怎么还不坐公车呢。你这么个大家伙,烧油就是烧钱啊。”

    李和笑笑,没应老太太的话。

    车子上了上道,王玉兰的头才缓了一点,起码没有那么多车,让她看着心闹了。

    到了家门口,何芳抱着孩子迎了出来,终于扭扭捏捏的随着李和喊了,“阿爹,阿娘。”

    这是她第一次喊。

    王玉兰听着没有高兴起来,只是一脸紧张的说,“作孽哦,坐月子哪里能出风哦,你还敢抱着孩子出来。”

    把何芳赶紧了房间,抱着了胖嘟嘟的大孙子,头也不晕了,心也不闹腾了,脸都笑开花了。

    嘘寒问暖之后,她也才有心情会,近距离的看着宅子,就是一个字大,两个字干净。

    “这宅子多少钱买的?”

    “二万块钱。”这是何芳跟李和商量好的说辞,说多了老太太保准一两年不用吃饭了。而且为了防止王玉兰遇着生人不习惯,家里的保姆和安保全部给放了假。

    “二万?这么大的宅子,不亏。”王玉兰接连的点头,表示很满意。

    此时李和就一个人在厨房做饭,他还拾掇着李兆坤帮他摘菜。

    王玉兰要去厨房,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张望着哪里有烟囱,费了半天的眼神也没找到,最终还是鼻子的功劳,厨房里传出来的味,窜进了她的鼻子,这才终于找到了厨房。

    围着厨房半天也没找到添柴的灶洞。

    李和教她怎么用煤气灶,她欣喜的发现,真是简单,然后把爷俩赶出了厨房。

    包括电水壶和微波炉她都学会用了。

    可是对她造成的最大的不适应是怎么上厕所?

    哪有把厕所放到屋里的?

    坐便器那么高!

    对于不是习惯的蹲坑,她无论如何都不适应。

    李兆坤呢,对一切都是满意的,抽着洋烟,喝着烟酒,住着洋楼,惬意的不得了。而且他还跟大黄有共同语言,不费力就成了好朋友。

    最不满意的是对于孙子的名字!

    怎么可以叫李懒呢!

    想当年,他对着春联上找字,也没有给孩子起这么邋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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